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罢,梳妆打扮,挽起云鬓。
凤浣插入在倾姮的发间插入一支步摇,她侧头眼底含笑地看着凤浣。她面若芙蓉,黛眉如画,鬓间步摇叮当作响,摇曳生姿。
将额间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她挑眉问瞪大着眼睛的凤浣,“凤浣,你想要长生吗?”
凤浣退后了一步,剑眉皱起,严肃地说,“长生于我,不过是妄想。”
“可世人都寻求长生。”她站了起来,身子转了两圈,明黄色的裙摆微澜,她摇晃着脑袋边笑边吟唱道,“纷吾远游意,乐彼长生道。”
倾姮拉住了凤浣的手,笑吟吟地问,“如何,你竟也不求长生吗?”
凤浣仍由倾姮的手作乱,自己的手粗糙宽厚,而倾姮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若是一般男儿将她的手抓在手中,又如何能不肖像?
“陛下今早心情很好?”
起身时,余眉禀告了战绩,昨日间谷之战无疑初国占了多大的优势。飞云骑伤一千五百零七人,死一百二十余人。但祁国伤亡人数又怎么能再这几天数的过来?
他们若要回到南碧,却是一定要经过间谷。
如今血染的间谷,她又怎么肯再次光顾?
“凤浣,笑着的人却不一定是心情好的。”倾姮放开了凤浣的手,背对着凤浣缓缓说道,“为何要追求长生呢?世上瞬息万变,可若是有了无穷的生命,又有何不同?”
凤浣犹豫了一会,眉心两旁都要皱成了两座小山丘,犹豫道,“陛下,若旁的人能伴在身边,或许……便有不同?”
倾姮‘噗嗤’笑了一声,“凤浣,你指的是男人吗?”
凤浣点头,却又想到倾姮背对着她,却是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继续说道,“……是。”
“你知道的,这没可能。”
背对着凤浣,倾姮怂了一下肩膀,然后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没可能?
没可能的是什么?
——是妄想成仙?
——还是旁的男人?
可倾姮什么都没说。
隔了几日,余眉再次到跟前禀告战绩。
“陛下,敌军伤亡人数已经清点完毕。飞云骑共歼敌十万又六千五十二人,其中,东卫队两万七千人,西卫队两万,南卫队三万余人,北卫队两万余人。”他手中拿着清单,递给了倾姮。
倾姮躺在躺椅之上,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烘着她的身子。她近来愈来愈嗜睡,也越发地懒的去动,只是饭后还会去花园中消食。
此刻,她移开了盖在脸上几本话本,素手遮在额头以遮挡并入如何刺眼的日头。她眯着眼,又些疑惑地问,“十万又六千……?”
余眉细心地又说了一遍,“陛下,是十万六千五十二人。”
“噢……”倾姮眼中的迷雾散去了一会,她慵懒将手挪开,搭在小月复上,“可朕记得,祁军不止那么点人。”
“卑职无能,让一小部分祁军逃走了。飞云骑已经全力逮捕。”他语气不卑不亢,头颅愈发地低了。
倾姮淡淡地应了一声,“噢,你退下吧。”
余眉的目光停留在倾姮隆起的小月复上,“陛下,注意龙体。”
倾姮歪着头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的余眉,耸肩咬着唇想了一会才开口,“那今晚加一个辣子**。”
“……好。”
“还有,五天后便启程回南碧。”倾姮又沉吟了一会,张口后又拉上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她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是。”
女帝有孕,只要长出眼睛的人都能够看见,她肚子隆起的高度再也无法掩藏,也让她愈发焦虑。她急切地想要回到南碧,能够看见启之也好。
她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
若非她有了身孕,她绝不会如此悠闲。自己的肚中有了小生命,她又怎么会胆敢舍命涉险?她做不到。
早些时候,她计划以身作诱,可是现在,不行了呀。
“陛下,我们真的要从这条路过去?”临走之前,凤浣苦着脸看着躺在马车椅子上的奇怪恒,她此时已经用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凤浣。
“不然,从已经血染的间谷?”
“若是绕路,路途长且阻……”凤浣继续苦着脸,想要挽救自己与水深火热。
“凤浣,朕一点也不想让那血煞之地冲撞了未出生的孩儿。”她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懒懒地回了一句,再没有兴趣和凤浣对下去。
凤浣苦着脸下了马车。
倾姮打算绕过间谷,“长途跋涉”地回到南碧。走这一条路,他们的路程需增加起码十天。
几日行驶,队伍似乎已经绕过了间谷。
“陛下,队伍快要走上了官道。”
外面的马夫回禀,倾姮没有说话。
她模着自己的小月复,笑容恬静,“安安,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个大好河山?”她又歪着头笑了一会,“我还美欧和你讲吧,安安是你的小名。”
素手掀起帷幔,眼前的景象往后退。
倾姮支起下巴,眯着眼看着葱郁的绿色后退,叹了一口气,“朕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模样了?”
满目的翠绿,远处有些银甲闪动。
日光照耀下,有些刺眼的光芒闪进了她的眼内。
倾姮咬着下唇,急促地喊了一声,“停下!”
帘子外无人应答,只听见一声闷哼,一只箭矢正中刺中马夫的心脏。马夫捂着受伤的心脏无力倒下,疾驰的马车使他跌到地底下。
倾姮敛眉,拉住了马车夫原本抓住的缰绳,用力一拉,马车渐渐停下。
身旁的其他护卫早早地围绕在中央的马车之上,十几匹白马将倾姮护在正中,随时应对突发的情况。
倾姮再抬起头,就见前面几十尺外,十几骑拦住了他们的路,他们穿着凌乱,估模着守株待兔很久了。原依着楠木掩藏身形的将士也都渐渐向他们靠拢,准备试试战斗。
为首的人一身黑甲,他眯着眼,看着露在外面的倾姮道,“首次见面,本将乃祁国上宿将军。”
倾姮立起了身子,隐身于帷幕之后,“不知上宿将军有何请教,若是投诚,恐怕要找的人不是朕。”
“陛下杀了本将的属下,本将自然是来索命!”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所有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坚决的表情,倒像是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倾姮一向不喜欢没有退路的计划,她不介意给他们多一条‘退路’。她微笑着,“索命?且不说你能否碰朕一根毫毛,就算……”倾姮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她的小月复,“你又能逃出初国?”
不论他们将女帝如何,恐怕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走出初国的领土了。
“死到临头,还要妖言惑众!”黑甲将军的面目愈加狰狞,他仰头笑起来,“不论如何,你都会在先在我们面前死去!”
女帝无谓地耸耸肩膀,“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吗,不如投诚如何?”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对方的人马,三百人左右,而她的护卫队不过五十人,就算凤浣能够以一敌十,恐怕也不能护她安全。
她略加思索,便得出结果——他们成了弃兵。不过三百余人,祁军不会为了仅仅三百人而深入初国,而他们堪堪三百人,恐怕对初国造不成什么伤害,于是只能孤注一投。
对面的人将银枪重重地一压,发出‘锃’的一声。本来有所松动的人,面容都变得谨慎起来。
凤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原本车夫应坐的地方,她沉声看着对面的人,“陛下,切勿出来。”
倾姮无声点头,她爱惜自己小命爱惜得紧。
黑甲将军眸子一沉,喊了一声,“——杀!”就一马当先地想要杀进保护圈。
凤浣几个跟斗,跳跃到外面,手中铁剑气势如虹,动作行云流水,几个回合就将几人撂倒。
倾姮的手模着肚子,静静地说,“安安,你看,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