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相之流,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清玉真人在司天台当中莫名‘消失’。他们可当真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自从清玉真人来了南碧皇宫,他们当真是没有一天舒服过,不是担心陛下追求长生,就是怕陛下被他的那个小模样给迷惑了。
要是他们知道,他们的陛下,两件事都给干全了,不知道要吐多少升血才能罢休。
早朝过后,太傅却跟着女帝走了。
他们照样一起去了御花园。
这一次,侍婢壶中装的是上好的龙井,还没有倒出茶水。太傅用鼻子嗅嗅,他就知道了壶中是什么茶,于是满意地坐在了御花园中的亭榭上。
“陛下,这龙井不错呀……”
女帝挑眉等着他自己说下去,也没有搭理他。
“陛下,那清玉真人真是走了?”
倾姮耸肩,“我倒不知,太傅这般看紧他?”
他讪讪地笑了两声,转念一想,他跟沈榭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便理直气壮地说,“臣自然是关心陛下的生活。”
“他确实走了。”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倾姮看太傅还在沉思的样子,于是问道,“有何问题?”
太傅叹了一口气,“想当初,臣还给了他一块肉的呀……”
想不到,那么一块肉都打了水漂……
太傅又悠悠地望向了北方,“陛下,是不是、两国之间、将有祸乱?”
不然,他真的没法解释,为何自己那么一块大肉都无法收买了沈榭的心。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太傅,如今就算是我初国想要太平,也得看看那群人有没有这个心。他们若是安分尚好,但——祁国虎视眈眈,西荣也想要分一块肉。你让朕且如何?”
倾姮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
“陛下……辛苦你了。”太傅虽这般说话,却也知道,身为初国的女帝,这是她应当担下的责任,看着女帝坚毅的容颜,他恍然想起,“陛下,快到了生辰了吧?双十的时辰,可是一个大日子呢……”
他转换话题转换得快,倾姮仔细看着眼前的太傅,比起原先确实是苍老了许多,她还记得她还是初国公主之时,太傅头上还无一根银丝,而如今,他的鬓间,却是掺杂了许多的银发……
她语气中就有了些苦涩。
“太傅,你当真想要朕那么快老呢?”
太傅还当真以为女帝怕老,笑道,“陛下啊,你双十没到,正是大好年华。连一双儿女都没有,怎敢说陛下自己就老了?”
说到儿女,她如今和齐卿在一起,却是再没有喝过避子汤。
如今没有子嗣,过不了多久,也是会有……
想到这里,她干咳了一声,便想要转移话题。
可太傅却又突然转回一开始的问题,“陛下以为,清玉真人于你,如何?”
倾姮歪过头,“太傅,你总不能因你和他师父是故交,而以为他是良人。”
太傅模了一把胡子,“陛下怎么又知道他不是良人?”
倾姮挑眉,“就冲他是祁国人,再说,他和祁国皇室的关系……”太傅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她抬起手打断,“太傅,齐卿,或许会成为初国的王。”
太傅知道她说的‘或许’,便是一定了。
她已经认可了齐卿。
也罢,齐卿和她三年的感情,又怎么会被短短半年不到的沈榭给破坏了。
不过,他最后却还想要呛一次倾姮,“陛下,你可知,你恋上的是齐卿,还是他的温和无害?”
她将要扶正齐卿,难不成不正是因为齐卿是最适合的人选?
试问这宫中,论背景仅有琮卿能和他比肩。但琮卿可是实权武将之后,而齐卿的背后可是初国清流。
再者,以齐卿的性子,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了。
女帝对着杯中的龙井吹了一口,“太傅,你以为这两者有何不同?”
听到这般回答,太傅也只能深深叹一口。
却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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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启阁当中,女帝正随意书写着什么。
女官凤浣在一旁,却有些想不通,女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咬唇,说道,“陛下,祁国温王回宫了……”
女帝侧头,挑眉道,“凤浣,你今日早上和我说过了。”
“陛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清玉真人便是祁国温王?”凤浣问得有些急促,“若是如此,在他离宫之前擒住他岂不是最好?”
她陛下的墨色晕开,她稍加修饰,勾勒几笔,就是一条活生生的鱼儿,而刚刚似是无意滴落的墨汁,成了鱼儿的尾。
“凤浣,要控制一人,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情感?”她脸上表情恬淡,若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还真能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对毫无功利心的人。
“陛下?”
“朕虽不知,他对朕何来的情谊,但朕只需知道,朕要的是初国的安宁。”
将一个无名无分的祁国亲王抓住了又如何,她要的是这亲王,能够影响一国之力。
她要的是,在初国还不能吞下祁国之前,让她有些喘息的机会。
三国当中,祁国疆域最大,处于北方,正是易守难攻。祁国百年尊崇道学,修生养息百余年,她不敢小觑。
初国最为富庶,人口却是最少。
西荣人最为强壮,同样最为狡诈的要数西荣国君。如今恐怕最希望挑起战争的,便是西荣国君了。
这三年,她当真是养虎为患,又怎么敢再给他机会一蹴到三国最强?
“可陛下也应该知道,温王只是祁国一个无权的亲王,就算他母亲曾权利滔天,那也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凤浣讷讷地说,虽她觉得女帝说的有些道理,但世上最不可估测的,便是人心了。
纵使温王爱女帝爱得要死,也不会为了她背叛国家。
“所以,温王只是朕的一步活棋,朕又何苦套牢在他身上?再说,凤浣,祁国信道,你勿要小看了道教的厉害。”
女帝悠悠地搁了笔,就见有了宫人进入房中。
这名宫人是她亲信之一,敲门进来后便低头跪在她脚下,“陛下,西荣国国君传了一书信件。且有一名使臣正快马加鞭从西荣国到初国过来。”
才刚刚想到西荣的国君,他倒是就有了信件。
只是不知他又在想什么了。
特别是,还在这估计是暴风雨之前的前奏。
让宫人从信封当中抖出那层薄薄的信纸,打开后便有宫人摊在她的桌子上。
读罢,女帝撇嘴。
然后对凤浣说,“祁国的静流公主,跑到初国了……竟然自己打破了约定吗?”
两国可是约定过,互通有无,却不允许西荣国女流进入到初国。如今西荣一名十六岁的公主,因为和父皇和兄长置气,自己一人跑到了初国。
现已是过了一个月了。
女帝吩咐下去,让人寻找西荣的清流公主。
然后她侧过头来,问凤浣,“凤浣,你觉得,里面有没有猫腻?”
“属下不知……”
“我们上次暗中打断了他们一条传送链,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无法传递消息回西荣了。还是说,这西荣公主,只是一个障眼法?”女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她手下的桌子,一边思考一边问她旁边的凤浣。
“……”凤浣实在答不上来。
“凤浣,让人去查一下静流公主。”
“是。”
要找到西荣公主不是难事,难的是,要全面了解她这个人,并且掌控她暗中的一举一动。
女帝有些伤神地坐下,右手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小月复。
凤浣看女帝面无表情,却还是关切地问,“陛下,可是有不适?”
女帝摇头,“无妨……对了,最近,要加紧了对那人的监控……”
“是。”
凤浣见女帝已无事,便点头吩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