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裹在黑夜里,每一个字符都缓慢的落下,然后沉沉的落到她的心里。
江蓠的眼睛微微一低,却只看到那双修长瘦弱的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她稍微一动便得到更深的桎梏。
他的手竟然在轻轻的颤抖。
她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轻轻地喊了一声:“子修。”
这两个字一吐出来,楚遇的手微微一拽。
江蓠陡然落尽一个微冷的怀抱里,那寒梅冷香萦绕在身边,她的脑海里瞬间涌起的竟然是心安。
是的,心安,原来不论如何,竟然只有这个人能够带来这样的感觉。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不管他的容貌如何,只因为他的楚遇,是楚子修,是用温柔将她包裹的男子,免她这三万里红尘路远的颠沛流离,护她一世长安。
楚遇轻轻的将她拥抱在自己的怀里,然而却一分一寸都不想松开,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阿蓠,你认为,我便是因为这样而娶你?”
江蓠顿声道:“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楚遇把住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往后一撑,江蓠不得不抬起自己的眼睛,和他相视。
他的发丝在一缕寒风中飘扬起来,微微的扫过他的眉眼,他看着她,道:“阿蓠,我对你好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江蓠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楚遇看着她清亮而迷蒙的眼,叹了一声,然后轻轻的将自己的唇落到她的额头上。
这样轻柔的吻,沿着她的额头缓缓的往下,她突然有些紧张,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然而这衣服却是银线织就的,仿佛抓也抓不住,她的心憋在嗓子眼了,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只是那一寸寸的刻骨,在心扉之上厚厚实实的堆积。
楚遇看着她的模样,轻轻的哄道:“阿蓠,抱我。”
江蓠觉得那声音仿佛在自己的心尖尖上响起来,禁不住伸出手去将他抱住,这一下仿佛有了凭借,可是她刚刚觉得安心,楚遇却捧起了她的脸慢慢的啄着,一点点的痒,还有说不出的感觉。
“阿蓠。”他柔声喊她,恨不得将所有的温柔都附赠,“我从不会拿自己的感情作为交易。当年的承诺前因后果难以描述,但请相信我好吗?”
江蓠迷迷糊糊的听着,但是脑海却是一片澄净的,相信吗?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酸涩的甜蜜,那些种种在脑海里辗转来回,那些细微之处,可是又让人怎能去思考?若真要计较,又哪里能计较的完呢?生命有太多的错过,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又该怎样去做?
她脑海里不由得滑过种种,映月河畔小舟内的第一次握手,花灯寂寞处他体贴的偕行,冬日寒冷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暖……这些点点滴滴,又让她如何相信是假的?
这一路她走得缓慢无波,并不期待惊涛骇浪,可是现在,如果是万丈深渊,她也会跳下去吧。
江蓠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不由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轻轻的道:“我信你,子修。”
——
这一晚夜凉如水,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心安,江蓠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却不敢大动,因为身后的楚遇的气息实在太过浓厚。她隐约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然而心里却是晴朗的。
她不由慢慢的翻转了自己的身子,生怕惊动了楚遇。
楚遇睡觉的模样也和他的人一样,优雅而随意,那绸缎一般的发在雪白的枕头上散开,闭合的双眼打下睫毛的影子。
这样的人,她不由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触碰他的脸,但是瞬间便仿佛烫了一般的收回,然后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转过了身子,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是自己虽然算是情窦初开,但是“小姑娘”这三个字却肯定受不得了,自己其实应该比楚遇还要大上许多吧,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着调的想着,反而睡意却浓了起来,慢慢的便进入梦乡。
等到她的呼吸渐渐沉稳之后,身后的男子才慢慢的睁开眼,一双眼睛闪烁琥珀之光,嘴角却缓慢的勾起一丝笑意。
他缓缓的伸手,将江蓠身边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入被子下,隔着内衫轻轻的贴在她的小月复上。江蓠贴身的衣物全是棉质的,他觉得棉布是软的,然而贴着的身子也是软的,这是属于女子的身体,和男子的完全不同,掌心隔着一层也觉得是抓不住的滑腻,他的心微微一荡,然后急忙收揽心神,将内力沿着掌心顺入她的身体里。
这也是他安心的温度。
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还早,冬日里天亮的本来便迟,两人又是个贪不得床的,于是穿好衣服之后天色还是一团漆黑。
楚遇自己去取水让两人洗漱了,之后便裹上大氅,道:“我们两个人上山瞧瞧?”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在桌上给明月他们留下一张纸条,便轻轻带了房门提着一盏玻璃青灯出去。
楚遇将拉着两辆马车的踏雪和无痕解开,然后两人骑上了马,沿着山路缓慢的前行。
这倒是真的算走马观花了。
江蓠的目力在黑暗中算不得太好,但是山道两边挂着灯笼,倒是可以将景致看个大概。
黛色远山轮廓起伏,静静而立,颜色越来越深,黑暗中馥郁的浓香传来,随着路途逐渐的变化,灯笼照着路途旁边的一簇簇红梅,只看到花蕊层叠,含苞待放,尽态极妍,倒叫人想起“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意境来。有些花枝之上还圈着一丝丝冰雪,红白映衬,有些时候不小心扫到了,便窸窸窣窣的洒了一地。
马蹄声轻轻的扣在山道石阶上,一声声反倒成了韵律,然后极轻却极远的回荡开来。
江蓠闭着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道:“这儿的梅花真多,榆叶梅,朱砂梅,腊梅,金丝梅,白梅,绿梅……这个地方的梅花是人工种植的吗?”
