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甲,你们说的三个女婿的故事是什么?”一直静声听她们老姐妹俩叙旧,一听说有故事,琪姐儿就惦记上了。
阿甲就像宽哥儿捧着读的那种书,肚子里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呵呵,琪姐儿又要听故事了。大姐,你讲给她听。”阿甲对自家孙女的脾**好,是模得一清二楚。
“呵呵,亏得姨婆还记得,我面前,都是些孙儿,也不喜欢听我讲,我就讲给你听一听。”姨婆干脆从床上坐起,背靠墙头,清了清喉咙,开讲道:
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养育了三个美貌如花的女儿。
一个个的,因着姻缘巧合,成了家,都嫁了出去。
这天,过节,三个女儿和女婿都回了娘屋。
女儿跟着阿咪,分别诉说着各自在夫家的日子。
大姐嫁的秀才,日子清苦,却知书达理;二姐嫁个生意人,生活过得滋滋润润的,看她的穿着打扮,阿咪也就很放心;轮到嫁给农夫的三妹了,这三妹,能说什么?自家男人,长得倒是人高马大,除了一身蛮力,一无学识,二无钱财,所以,叹了口气,不说也罢。阿咪心下也疼惜这个幺女。
到上桌吃席了。当家老丈人有意要考验一下三个女婿的才识,等酒菜上桌,指着一小盆蒸蛋说“今天,过节,你们回来了,我也很高兴。这儿,也没什么外人,这样,我们就以一盆蒸蛋为题,说一句四言八句,说了的,才吃。”
大女婿觉得,这比自己平时做的诗句这些简单多了。说深奥了吧,老丈人和妹夫些学识都不高,可能还听不懂。想了想,说个简单的算了。
“初几头,月牙牙,蒸蛋舀来偿一下。”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小汤匙,在盆子边缘轻轻的舀了一点点,慢长斯理的送到了嘴边。
不错,不错,语言和吃相,都很斯文有理。
富人心下大喜,看来,这秀才女婿,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举人老爷什么的。
“十几头,月儿明,蒸蛋吃了好补人!”二女婿说完,得意洋洋的拿了小汤匙舀了一勺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这就是生意人,吃个东西,还没忘记算计这东西的作用。
老丈人心下明白,这二女婿,好歹,还是一个能过日子的人,这四言八句,说得也还过得去。
倒是三女婿,富人看着一边抓耳扰头的黑粗汉子,心里,一直不痛快,想想,在这方圆几百里,他还算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三女婿却是个农夫,真真是丢他的脸。看吧,吃个饭,说两句好话,都憋不出来。说不出是吧,说不出,你就别吃。
一旁的三女儿心里也很替丈夫着急。家里穷,就想带着他回娘屋,能在这儿吃点好的补一补。结果,阿爹却定了这个规矩,眼看,他又吃不上了。
哪知,那人一拍大腿,大呼“有了。”
三女儿心下大喜,今天,这榆木脑袋也开窍了。
老丈人和两个姐夫也吃惊,这人,还是那个大佬粗吗?
