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冷冷一笑,“是么?你就这么觉得?”
他明白自己体能只能说“娇弱”,虽然脑子不笨但是有很多知识和常识都不明白不知道,而且新联邦发展至今也有点用基因优良评价一个人身份地位高低的偏见。虽然雌性也有可以从事的工作,但无疑那只是极少数,而且都是干出了名堂的高级基因雌性。
像白水这样的,不,不对,该说是白水前身这样的,的确如雯雯说言,是专门给雄性开枝散叶的,因为他们除了能生孩子,用身体取悦雄性之外没有一点作用。唐大校在之前就很看不起白水,甚至有些厌恶,虽然在他给唐大校做过一次饭后关系缓和了不少,但白水还是时不时的察觉到男人对他的不喜甚恶。白水他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于唐大校的做法,白水不是不能懂。
他也是一个男人,接受过新思想的21世纪男人,他没有女人必须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落后思想,反而支持女性勇敢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当然那也是在合理的范围,乱搞男女关系触犯法律什么的那就触犯他的底线了。不知是不是男人本性,怎么都觉得,读过书有一技之长的女人比那唯唯诺诺大字不识一个的愚昧女人更加吸引人些。
不过,无论新联邦怎么样,即使他的身体真的有能孕育孩子的器官,但也不能改变白水是男人的本性,被人指着鼻子骂只能生孩子和没用,简直是戳了白水现在的痛处和雷点。再一想到自己再过个十几年以后可能就要给唐大校生孩子,白水就头皮发麻心口堵血。
人要脸面树要皮,白水已经够放下脸皮巴结唐大校的了,还给一小屁孩这么瞧不起,白水心里暗暗憋得好大一堆火药不给炸了才怪呢。
“我……我有说错吗?”雯雯自己也这么觉得,再加上今天也没有闻到白水身上逼人的可怕气息,雯雯就更加不会感到害怕了,理直气壮了起来。
“不许你胡说!我嫂嫂很厉害的,才不是什么都不会呢,他……”
唐小弟见自己嫂嫂被人欺负了,唐家骨子里的护短让胆小的他也忍不住跳出来想给自家嫂嫂讨回一个公道。不过,可惜被白水一个上前捂住了嘴拉到身后。
白水摇了摇头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我存在,那么我就有存在的价值,不是给雄性生儿育女的唯一作用。”
白水说的比较平静,但是却没了之前的那股气势,雯雯一听,态度更加恶劣,讥讽着说:“哟,还会扯古文呢,你说你是块人才那你证明给我们看啊。”
一边的元辉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是被乔志隼给拉住了,伏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元辉也就不说话了,在一边和其他人一样沉默的看着。
白水没有再和雯雯说话,而是径直走过去抱起一张没被画过的电子图纸,走到另一张桌子下坐下,开始用特殊电子笔着手画了起来。
白水有一双能雕刻的巧手,但极少有人知道,白水其实很有绘画的天分,当初他在饭店打工做冷盘雕刻的时候曾经找过院里的老教授学过一些绘画的皮毛,他本来就感兴趣,学的自然更好了,老教授也很喜欢白水这种认真刻苦有灵性的学生,还劝过几次让他转系,不过白水都给拒了,不为什么,就是因为美术这种艺术行当学起来太烧钱了。但是,白水一直都没有丢过画笔,心血来潮时就会去跟美术出生做服装房间设计的老婆讨教一下画几笔充当雅兴,再附上他最喜欢的毛笔字,就更赞了,虽然在素描和水粉画上墨笔题诗有那点怪怪的混搭感。但无所谓,兴趣罢了,谁说呢。
学过绘画的人多数看东西都和一般人不一样了,他们喜欢看其中的独特设计和上帝赐予的艺术性,无意识中也在观察其比列大小整体局部远近虚实等等等等。
白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派上用场,随着白水灵动的手指从大体粗粗的描绘再到局部的刻画,扎实的绘画天分得以体现。
画上是一个小小的三层小楼阁,但却精美无比。
四角重檐歇山式屋顶顶点翘起如翼,顶尖微微可猜出是小小的铃铛,小巧玲珑极为喜人,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当微风拂过是会有怎样的空灵悦耳。莲花瓣衬着的须弥座上立着巧夺天工的楼阁,大气磅礴,雍贵华丽,不知用什么语言得以将他准确描绘出来,三言两语无法将他的那种美完全说出。斗拱、门柱、雕花窗格,一切都美得让人惊叹。
不过,那是相对于他们而言,白水则不,他和老婆曾经到处游山玩水,中国残留下来的古老建筑五他们见到过不少。像是巍峨大气的皇城故宫,婉约秀气的江南园林,粗狂豪迈的陕西窑洞,或是奇特清新的云南吊脚楼……简直数不胜数。那些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珍宝藏,他一个剽窃的算什么呢?