楚遇转过头看她,道:“梅岭这个地方,有‘北雁南飞至此回’的说法。此梅岭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株小白梅罢了,是大楚的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曾经遭受追击,于是跑到了这里来躲着。虽然只有几株梅花,但是却极其的粗大,开的梅花层层叠叠的仿佛一圈华盖。当时的太祖皇帝就躲在了梅花树上,那些追兵的首领是个文人,文人这等东西大概就爱个意趣,便将这儿地方所有的人家户草堆翻转了一个遍也没有去动那些梅花树。后来太祖称帝,犹是感念,并封那几株白梅做了‘上郎中令’,于是围绕着这几株梅花开始种树,一代代的下来,这几十里山,都种上了各式的梅花。”
江蓠听着他淡淡的解说,那优雅沉缓的声音也仿佛裹入了梅花香里,似乎可以在唇齿间慢慢的回味。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自古上位者如是。”
两人都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和着远远近近的静谧融为一体。
行了不久,暗色渐渐被拨开,一丝丝清亮从东方泄了出来。
楚遇看着那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转头道:“今天倒是个好天气。”
江蓠微笑,然后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模踏雪的马头。
两人到了山坡,只觉得视野陡然间开阔起来,那浩浩荡荡的色彩一重山一重山的冲过来,黄的,白的,红的,粉的,层层叠叠拥入眼角,壮丽至极。
两人不由得都停了马,然后转了马头并肩看向东方。
今日果然是好天气,冬日的朝霞一点点的挤出来,然后“刷”的涂满一痕天空,连着那千山梅花色,直直的燃烧到了九霄。片刻之后云霞深处荡漾开一抹极致的红,艳丽却不灼目。
旭日东升。
楚遇的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住她,只见那浓烈的霞光敷在她的脸上,那素净的容颜被绚烂浸透,就像工笔上的浅绛青碧。
江蓠转过自己的脸,对着他灿然一笑,然后紧紧的回握过去:“子修。”
吐出的两个字在冬晨的冷气中化为了白雾,然后渐渐的消散。
两人的目光温暖相切,然后转向那东方,嘴角都忍不住溢出笑意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等到那红彤彤的金乌完全的露了脸,两人才慢慢的调了马头前行,阳光从两人的身边照开,勾勒着,描画着,天地灵秀,非为人笔。
两人并肩而行,广袖衣襟,随风而展。
山路盘旋,江蓠随着楚遇辗转过几座山峰,然后在一片绿梅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马,楚遇对着江蓠道:“这山上有个地方,倒是不好前行,这两匹马看样子是过不去的,咱们两个人上去?”
