初秋的天有些微凉,空气中弥漫着萧瑟的味道。
夕阳如血,偌大的奉天城安静的就像一块巨大的坟墓。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两只乌鸦伫立在光秃秃的树杈上面,对着残阳嘶哑的叫喊着,仿佛在控诉这个苍凉的世界。
陆白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绯红色的天空,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
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的奉天城不是这般模样的。
奉天是满洲的龙兴之地,清(tai)祖(nu)尔哈赤曾在这里建立了恢弘的盛京皇宫,所以奉天城自古以来就是辽东地区的政治文化军事中心,在辽东地区乃至全国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那时候的奉天城人潮熙攘、歌舞升平,一派盛世光景。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伴随着日军侵华而全部破灭。原本热闹非凡的奉天城变得萧条冷清,这里已然成为日军在辽东地区最大的军事基地。
陆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裹了裹衣领,低下头,重新急匆匆地赶路。他的右手拎着一个咖啡色的大皮箱子,脚步有些蹒跚。
夜幕降临的时候,陆白来到了奉天城东面的一座大宅子前面。
这座大宅占地数十亩,还保留着清朝的建筑风格,廊角飞檐,红漆黑瓦,显得庄严恢弘。
一棵粗壮的古樟树长过了围墙,茂盛的枝叶如同撑开的伞盖,遮住了最后一丝残阳。
宅子大门前,显得阴郁灰暗。
陆白神情落寞的站在灰暗的阴影中,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哐当!
大皮箱子落在地上。
陆白苍白的手指张开,又缓缓攥紧,最后又无力地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一步步走上布满尘灰的石阶。
铸着黄铜狮头的红木大门上交叉贴着两张白色的封条,显得格外刺眼。封条的一角已经剥落了,在阴风中轻轻晃动着。
陆白抬起头来,望着屋檐下面那块沉甸甸的牌匾,上面凿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金漆大字:陆宅。
两年前,陆白离开陆宅的时候,每到夜幕降临,陆宅门口总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陆家每天都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安静过。念及往事,陆白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冷笑。然后,他的笑容满满收敛,面容渐渐变得冷峻。他猛地一咬牙关,双手按在红木大门上,使劲往前一推。
吱呀!
木门推开,一股阴冷的晚风扑面而来。
陆白挥了挥衣袖,赶走面前飞舞的霉灰。
偌大的宅子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安静的令人心底发毛。
陆白站在门口,一颗心狠狠地疼着。
两年前,陆白漂洋过海,前往法国留学,国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而新鲜,这两年的留学生涯对于他来说,异常的快乐。然而,这样的快乐却在不久之前终止了。大半个月之前,陆白接到了来自中国的急电,被告知陆家出了大事,他的父母都被抓走了。陆白不得不提前暂停了学业,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此时亲眼目睹家中的变故,陆白的心里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太残酷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陆家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少爷,是你吗?你回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白转过身,大门外面站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他戴着一顶黑毡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声音陆白却非常熟悉。陆白心中一恸,涩声叫道:“马伯!”
被陆白唤作马伯的老人掀了掀帽檐,浑浊的瞳孔里露出了一丝异彩,他拎起地上的大皮箱子,然后快步走上石阶,来到陆白面前,拉着陆白的手,激动地说道:“少爷,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啦!你总算回来啦!”
马伯是陆家的大管家,跟随陆家多年,是陆家最忠实的仆人。
看见马伯,陆白就像看见了一个久违的亲人,他紧紧握着马伯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马伯,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陆白急促地喘息着,情绪变得激动不安,压抑在心中的痛苦犹如火山爆发般,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
马伯没有立即回答陆白的问题,他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把陆白拽进了宅子:“少爷,你先不要着急,我们进屋再说!”说着,马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大门。在关门的时候,他又一次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圈,这才吁了口气,关上红木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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