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隔日才举行,难得有一天空闲下来不用上朝,倾姮赖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行宫中的物件俱都是按规格打造,明黄色的帷幔这是让倾姮觉得有些刺眼,都不能让她好好地睡一个回笼觉。
沈榭一早便起身了,还从侍婢手中拿了两人的洗脸水。洗脸之后,沈榭走到床前,倾姮正趴在床上,手中还抱着枕头。
他顿时觉得手痒,揉了一下倾姮的头,自从两人呆在一起,沈榭似乎有了新的习惯,他会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揉倾姮的头发……
倾姮敛眉,“唔……”但却没有拂开沈榭的手。
将铜盆放到一旁,沈榭看她清醒得很,于是哄道,“乖,起身罢。”
倾姮骨碌爬起来,“你刚刚叫朕什么?”
沈榭没有说话,眼角带笑地将热毛巾递给倾姮,倾姮一边擦脸一边嘟囔,“沈榭,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她是越说越小声,最后的声音都给毛巾给盖住了。
将脸洗干净,沈榭拿走了倾姮手上的毛巾,却见倾姮仍然做在床榻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倾姮唤了一声,“沈榭。”
正在拜访毛巾的沈榭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倾姮,“嗯?”
倾姮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变得颓然,“没事了……”
既然时间尚早,而倾姮又已经起身,洗漱完毕,倾姮就带着沈榭满山跑。上淮山风景秀丽,在山顶之巅能够俯瞰到一大片森林和底下的城镇。
闲来无事,倾姮便决定带着沈榭攀登到上淮山的最高处。
上淮山平常可供人戏耍,倒是有一条小径直达山顶。只是这些日子都已经封山,路上没有一点人影。
路上山光正好,新叶上晨露滴落。
甫一开始,倾姮的确有力能够活蹦乱跳,她三两步一路快走上去。沈榭总在她的身后跟着,不言不语,倾姮每次回头,却能看见他。
——总在身后。
等到了半山腰,倾姮总算有些力乏。
沈榭牵过她的手,从枝头上摘下一朵刚刚盛开的白玉兰别在她的耳后,“陛下,我们该休息一会了。”
乳白色的白玉兰别在墨色的发间,沈榭拭去她额上的薄汗。
三两步走到了附近的亭榭,两人坐在木栏之上。红色的木栏有些斑驳,定是时间长远了才会残留下历史的印记。
倾姮两只脚摇晃着,而沈榭只能揽住她的肩膀,以防她从蓝杆上突然跌下。
她眼前视线一半被山间的树木遮挡,隐约中看见山下的城镇。玉兰花从她的耳间突然滑落,沈榭伸手就拿到了飘落的玉兰。
“陛下,你得当心。”沈榭温柔地将玉兰花重新别到她的发间,然后将乱发抚平。
倾姮轻声问,“沈榭,你觉得我们能爬上去吗?”
“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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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爬上山,倾姮确实有些累了。
沈榭和倾姮并列走在一起,等再爬了没多久,倾姮就有些喘气说道,“沈榭,朕有些累了。”
沈榭却依旧气定神闲,他站在倾姮的前面,伸出手,“如果陛下不能爬上去,我可以拉着你。”他在倾姮的面前伸出手,手指纤长而苍白。
倾姮歪着头,犹豫了一会把手交给他。
然后,沈榭却将倾姮背了起来。
虽然苍白纤细,沈榭的手却比倾姮想象当中的有力,她一直怀疑沈榭会不会在登上山顶当中将她放下。
没有,一直没有。
快到山顶,连沈榭都有些气喘,倾姮被他背着,看见他鼻子上滴出了一滴汗水。她差点就想要伸出手帮他擦掉他鼻尖的汗水,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并非走不动,却没有说一句话让沈榭放她下来。
最后的路程,倾姮几乎没有用力就被沈榭带上了山顶。
从苍翠的绿色,渐渐变成了石头的灰和褐。上淮山之巅上,有些突兀。没有茂盛的树木,亦没有洁白的雪。
他们两人自亭榭出来后就没有再休息一次,倾姮都有些想不透沈榭是如何将她带上来。
将倾姮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沈榭说,“若是陛下走不动,我都可以带着你。”
倾姮转头,沈榭总盯着眼前的美景,她想,他这些话许是无意间出口。
无人知晓,倾姮以后还会有多少次走不动。
眼前不是日出,早上暖橘色的云朵散成了白色,远处天空很蓝。在他们脚下,是一整片的绿色的茂盛森林,再远一些,是繁荣的城镇。
踩在云端,他们在上淮山便看着底下苍生。
倾姮看着眼前大好河山,问道,“沈榭,你瞧,此番美景,又有谁会忍心破坏。两国一旦开战,再无人会欣赏。”
眼前流云飞快地消散了,徒留下深幽的蓝色。
然后她听见沈榭静静地说,“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的。”
清风拂起,倾姮看见她脚下的树木‘簌簌’地响,于是她挑眉反驳,“——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榭,如是这般,你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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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女帝被她的侍婢弄醒。一大早,她就要画上厚厚的妆容,头顶上的冠她觉得重得几乎将她压死。
倾姮含住红纸,张嘴后便又是一张血红的红唇。
每走几步,女帝眼前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厚重的礼服拖曳在地,身后五个侍婢都负责扯住她身后的礼服。
女官在她旁边拿着一个银盆,她左手边还有一个侍婢拿着等会要用到的手帕。
所有人庄严而肃穆。
女帝从宫殿之中走到祭祀的地点,踩着红缎,她突然问凤浣,“封王大典,也该如此庄重?”
凤浣一时没想到女帝的想法跑到了那么远,一边想着书中记载封王大典的仪式,一边斟酌着词语,“陛下,封王大典虽没有那么庄重,但是礼仪只多不少。”
女帝泄气般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面对祭祀大典。
凤浣却神游到倾姮的封王大典当中,她以为若是陛下举行封王大典,仪式上的两人必定是女帝和齐卿。
终于,从宫殿中,女帝走到了祭祀场中,
她从银盆之中净手,一旁的侍婢递给她手帕。她将手擦干之后,一步一步走向前。
她在眼角上看见了沈榭就站在一旁,女帝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让一个祁国之人参加初国的祭祀大典,祭祀的对象是初国的开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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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仪式完成,女帝几乎瘫软在床上。
好在祭祀大典当中,她只需在第第一天出现,而后的几日,她都无需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