江蓠“嗯”了声,看着楚遇将两匹马放开,然后这两匹马便撒着腿儿自己去玩耍去了。
太阳一出来,前些日子堆积的雪开始化了,仿佛更冷了些。
楚遇拉着江蓠的手,沿着那陡峭的山路前行,说是山路,却只是两人自个儿踩出的路子,不像刚才走过的一样修筑着石阶,地上还有雪水,江蓠小心的避过去,紧紧的随着他。
行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山壁前,楚遇拉着江蓠的手,从旁边的山缝里面钻过去。
那缝隙很小,必须窄着身子,贴着过去。
穿过那山缝,却是悬崖峭壁,但是从那陡峭的悬崖峭壁间却横斜出无数的绿梅,看起来秀逸超绝。
楚遇弯腰,在旁边的石壁上摩挲了几下,只听到“咔嚓”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旁边的山壁处凸出一个大铁盒,盒中放着长长的铁锁链。
楚遇拿起铁锁链往山崖的对面一套,然后勾在了对面的口子上,接着带着江蓠飞快的点过铁索,向前走去。
等到两人过去之后,楚遇将铁索从那镶嵌在悬崖上的铁钩上取下来,这微微一松,“咔嚓咔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然后对面的钩子就将这铁索收了回去。
好高明的机关。一般人不会想进入山缝中,便是进入后看了悬崖也会退出去,再者一不小心按到了机关,没有足够的武功也无法将铁索穿插过去。
楚遇将江蓠放下,道:“这个人的祖辈都是靠这个过活,在机关术方面无人能敌。当年他的祖辈在乱世的时候就是靠制作弓弩,战车等起家的,后来太平之后便隐居在了这里。”
江蓠微微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楚遇微微一笑:“不过偶然罢了。况且我的情报网应该可以查出来。”
“无边风月居呢?”江蓠问,“它能查出来吗?”
楚遇顿了顿,摇头道:“大概不能。无边风月居不过成立数十年,应该不知道这些人的事情。”
江蓠点了点头。
两人过了对面的悬崖,然后依旧转过山壁,转过山壁之后却是豁然开朗。
前方是空旷的,后面却是一排排小竹屋,而竹屋的周围和背后,却是一片开得肆意烂漫的梅花。而那些梅花显然也不是凡品,一株株的盘虬卧龙着,乌墨一般的树枝也是极其的粗大,竟然一棵棵都是十多米的高度,那些梅花落了一地,一层层的铺展着。
江蓠在心中也不由的暗赞,真是好梅花啊。
她正想着,身子突然被楚遇抱了起来,她看向他,他只是微笑道:“前方雪深。”
却原来前面是开阔的地面,并没有树木什么的,也没有人扫雪,现在雪当真是铺了厚厚一层。
楚遇的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清清脆脆的。
两人走过去,然后来到竹门前,江蓠看着紧闭的竹门,目光移到那些蜘蛛网上,道:“这大概,已经没有人了吧。”
楚遇顿了顿,笑道:“我三年没来了,不知道竟然已经是人去楼空。不过,这样也好。”
他说着轻轻的推开竹门,竹楼内倒是一片冷清,积了一层细灰,楚遇看着搭在旁边的布匹,抹干净了,再去从旁边的屋子里找了个火盆来,幸好这地方还有炭火,楚遇点起了火,然后端了过来,对着江蓠道:“先暖暖再说。待会儿日头正了就好些了。”
江蓠点了点头,忍不住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楚遇的目光迎面看过来,对着她含笑道:“看什么?”
江蓠的目光转向他修长的手指,有些闷闷的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会?”
楚遇笑了一下,目光闪了一下,声音却是柔和的:“我原来,大概什么都不会。”
江蓠忽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笨,但是还是忍不住继续道:“那你怎么会的?”
楚遇淡淡的笑道:“有时候觉得时间太慢,太难,太长,总觉得要做些什么,将能做的全部都做好。”
他的声音淡淡的,甚至还带着笑意,但是江蓠却听出了无边的空旷,仿佛楚遇不是活了十九年,而是已经活了九十年,只有在那样的空虚寂寞和漫无目的的等待中,才拼命的用尽一切力气去转移注意力。
江蓠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目光专注的看着他,道:“子修,你的过去虽然我缺席了,但是你说过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这六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一点点的沉到了他的心里。这么多年以来,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原来这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孤行。
阿蓠……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
冷意消减了之后,时间也就过去了大半,楚遇站起身来,出了房门,片刻之后竟然捡进来几个红薯,然后放到了火盆里烧着,他道:“我有段时间生活在南边,混迹在军营里。那时候食物紧缺,有点经验的老士兵就会去偷红薯,那样也顶饱。”
江蓠忍不住问道:“那时你多少岁?”