而且觉得小楼还有很多的瑕疵,因为了解的有些片面,他画的这个大致看起来还可以,其实仔细一看,简直是各种地方风格朝代的大混合!混搭的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不过,对付这些未来人已经够了就是了。白水恬不知耻的这么想道。
“真……真漂亮,和硫琊大师的有的一拼呢。”
有人忍不住惊叹。
雯雯和舒珊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不过依然死死的盯着那个已经经过3d处理在电子图纸上“跃然而起”的精美楼阁。
他们之前的讨论就是因为个人对外形意见不同,怎么都没有硫琊大师的那种感觉,可是,若是都搬照硫琊大师的又不可能,加入其他元素又显得特别的别扭,硫琊大师被称为建筑系百年难得超越的“活化石”的厉害之处可能就在于这一点,没有人能剽窃也没有人将他的风格延续也不能打破。
然而,这个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起的雌性却将他们对他的不满鄙视和压在心头的困扰全都一击粉碎,那种落差和挫败、羞辱令他们哑口无言。
太过巨大出乎意料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一时间每个人都沉默了。
而白水没有理他们,而是进一步的将楼阁细化,把上面的窗台门几的镂空雕花刻画出来,楼阁上的走廊和柱子上的浮雕,房梁上的木纹也一点点的画出来,在机器的指示提醒下,开始给楼阁画上色彩使之更加生动形象。
新联邦的人们在离开地球的时候太过匆忙,生存艰难的末世也没法让他们载着那些古老的艺术和辉煌的历史离开。当他们的生活逐渐安定的时候,那些口代相传的地球的一切成了每个人心中的神话和梦幻之地,新联邦政府应大多人的要求派遣过科学家考察员去过那蓝色的生命之源,但那已经残破灰暗没了丝毫生机,能找到的只有寥寥无几的残痕,那些建筑因为气候变化和生物的破坏早已残败,只剩残岩断壁一片废墟,建筑都已如此,更何况那些脆弱的纸本画册。人类的文明早在他们坐着飞船匆匆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断送了干净,在孤独恶劣的星球上被时间渐渐消磨泯灭,留下的只有兽人们血脉相传中魂牵梦索的那种思念。
就好像古老的唐朝,华夏唐人历史上最为繁华□□的年代,世界上最神秘华美的东方国度,拥有数之不尽的奇幻黄金乡,吸引着世人的目光,挑逗着男人的冒险欲,那个地方连小巷和陶瓷都能有着几段令人浮想联翩的动人传说,怎不让人心驰神往。
白水不是真正的新联邦人,他对于那种偏执的复古追求不太懂,但是,他能感觉其他人对他的一反常态。
震惊过后,舒珊看了眼脸色几乎已经全白的雯雯,拉住了她的手望向白水,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
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白水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虽然有些对自己鲁莽举动感到懊恼,但他并不后悔。凭什么他就得给这些小屁孩随便骂呢,而且这些孩子也不是无意的啊,就是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才要给这帮孩子一个教训,要他们知道不能性别歧视,更不能小看弱者。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连老祖宗都这么对我们说了咋不长点心眼呢?你别看那些在外面蹲在地上给人贴膜或者买饺子米线的看起来又脏又累还被人瞧不起被城管欺,人家一个月都有七八千左右的收入,你这个做体面工作的一个月又能有多少工资呢?!
正所谓高手在民间,真正的大师都大隐于市,贴近生活了解现实这才是促进和谐文明长远发展长久之计。
要是这都不明白,活该一辈子吃亏!
