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天下者 第一章 四帝弈天

作者 : 羞愧

极北之地,是一片冰原。

没有到过这里的人,很难想象这里的气温究竟低到什么程度。人们常用滴水成冰来形容寒冷,但在这里,已完全没有水的概念。所有的水都早在千年之前就被冻成冰,这里的寒冷,甚至连火都能冻住,因此,冰雪完全不能融化。

这是个由水构成,却看不到一滴水的世界。

这里看不到天,只有积雪,茫茫地落着。一年三百六十日,每一日都在下着雪。积雪深达几十丈,被暴风吹起,堆积成高山,再由于重力的挤压,雪慢慢凝成冰,使冰原上矗立着一座座纯由冰凝成的山。山势连绵,无穷无尽。偶尔有一座山比别的都要高,突兀地立着,却在下一次大风暴时,被从中吹断,上半截冰峰砸落在地上,带起一阵令整个冰原都为之震颤的轰鸣。

每当此时,冰原的深处,就会传来一声闷哑之极的回响,似乎有什么巨大之极的东西,被触动了。

但整座冰原绵延千里,酷寒与冰雪足以杀死任何人。锐利的冰锥混杂在暴风中,可以轻易地撕开重装骑士的铠甲,而且无休无止威力无穷,就连修为晋升到元婴期,可以化婴出游瞬息青冥的大修士,也不敢深入冰原,因此,没有人知道冰原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而此时,这亘古无人能至的冰原中,却出现了一个人。

他徐徐地在雪上走着。暴风轰然卷过冰原,将大捧的积雪着地铲起,酷寒将每一粒雪屑都冻为冰晶,夹在暴风中,猛烈地向他攻来。每一粒冰晶,都有贯穿重甲的威力。更可怕的是,暴风中夹裹着比楼宇还大的冰山,若是被轰中,就连最坚固的城墙都会垮掉!暴风、冰晶、冰山叠加起来,就像是几千个元婴期大修士一齐出手攻击,任何人都会被轰成齑粉。

但这个人,却负手而行,面露微笑,浑不在意。猛烈的风雪砸到他身上时,就跟没有受到任何阻挡一般,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仿佛他根本不在那里一般。但他却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并非幻影,更不是法术所凝成的幻像。

甚至,他不会任何法术,是个没有神通的凡人。但这个能令元婴期都瞬间陨落的冰原,却无法对他造成半点伤害。

猛然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传来,白茫茫被冰雪完全覆盖的天空中猛然闪过一抹蓝影,瞬间变成了湛蓝色。这不是因为天色变了,而是一块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冰,被暴风卷起,向他猛然砸了下来。

此人气度极为沉静,巨冰临头,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向冰原深处走去,每一步的跨度,都完全相同,就算世界崩裂,这座冰原化为火海,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巨冰就快砸到他头顶时,他的胸前亮了亮,一道淡淡的光芒倏然飞了出去,罩在了巨冰上。巨冰竟刹那间消失,再出现时,已位于此人身后。暴风冰雪虽狂,但只要他胸前微光一闪,就会越过他的身体,出现在身后。所以,漫天冰雪,竟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他漫步于雪暴之中,跟阳春三月郊外踏青并无区别。

他慢慢走着,一步一步进入冰原的深处。

雪暴却不肯放过他,紧紧地挤压在他身边,疯狂地想对他造成伤害。他的视线,甚至不能望到三尺之外,世界完全变成一片白茫茫的了。这一切,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若不是他心志极为坚定,他甚至会忍不住相信,整个世界都被雪暴覆盖着,没有一处例外。

但突然之间,他眼前突然开阔,竟连一丝风雪都没有了!