楚遇淡淡的道:“六年前吧。”
六年前,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按照旁人的话来说十二岁的时候他死里逃生,那么在那次之后他便去了南边,那时候的身体就算没有现在这样的痛苦,但是一个孩子,在巨大的身体痛苦之下,又是如何的生存下去的呢?而从十二岁到十九岁这短短的七年间,他又是怎样成为如今强大的他呢?任何的光辉之后都是苦痛,他脚下踩得泥泞,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遇却没有多说,仿佛那些事情不过是浮水飘萍。
楚遇埋好了红薯,然后站起来,道:“我看那儿还有一点小米,我们可以做点小粥。”
江蓠站了起来,微笑道:“我来。”
她说着解上的大氅放在旁边,然后捞起了袖子。
她今日穿的是束腰广袖,那样的将自己的袖子一捞,便看见两通雪白的玉臂,盈盈入画。
楚遇帮她将柴火点燃,江蓠干脆拿了一个红薯削皮,切成一个个小块放入水中和小粥一起煮着。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同的滋味,或许对他们来说,真正希望的不是那些高堂尊位,而是能这样简简单单的相伴便好。
两人对坐着,将滚烫的小粥在勺子里细细的吹凉,然后慢慢的吃下去。
这样简单的东西,吃到嘴里却比那些珍馐美味不知道妥帖多少。
两人吃完了饭,便外出去找些事情消磨。
这几天出来本来便是要将那些琐事搁置在旁边的,因为大概都清楚这回回去了之后想要找这样的清闲时光便不知道要多久。
两人来到竹屋背后,江蓠才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汪潭水,旁边的小山壁上谢谢的有一道细细的泉水,江蓠觉得奇怪,这算什么事儿?外面都是冰天雪地了,偏偏这地方的流水还在清透的流动。
等到渐渐的靠近,江蓠才闻到一点点硫磺味,不由转头对着楚遇道:“是温泉?”
楚遇笑着点点头,道:“是温泉,不过在这座山的后面,而且水很浅,也很小。若是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叫人改改,以后来这里的时候可以去泡泡温泉。”
江蓠微笑道:“算了,太麻烦。”
她的目光转向那些梅花,那深潭周围栽了一圈绿梅,上面浮着花瓣,倒是美得紧了。
而在小山壁之上,也可以看见那些梅枝横斜出来,一抹一撇的,却是筋骨浸透。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全身都是舒坦,从屋子里搬了两个交椅来,两人躺在上面,微微的闭着眼睛晒起了太阳。
过了好半晌,江蓠轻缓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楚遇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笑意。
这姑娘竟然睡着了。
不过若是旁人在身边,她是肯定无法安眠的,只是因为他在身边罢了,把生死安危全部交付。
他站起来,从屋子里拿了大氅给她盖上,然后一个人将手臂枕在头下,转头尽情的看她。
她的一缕发丝从交椅上长长的垂了下来,细细的,他伸手过去,轻轻地卷了那发丝,然后轻轻的摩挲。
柔软的,细腻的。
楚遇闭上了眼睛,却是忍不住浮起她的平和躺着的侧脸。
一点温馨刚满。
江蓠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大晚上了,她睁开眼,才发现她躺在屋子里的竹床上,不过下面垫了厚厚的一层棉被,被子也紧紧的笼在身上,上面还搭着一个大氅,而在床边,却放着燃烧着的火炉。
怪不得一点也没有觉得冷。
江蓠抬眼四看,却并没有看到楚遇的身影,于是从床上起来,走出房外。
今晚好好的月亮。
冬日的月亮都是高而远的,但是这山上看来,倒是大了不少,仿佛伸手就能模着的样子。
楚遇正蹲在梅花树前,用东西挖着什么,看到江蓠,含笑道:“阿蓠,过来。”
江蓠走过去,蹲下自己的身子,问道:“这是干什么?”
楚遇道:“三年前和那老头儿一起埋下的酒,没想到那个老酒鬼竟然还没有将它偷喝掉。”
他说着从土里面扒拉出一个酒坛子出来。
楚遇抱着酒坛道:“阿蓠,我们去那边。”
江蓠跟在他的身后转过竹屋,就看见一抔火热烈的燃烧着,而火堆上海烤着几条鱼,也不知道楚遇是什么时候弄得。
两人在火堆旁坐下。
江蓠看着那月亮倒映在深潭里,梅花浓郁,倒真是符合了“树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灵静美的。
楚遇将酒坛布揭开,有淡淡的深远的香气传来,楚遇将酒倒入酒壶中放在烧好的热水里温着,然后取下了鱼肉,慢慢的用自己的手剔去刺。
他的手是舒朗光洁的,低头宛如一幅静画。
楚遇将鱼刺剔了之后,方才放到她的手里,道:“这是深潭鱼,肉很好,只是没有调料,吃吃看如何?”