“二十几头,月黑头,抽起倒到我碗里头!”三女婿手长嘴快,话音未落,一手就把整盆蒸蛋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满满一碗,埋头就吃。
“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琪姐儿在竹躺椅子上笑得翻滚,差点摔了下去。
“呵呵,这孩子,再好笑,你也得注意个形象,这样子,平时教你的闺女家的端庄跑哪儿去了。这也是在姨婆面前,要是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阿甲也笑,却被琪姐儿滚动的声音吓了一跳,当下指责道。
“嗨,现在的女圭女圭,不用像我们那会儿这样教了,随她吧。这女人,还是当姑娘时,过得最乐呵。”姨婆笑着替她解围。
“好了,好了,今晚闹晚了,睡了吧。”阿甲不好反驳自家大姐的话,就当着圆场。
“好,睡吧,”姨婆回答,却像饭前一样打了一会儿坐,默念了什么,然后,才又躺下床。
白天,袁氏出了月子,照顾取名为学姐儿的四丫头,操持一家人的生活。琪姐儿除了和阿甲阿咪她们一起挤挤麻线外,在袁氏煮饭时,依旧会用小锅单独给姨婆煮素食。
“姨婆,今早上娘找的茄子回来,我拿了两个单独煮,用菜油煎了椒油,我问过阿甲,说您可以吃的。”一碗茄子,一碗沾水,轻轻的摆放在姨婆的面前。
吃素的人,不沾猪油,不沾肉腥,但可以吃菜油。所有小菜里面,却也不能葱姜蒜,特别是蒜子,听阿甲说,蒜子是古时一个善人投胎转世,所以,信佛的人,都不吃它。
“难为你了,琪姐儿,姨婆在这儿,也麻烦你好些天了,今天又是赶场天了,估计你二表叔该来接我了。”姨婆赞许的点点头,这孩子,心眼好,性子也好。转身朝自家妹妹说道“幺妹,这孩子,像当姑娘时的你一样。连长相,都有几分相像。”
“呵呵,谁说不是呢,她阿咪就说我宠着她,看着她,就当看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哪有自己不爱自己的道理。”阿甲眯了眯眼,自己这点小心思,瞒得过媳妇,可瞒不过自己的大姐。
“安!”正伸筷子挟菜的袁氏,被老人婆这话吓了一跳。
缩回筷子的袁氏,使劲看了看老人婆,又转眼打量着女儿。
“真像?”转眼,盯着这个年老的大姨,不会是她老人家眼花吧。
姨婆微笑点头“足足有八分像。”
“真的啊,姨婆,难怪,我和阿甲特亲热!”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能不亲热。
“去、去、去,妹妹这样说,就好像我们跟阿甲就不亲热了一样?”强哥儿第一个不依。
“就是嘛,二姐,你这话,说得好见外啊,我们都是阿甲的亲孙子,还有不亲热的!”宽哥儿逮着话不依不饶。
“看看,大姐,我家这些猴子些,一个个的,都没大没小的,天天这么个闹腾法,吵得人脑门疼。”阿甲看着顶嘴的大大小小,苦着脸对姨婆说。
“呵呵,这才像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你呀,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现在,也不用操心什么,安心享福就好。”姨婆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家子温馨,感叹道。
“当真今天走?不再多住两天。”很是难分难舍,姊妹俩这几晚,将小时候,年轻时,嫁人后,前前后后的大小事,趣事,伤心事,都摆了个遍。琪姐儿将这些都当成故事来听,过足了听故事的瘾。
“嗯,老二说了今天来接的,就不住了,住了这些日子,也算是圆了个心愿了。”姨婆也有几分伤感,都到了走不动的年纪了,隔得也远,下次再见面,说不定,都是在黄泉路上了。
一家人,刚吃过早饭不久,二表叔当真就来到了家里。
“天气热,怕阿咪路上难走,我雇了一顶小轿子,两人没来过秀水镇,正在赶场,说好等会儿在老茶馆门口见。”风尘仆仆,接过琪姐儿递过来的开水盅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那好,我的小包也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走吧。”牵着幺妹的手,拍了拍手背“好好的养身体,多活几年,想我了,就让你家大同送你过家来看看我。”
反手一把抓住大姐的手,哽咽“嗯,大姐,你也好好的保重,可要记得你还有个幺妹啊。”
姨婆和二表叔出了大门,往大路上走去,一家人,送出去老远,再走就要跟着到老茶馆门口了。
“回吧,回吧,天气热了,琪姐儿,快把你阿甲扶回去。”再三劝说下,阿甲止步,姨婆不忘记交待。
挥手告别,琪姐儿,甚至感受到了阿甲心里的悲伤。
原来,年老的阿甲,也是贪念姐妹温情的人。
其实,人与人之间,总有一些牵挂,一些思念,不说不等于不存在。
就像朱幺嫂,远远的看着这一家人送客回来。
“琪姐儿,你姨婆走了,今晚过来不?”
琪姐儿看了看阿甲,阿甲正处于伤心中,没有反应。
又看了看袁氏,袁氏轻轻的点头。
“晚些时候,吃过晚饭就来。”琪姐儿应答。
“好,好!”朱幺嫂就喜笑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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