就以此人的沉静,都不由得一愕,跨出的脚步凝止不前。他向两边看了一眼,只见以他的身体为界,就像是矗立着一道透明的墙。墙的这面,雪暴肆虐着,却被这面墙阻隔着,不能越雷池一步。而在墙的另一面,却风平浪静,没有一丝风,更没有雪。天极高,极蓝,空空地悬着,就像是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这道墙极长,看不到尽头。

这一幕极为奇妙,甚至超过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就连此人,也不由得皱着眉,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思索,才继续向前跨出脚步。他完全进入了墙的这一边。

他回过头来,雪暴在墙的另一边肆虐着,看的清清楚楚的。但是随着他的注目,雪暴的变化却变得越来越缓慢,最终化成无数白色的纹理,镂刻在墙上,就像是依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简笔画。

这令他不由得有种错觉——时间,在墙的这一面,停止了。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但他不准备思考太久,转身,继续向前行去。

墙的这一边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风,没有雪,没有声音。只有极为坚凝的冰,铺在地上,平整光滑,就像是镜子一般。他的目光可以穿透冰层,直透下去,没有尽头,也不知究竟看了多深多远。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冰的颜色是蓝的,但如此厚的冰,颜色却积成了黑色,极为深邃,令人不由自主生大恐怖,似乎有什么存在,正隐在深黑之中,注视着他。

但此人并没有丝毫在意,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笔直向前走去。

冰层极为纯粹,纯粹到像是不存在一般,他像是走在天上,又像是走在纯粹的颜色之上。

世界只剩下他脚下淡淡的一道痕。

又不知走了多久多远,遥远的天际,却慢慢出现了一道极细的黑线,笔直地竖立着。那人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随着他越走越近,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明显。最终,他矗立在黑线下方时,他终于看清了黑线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极高极高的铜柱。

铜柱并不粗,直径只大约有十丈。这是个极为惊人的数字,但对于铜柱而言,却远远不够,因为它实在太高了,他仰头张望,看不到铜柱有多高,他俯身,铜柱深埋在冰层中,也看不到尽头。十丈的直径跟它惊人的长度相比较,显得格外纤细。

铜柱之上镂刻着极为古朴的花纹,向上下延伸着。铜柱有多长,这些花纹就有多长。

自从他越过那堵墙之后,就再没听到任何声音,这里似乎是永恒的静寂。但来到此处,静寂却被打破。冰原上每一丝声音,都会引发铜柱的共鸣,只不过绝大多数声音的共鸣都极小,稍微离的远一些就听不到了。只有冰山从中断落时的轰响,引发的共鸣才稍微大一些。

那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愉悦之极的笑容。

“叶师,请送我上去。”

他胸前的微光闪了闪,他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位于铜柱之顶!

但是,出乎他的预料的是,铜柱之顶竟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有一片极大极大的圆盘,凌空悬浮在铜柱顶端,极为缓慢地旋转着。而他,就位于圆盘的正中间。

圆盘上,亦镂刻着无数的花纹,花纹中间,还有无数细小的光点闪动着,有的光芒强一些,绝大部分则颜色黯淡。花纹似乎没有什么固定的样式,而这些光点的聚散也没有规律,而且在缓慢地挪移着。

那人不料能看到如此景象,面露讶然。

此外柱顶什么都没有,天是湛蓝而深黑的,将铜柱与圆盘包围着,天上的星星显得格外大格外明亮,似乎就在身外不远处,随手可以摘到一般。

这里,似乎已不在世间,而是天外的某处。

那人俯来,仔细地观看着圆盘上的花纹。他沿着花纹走着,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随着看的越多,眉头就皱的越来越厉害。

只因,这花纹他并不陌生,而且已看了不知多少遍。只是由于圆盘极为巨大,他一开始只能看到很小一部分,所以才没有认出来而已。当他将整个圆盘都走了一遍之后,他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这是一幅山川形略图。

整个世界,都被绘在这个圆盘上,巨细靡遗,比他看到的任何一幅都要详细,都要准确。

山,川,城,池,林,渊,原,隘,都在其中。他脚踏的,就是世界。

那么,那些光点,又是什么呢?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是棋子。”

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侧响起。那人一惊,急忙抬头观看,就见周天星辰中,突然有一颗亮了亮,极为缓慢地向他靠了过来。

星坠?