江蓠听了,伸手接过,然后小心吃了一口,滑腻美味,虽然没有味道,但是反而保持了最初的鲜美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像一只小猫,动作轻轻地,弱弱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碎了去。
江蓠看着楚遇提起了酒壶,不由得道:“我好像不太饮得酒。我一般喝得都是很浅很浅的梨花酿。”
楚遇的手一顿,微笑道:“这是梅花酿,你试试合不合口味,如果不行再说。”
碧绿色的酒杯灌入琥珀色的酒光,江蓠接过,然后浅浅的酌了一口,酒味不大,她笑道:“这和我的梨花酿差不多。”
她笑着,眉眼是弯的,仿佛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样。
她饮了酒,楚遇却接过她手中的鱼,然后撕下一小块鱼肉放到她的嘴边。
这是喂她?
江蓠觉得楚遇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她的目光瞅着那鱼肉,却突然有种不好下口的感觉,她飞快的看了楚遇一眼,却只发现她的眉眼温柔,她只能小心的张了嘴,避免碰到楚遇的手指,然后在口中嚼着吃了。
楚遇不慌不忙的撕扯着鱼肉,然后往江蓠的嘴边送去,等到这条鱼吃完的时候,她却觉得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忍不住握着酒又猛喝了几口。
她觉得满口生津,喝了不少,觉得和自己喝的梨花酿并没有什么区别。
楚遇看着她的脸上渐渐起了绯红,那容色宛如美玉上的朱砂,忽而在心盘上跳动。他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喝得多了,他没料到这酒吃着清淡,但是后劲却是足得很。
他不由伸手拿下她的酒杯,道:“阿蓠,不喝了。嗯?”
江蓠觉得自己的脑子反应有些慢,眨了眨眼睛,迷迷蒙蒙的,反而起了一层水色,她听了楚遇的话,反应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然后急忙的点了点头,气势还很足的“嗯”了声。
她的模样落入他的眼底,却是从未所见,眼底里也不由泛了光泽。
江蓠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从架子旁边取下鱼肉,然后学着楚遇的模样剔了鱼刺,然后撕下来递给他。
楚遇几乎忍不住笑了,若是江蓠的意识十分的清明的话,恐怕永远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但是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楚遇自然不会错过。
他就着江蓠的手一点点的吃着鱼肉,那唇微微的擦过她的指尖,痒痒的,她不由得想要往后缩,可是刚刚一动便被楚遇的手捉住了,唇舌裹着她的指尖,还轻轻的咬了咬。
江蓠脑袋晕晕的,却还是红了脸,眼睛盯着他,不由的道:“你咬我干什么啊?”
楚遇低低笑出了声,轻轻的道:“阿蓠,那不是咬。”
“嗯?”江蓠怔怔的。
楚遇叹了一声,道:“阿蓠,那是,调戏。”
江蓠歪着脑袋还在反应,仿佛还是没有想通,忍不住又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楚遇伸手想要挡,可是江蓠却偏着头避过,饮完之后仿佛还有些得意的朝他笑了笑。
没想到平时那么清冷的人,喝了酒竟成了这个模样,他的心暖暖的,看着她额角因为喝酒而渗出的汗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帕子,然后靠过去一点点的帮她擦干净。
她不安的想要扭动,最后干脆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别动我。”
楚遇无奈且好笑着,不得不将帕子收起来,这样江蓠才抬起自己的头,然后睁着一双潋滟弥漫的双眸看向楚遇,笑道:“你长得真好看。”
这样孩子气的话……
楚遇低了头,目光微微一瞟,刚才她因为扭动身子,衣襟都微微的散开,露出雪白的脖子和一抹浅浅的锁骨,他不由得心下一跳,急忙将自己的目光转开。她喝了酒的身子微微的发烫,烫得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到那样的热度,他抱着她,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是到了最后却不由得将她抱紧,看着她那双不再清凌凌,而泛着潋滟水渍的双眸,不由的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微微有些低哑的道:“阿蓠,我忍不住了怎么办,我想欺负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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