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扫了眼苦笑着移开视线的游锦,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这个女人,诚然,游锦是愿意帮助别人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不把自己赔进去。微微用力,沈修打算跟游锦回去了,既然他们做不了什么,在这里看着注定会发生的悲剧没有任何意义。
“沈哥?”游锦疑惑地看着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的男人,对方似乎改了主意。
“看。”沈修吐出一个字,他把望远镜再次交给游锦,后者疑惑地看向水流中间,仍旧是刚刚的板子,上面两个挣扎的人。不对,还是有什么不同的,那根树枝……似乎越伸越长了。
游锦诧异地看着沈修,肉眼可见的植物生长明显不符合他们一贯的认识,“异能?那个男孩?”她也不傻,虽然记忆中木系异能确实能操纵植物,可是这样直接观察植物的生长还是第一次见。
沈修点了点头,算上一开始在闻人昌那里见过的火系,他已经见识过三种不同的异能了,也许他应该多研究研究异能的种类,总会有些规律的。
有了这么一打岔,那根树枝终于还是伸了过去,男人迫不及待地爬上去,转身准备拉男孩的时候被女人拦住了。两个人似乎发生了争执,凭借男孩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控制不住板子,不到一分钟,板子被水流席卷而下,即便没有看到男孩的脸游锦也能想象到那个孩子的绝望。“我们帮帮他吧。”游锦小声说,她也没把握现在这个沈修会不会听她的话。
沈修顺着板子漂流的方向奔跑,等到一个转弯确定树枝上的两个人看不到之后才站定。他双手合十然后快速拉开,小拇指粗的水鞭随着他的动作拉长。沈修向着男孩的方向用力一抽,水鞭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继续延伸,板子上的人影怔了一下,之后马上改变了他的位置,以方便沈修的下一个动作。
游锦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胀,她紧跟在沈修的后面帮助观察周围的环境,“阿修,前面有个突起。”情急之下她没有注意称呼。
沈修也不在意,刚刚的第一个动作落了空,不过沈修发现当他的水鞭抽进水流时他的异能似乎有别的反应。直接加大输出,沈修发现自己能通过水鞭控制周围一小块水流的速度和方向,虽然这样的代价是异能的大量支出。
一小片水域出现的异常同样引起了男孩的主意,说时迟那时快,男孩直接舍弃了板子“噗通”一声跳进了那片水域。沈修深吸一口气,从他勉强控制的小块水域中分出一根水鞭牢牢缠住了男孩的腰,然后咬牙拉动手臂。人影和水鞭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男孩直接摔倒了地上,离游锦他们大概只有几米的距离。
“阿修!”游锦来不及为男孩的劫后余生而感到高兴就看到系在他腰间的水鞭一下子还原成了水,沈修直接倒在了她身边,明显昏了过去。
“妈妈,爸爸……没事的。”小男孩尝试了很多次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双腿仍旧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他还是努力走过来开口。
“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去。”游锦伸手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她刚刚确认过了,沈修只是昏过去了。
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动手把沈修半拖半抱回到了那个岩石围出的小空间,游锦把沈修好好安置在篷布上,这才有心思观察男孩。还不等她为对方不正常潮红的脸色心惊,男孩就眼睛一闭也昏了过去。游锦没有办法,她把军刺拿在手里,枪却依旧好好埋着。鉴于她从不会使用枪械,还是别用那种有很大程度会伤害自己的武器比较好。
外面的天色仍旧是毫无生气的白,平常判断时间的方法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太阳自始至终都没有升起,可是天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轰隆隆——”说不上过了多久,雷声再次响起,惨白的天空被无数道闪电撕碎,暴雨忽至,他们藏身的这个空间再次成为“水帘洞”。只是这一次里面是昏迷的男人和孩子,而游锦则紧握着匕首戒备着,她没忘,那对抛弃了男孩的夫妇是爬到树枝上了的,她可不能保证那两个人不会找过来。
“观自在菩萨……”虽然能分辨出沈修和男孩的呼吸,游锦还是忍不住低声诵经压下心里的恐慌,就算她不信教,在这种时候有件事情做总比什么事情都没有强。她一边诵经一边无意识地用手在地上划来划去,泥泞的沙土很快就沾满了她的皮肤,但是她完全不觉得脏,反而有一种异样的踏实。
“妈妈……”游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背诵了多久,外面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山洞里终于有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游锦看到男孩的双眼紧闭,整个人不安的翻来覆去。
“没事了。”她用手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头,却被对方猛得抱住了手臂。