他不由得一惊,随即发现,之所以星坠的格外缓慢,是因为星星离他实在太远。顷刻之间,那颗星就越来越近,最后化成一团巨大无比的光团,在距离圆盘几千丈外的空中悬浮着。

星体之上,矗立着一座极为华丽的宫殿,通体笼罩在极为明亮的青色光芒中,显得灿烂之极,就像是纯由青玉砌成的一般。只是宫殿中格外沉寂,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却突然之间,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青色长虹从殿中飞起,直向他身前投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面前已出现了一位道者,身穿一件青色的星衣,面容轩昂,气度飘然。

此道者才一落下,整个铜柱猛地轰鸣起来,就像是受到某种巨大的撞击一般。连冰山摧折,都只不过让它发出一声闷哑的共鸣而已,此道者怎会让它如此轰响?

道者落地,却并不向那人说话,先感慨说:“百年之期已至,又到了与三位老友弈棋之时了。”

说着,他随手往下一指,一道青光从指尖落下。那只铜柱竟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缓缓地亮了起来。柱顶圆盘上轰然爆出一道千余丈高的青色火焰,烛天而立,将整个星宇都染上了一层青色。

那道者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那人。

“你大概已经知道,这只天廛盘上绘的是山川形略图,而上面的每一光点,都是一个生灵。其能力越大,光点就越明亮。而这,则是天下运势。”

说着,他伸手虚空点了点,天廛盘猛然一阵模糊,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无数光点上都飞出一点细细的黄点,在空中连接成一道道或粗或细的金色纹理。有些光点被纹理裹着,在中间沉浮着,绝大部分光点则被排斥在外,受着纹理的碾压。

“世间万物之运转,无不受运势之影响。封王拜相、财富聚敛,都只是表象而已,真正在背后起作用的,是运势。只要承运而起,就算是无名小卒,也能建功立业;而若是时衰运败,则就算霸王项羽,也只能饮恨乌江。运势最为渺茫难测,即使修为精深之人,也不过能略略感知而已。唯有我与三位老友,已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以改变天下运势。我四人以山川形略为棋盘,以世间生灵为棋子,以天下运势为棋路,每百年聚首一次,各自安排运势,赌输赢、定胜负。世间芸芸众生,不论修为多高、权势多大,都不过我们盘中的棋子而已。就连你也不例外。”

“这就是我与三位老友的天下之奕。”

他微笑侃侃而谈,似乎只不过是一位老者,在说着家长里短,浑不知自己的话若是传到世间,会引起多大的混乱。

世间每一生灵,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他主宰着他们的生死运势。

这道者,究竟是什么人?能拨动天下运势,这是何等的神通?难道,他就是——神?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突然,天廛盘上飞起的青光猛然一涨,却又加上了一层红光,变成半青半赤之色。这种情形还未维持了一刻钟,突地光芒又是一涨,却又变成了青、红、黑、白四色混搅在一起,却又历历分明,彼此绝不混杂。光焰也变成了万丈之长,将整个星宇映得一片通透。

天上三颗星星同时闪了闪,一齐坠了下来。瞬间也化为万丈余径的巨大光团,悬浮在天廛盘四周。每一光团上都有一座绵延广大的宫殿,各自射出一道长虹,化为一位道者,落在天廛盘上。

不知是早有默契还是凑巧,他们各自占住了东、西、南、北四方,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像是尺子量出来的一般,绝不差分毫。他们身上各自腾起一道光芒,跟天廛盘上的四色精光混杂在一起。

东方道者就是最先来的那人,他手持一柄拂尘,面容轩昂,气度飘然出尘。他头顶飞起一道青色精光,在离体千丈的高处,幻成一株极大的古树,树叶纷披,足足覆盖了十余里,上面遍生各色珍禽,相互鸣啸飞舞,足足有千余只。

在他左手的南方道者,手中却握着一柄古剑,满面虬髯,烈烈生威。他头顶飞起一道赤色精光,也在离体千丈处涣展而开,却化成一轮红日,日中有无数赤影扭动着,看不清是什么。赤影最中心,静静地立着一只三足赤乌,足有千尺之长,一动不动,就像是雕像一般。

再往左的西方道者,身形瘦削,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他手中握着一截玉笏,头上也有一道精光腾起千丈,却是白色的,幻化成一座高山,山中无数猛兽奔走着,相互撕咬打闹不绝。

北方道者面色黝黑,身形魁梧。他手中握着一朵莲花,头上飞起一道黑色精光,奔腾千丈,化成一道滔滔大河,河中无数鱼龙鳞甲翻滚,十分惊人。

四位道者才一出现,头顶精光幻影就立即喷出,在千丈空中连成一片,相互之间一抵,顿时一声闷响发出,整个星宇都为之一震,似乎彼此之间的冲撞之力,连星星都能粉碎!