白水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一点也不表现,沉默了一会说:“这是我师父教的,我也只学了他的一些皮毛而已。”
师傅这个词虽然有些陌生,但这些小孩都能听懂,心里莫名的有些惊诧崇拜,能被叫师傅的可都是真材实货的大师啊!这只雌性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遇上?!
白水虽然是胡掐的,但这些小孩却已经半信半疑。别怀疑他们的智商,而是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解释,要说白水是天才那他们才不信呢,如果老实说白水是重生来的,别说小孩,就是把那些科学家拉来也不会信。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新联邦神秘论早已经被科技时代所撇弃,就好像现在你跟一个21世纪的人说月亮上面有嫦娥玉兔一样,一定会回你个大白眼和一句“神经病啊你”。
这也算是一种时代和文明发展的某种悲哀吧。
“你师父是谁啊?”
“我们能见见吗?”
“……”
谎话说了一句就要用千百句来圆,白水做出忍不住悲伤的表情,别过眼睛,微微低下了头,好似不愿让人看见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泪水。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中,其他人也就闭嘴了。
“这世上除了我师父没人会那么真心的待我好,我知道其实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不聪明也没有你们一样那么优秀的基因,甚至还有很多常识不懂。但是……我也想努力活着让别人刮目……而不是把我紧紧把握当工具看。”白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倔强坚定的望着他们,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的语气,缓缓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尊重和平等。”
一帮的小孩都愣住了。
新联邦的民主自由平等观念深入人心,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其实并没有完全的平等,在雌性问题中尤其明显,虽然他们全都拥有令人羡慕的特殊的待遇,但是他们不仅有强行婚配还明文规定丈夫必须是雄性兽人,不仅如此,虽然从人道方面说允许雌性为自己的爱人殉情,但真的能殉情的又有几个呢?(比如白水生母白越皖不就好好活着还生下了白水)雌性太珍贵了,只有他们才能生出血统纯正的“完美兽人”,再加上稀缺的数量,更别说了高级基因的雌性还拥有强大的精神力,政府其实想法设法都希望雌性能够多多孕育,正当壮年的雌性是所有人都舍不得失去的。
对于那些基因不算很好的雌性就有些残酷了,雌性沙文主义的受害者几乎全无例外都是这些雌性,殉情什么的他们就没那个自由,据说有些还被关在雌性保护组织中心,专门给那些没有雌性的却有身份有地位的雄性兽人生孩子。
虽然大多人都觉得不忍心也非常同情他们,但在极低的出生率面前,他们全都缄默不语了。而有些人甚至放言,这些文弱无能的低基因雌(废)性(物)他们的存在就是为兽人的数量做出应有的贡献!
而白水虽然基因为q级的雌性,软弱又不聪明,但是柔弱的他却敢于和命运作斗争,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感动值得尊敬的精神啊!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在反省自己的良心和英雄道德感。
“对不起……”
雯雯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真的有些过分了,这只雌性其实并没有那么的讨厌……虽然很笨又开后门但他学习比谁都努力。就这一点她就比不上人家!
白水吸了吸鼻子,憋回了眼泪,腼腆的笑了笑说:“对不起,是我激动了。”
只是很简单的举动,却意外的让他们莫名升起了好感。
“那些就当没听见吧。还要做模型,很多东西也都没有买,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吧,我虽然能帮的不多……”
“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元辉打断白水的话,走过去抱上画纸说,“你的这些都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这些细节什么的到时候还要和你讨论呢。”
“是啊,就你画的这个,我们拿最优都没问题了。”
“白水你不要瞧不起自己,我们伟大的首相希克答函不是说了么,每个人都该平等自由的享受阳光的沐浴和雨水的滋润……”
“……”
白水看着他们脸上的微笑越加明媚真诚。
白水是存了借机做戏骗这些小孩的念头的,虽然他做戏很假,但对付这些几岁的小孩却绰绰有余。但是,现在他却并不这么觉得了。这些小孩虽然不懂事又天真,常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大小事而让人伤心,还见风使舵不明真假。但是,那颗真诚又坦率的赤子之心又来的那么珍贵可爱。
我们从一出生就不停地学习怎么做人,但学了几十年到头来才发现最难的是保持以前那颗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