“妈妈……”男孩像是抱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他的身体死死地贴着游锦的。有人说软弱都是靠别人靠出来的,同样,坚强也许只是被人依靠之后的赶鸭子上架。沈修乍一昏迷之后的游锦无疑是恐慌的,这段时间的生活轻易颠覆了她强撑起来的坚强。但是现在男孩毫无道理的依赖却开始让她回忆起曾经独当一面的自己,游锦深吸一口气,脸上划过坚毅,即便她现在没有异能,她也决不会给沈修拖后腿的。
外面的雨逐渐变小,惨白的天色开始掺上了一些黯淡。游锦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低头正对上男孩的眼睛。
“妈妈……”男孩清晰地吐出一个词,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渴求,“别离开我。”
游锦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酸酸的,这个孩子被排斥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要是昨天没救也就算了,现在再看男孩的脸,游锦有点想把他带走了。“你的家人呢?”她理了理男孩的头发,轻声问。
男孩垂下眼帘,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游锦也没多纠缠,雨终于还是停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抬腿往外面走。
“妈妈别走!”男孩一下子抱住了游锦的胳膊,难得在情急之下还注意了自己的音量。
游锦一惊,看了看仍旧昏迷着的沈修,还是决定去外面看看。手里拉着小男孩,游锦带着小拖油瓶走出小空间。“真美。”她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原本狰狞着的天空现在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在单调的灰色上,有一条七彩的带子呈45度飘荡在天空中,虽然没有风,但是那个带子正在轻轻舞动,显得十分好看。
不过小男孩明显不这么想,游锦只觉得看到那道“彩虹”之后男孩的手把她的手都捏疼了。“怎么了,别担心,等阿修醒了我会让你留下你的。”
“坏……坏东西。”小男孩拼命地摇头,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晚上,彩虹,怪物……”原本小男孩就不是什么聪明孩子,在那天晚上亲眼见到父母睡下之后醒来就变成丧尸对他更是一大打击。要不是他吵着说那天晚上的“彩虹”好看,让爸爸妈妈带他去院子里看,是不是他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变成怪物?
当然因为长期不开口,小男孩在情急之下没能把话说明白,可是那道“彩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知道的。用力拖着游锦往山洞里走,小男孩心里想得是不能让好不容易找到的妈妈再变成怪物。
游锦有些惊讶小男孩的坚决,更让她惊讶的是虽然她才是成人,可是拉着她的男孩却几乎将她拉一个趔趄,很明显,在物理力量上对方甚至略站上风。
“你……”游锦跟男孩回到洞里,她想问问小男孩的名字,她也想问问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至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昏了过去。
小男孩差一点嘶声裂肺地哭嚎出声,最后还是想起“叔”偶然提过的一句醒过来的也许不会变成怪物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把游锦安置在沈修的身边,虽然沈修昏过去的时间更长,但是小男孩天然地感觉对方不会变成怪物。甚至男孩对于待在沈修身边还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虽然他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他是害怕那个男人的。
呆呆地在游锦的身边坐了一会,男孩想起自己这几天在角落时陪伴他的植物朋友,咬了咬牙独自走出这个空间,他记得刚才跟着游锦的时候看到这附近有几株藤蔓,他想起自己怪异的能力,握紧了拳头,现在外面不仅有怪物,还有像他叔叔婶婶一样自私的人,他会保护好爸爸妈妈的,他不愿意在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小男孩回到游锦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株自己挖出来的藤蔓根系放在洞口附近挖出来的土坑里。之后他用手指缠绕在藤蔓已经打蔫的茎上,努力回忆自己让植物朋友陪伴自己时的想法,小男孩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离开他的身体,而藤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绿、生长,一根枝藤攀附在岩石上,小男孩咬牙强化自己让藤蔓生长的意念。那些离开他的东西变得更快了,一根、两根……藤蔓逐渐在男孩的眼前编织成了一张网,虽然不少地方的空隙还有些大,不过洞口确实被绿色的“帘子”封闭了起来。
男孩月兑力地倚在石壁上,他闭上眼睛休息。现在只是第一步,他记得他还试过让那些植物朋友变得锋利一些的,在爸爸妈妈醒来之前,他会做好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