但他们都很克制,一触便各自收回,哈哈大笑。

若是有修真者在场,见到这四位道者,必定会目瞪口呆心胆俱裂。因为这四位道者展现出的神通,是修真的极致。他们,就是修真者的尽头。说他们是神,一点都不为过。但那人目不转睛地看完这一切,脸上虽有惊容,却并不变色。

四位道者一出现,就发现了他。北方道者先“咦”了一声,说:“除了我们,竟然还有人能来到这绝天之域,真是不简单。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南方道者:“无论你想要无穷之财富,还是无上之权柄,都没关系,我们都会满足你。”

那人静静而立着。

四位道者的大神通没有令他震惊,此时许下的滔天富贵,也未令他狂喜。他沉静自如地躬身行了一礼。

“玄帝,白帝,青帝,赤帝,您是万年以来的得大道者。只有您,才拥有执掌天下运势的大神通。世间生灵,无论多强大,都不过是您手中的棋子,而您是奕者。沧海桑田,千年一瞬。时间空间都有可能陨落,只有您永劫不坏。我来此地,的确有所求……”

他淡淡地说:“我也想成为奕者。”

他一言而出,四帝都齐齐震惊:“你说什么?”

那人目中露出一抹奇异的光华,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悠远,仿佛看到了星空的尽头。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重复。

“我,想成为奕者。”

四帝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古怪。

“你想成为奕者?”

那人点点头:“不错。请执掌天下运势的您,告诉我,怎样才能成为奕者。”

东方青帝哈哈一笑:“想要成为奕者,谈何容易?万年之间,才只成就了我们四人,哪是你想成就能成的?”

那人:“正是由于此事艰难,所以我才来请教四帝。求四帝成全。”

东方青帝还未回答,突然西方白帝“咦”了一声,说:“原来是你!”

他的手轻轻在天廛盘上一点,象征着天下运势的金色纹理放大了数十倍,显露出被其围裹着的一个光点来。那个光点位于天运金纹的正中心,仿佛帝王一般被天运围绕着。光点放大后,隐约显出中间一个小人来。

那个小人,跟那人长的一模一样。

西方白帝皱眉:“你正是我们百年前所定的千年难遇的圣王,你将结束诸侯割据相互混战的乱世,开启一段万世留名的盛世。你的子民将会前所未有的富庶,你的帝国将会前所未有地强大,你将会长寿百岁,享尽人间一切福,最终安然去世。我们想将你打造成帝王的楷模,成就凡世中所有的功业,具备一切美德。如不出意外,我们所定的下百年运势中,你仍然是中心。你的名字,叫李世民。”

那人看着被金色围裹住的自己,微微笑了笑:“不错,我正是李世民。”

南方赤帝也惊讶地看着他:“我们四帝相互赌战,很少有共同观点。但你却是我们四帝全都喜爱的一枚棋子。我们给了你世间最好的一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世民摇摇头:“再好的棋子,也仍然是棋子。我,想要掌握我自己的命运。”

四帝同时沉默了。

良久,东方青帝才说:“作为我们最喜欢的棋子,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但是,成为奕者之路极为艰难漫长,仅仅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成功,跟我们平起平坐。那时你固然会不受天运束缚,甚至拥有改换天运的大神通,但是,一旦失败,你就会万劫不复,永远沉沦在地狱最底层,受万鬼吞噬之苦。你可愿意?”

李世民:“我愿意。”

东方青帝:“就算如此,我也仅只能告诉你一个起点,之后的道路,需要你自己去模索。成为奕者的起点,是……”

“巽。”

“巽?”李世民皱眉重复了一句。

东方青帝随手一挥,天廛盘轰然转动,最终停在一座城池之上。李世民认识,那是萧梁的都城江陵。

“巽,现在梁帝萧铣的手上。萧铣正是因为握有巽,将天下运势吸入自身,壮大了自身龙气,才有称帝之福。巽,是成为奕者的起点。”

李世民躬身行了一礼:“知道了。我这就兵发江陵,将萧梁灭了。”

“多谢四帝的成全。”

他转身,看了天廛盘一眼。

会有一天,他成为这里的主人吗?

一定可以。

他胸前微光一闪,消失不见,被传送到了铜柱之下。

天廛盘上,却一片寂静。

西方白帝:“多少年了?终于又出了一个想成为奕者的人。”

北方玄帝:“想必你跟我一样,都不想再有任何人成为奕者。执掌天下运势的人,已经太多了。”

东方青帝:“想成为奕者的人虽多,但成功的人又几个?此路之艰险,你我又不是不知。”

北方玄帝:“但是,他是李世民!他是我们四人钦定的千年圣王。天下运势集结在他身上,以他为中心。我们已将此运势给了他,就算现在收回,也不会立即起作用,他只要出手够快,就可以乘运而得巽。何况,让他奉天承运,结束这数百年的劫杀,成就太平盛世,是我们四人共同商讨的结果,再找出第二个代替者都不可能。为之奈何?”

南方赤帝呵呵笑道:“玄帝何须如此忧虑,此事简单之极,不让他得到巽就是了。”

北方玄帝:“说来容易!大唐已得天下,建都长安。李世民手下的天策府猛将如云,天下效命。而萧铣用巽强行引龙气,本就不能持久。李世民兵发江陵,萧铣一定会冰消瓦解,献巽换命。难道还真为了这点小事,让我们入红尘一行吗?”

南方赤帝:“那是不行的。我们是奕者,用奕定输赢,若是亲自动手,就不是奕了,岂不失去了乐趣?若奕此事,只需一枚棋子便可。不想让李世民得到巽,那只需让另一人得到,不就得了?天下运势自在我们手,我们只需将巽与别人之联系全都斩断,只留与此人,则别人都不可能再得到它。若得到之人是对我们全无威胁者,我们又何须再担心呢?此为釜底抽薪之策。”

他的目光在代表世间之人的光点中搜索着,突地出手,将一个光点放大:“这少年倒有意思,聪明绝顶,但资质差劲之极。倒正合适。不如,就选他吧,越是聪明人,越能给李世民制造些麻烦。”

北方玄帝大笑:“此计甚妙!就这样办好了。那么,我们来定下百年的运势吧。”

说着,四帝头顶的古树、赤日、峨山、大河各自飞出一道精光,刺进那道象征着天下运势的金色纹理来。金色纹理猛然鼓动起来,激烈而复杂地变幻着。受其驱动,整个天廛盘也剧烈地旋转起来,盘中的光点飞速地变幻着,他们身上的金色丝线相互纠缠在一起,复杂无比!

四帝身上各自光华闪动,将大神通毫无保留地倾注而入,改变着天下运势。一缕金纹,亦缠绕在那少年身上,虽淡而微细,但金纹的另一端,却锁在一个庞大的金团上。那金团,放射着极为强烈的威压,比起青白玄赤四帝,都不遑多让。金团上本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纹,搅杂在天下运势中,与千千万万人相连。四帝各显神通,将之一一斩断,只留下少年身上那一根。

每一根金纹被斩断,都会产生极大的震荡,将天下运势搅的一团乱。四帝一一厘清,饶是以他们的大神通,也费了一阵极大的功夫!

终于,天廛盘慢慢安静下来,上面的棋子各自进入新的序列。金团上只留下缠在少年身上的那一条微淡金纹,而代表天下运势的金色洪流,也最终寂静下来,缓缓沿着四帝布好的轨道,缓慢运行。下百年的运势,就此厘定。

命运已安排好,只待被一一激活。

这个平凡之极的少年,他不知道,自己竟因资质普通而被这些大神通者看中,命运跟“巽”这件神物连在了一起。

是,为弈天下者。

是,为缘起。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弈天下者最新章节 | 弈天下者全文阅读 | 弈天下者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