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是被一阵让人牙酸的“滋啦”声吵醒的,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对打扰自己睡眠的声音很是恼火。“闭嘴!”被人惊扰的不悦让他的声音变得更冷了,几乎是他在声音出现的同时,他的手掌感觉到一些冰凉。抬手,一层薄薄的水正覆在上面。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在他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沈修猛地坐起来,在确定了他身边的人就是游锦之后快速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手掌中的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向外延伸,不过这回沈修实实在在在地“感觉”到了那些已经变化的形状——他现在凝固出来的,已经是冰了。
“爸……爸……”看到沈修醒来,靠着石壁的男孩睁大了眼。他摇摇晃晃地打算站起来,只是很可惜,强烈的疲惫让他的腿完全没有力气,最后他只能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吸气。
没有威胁,沈修做出了判断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洞口,原本不大的洞口此时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围住了,通过藤蔓的缝隙,沈修能看到不停贴上来的丧尸。那些带着腐肉的生物拼命往植物的缝隙里挤压,甚至还有些丧尸张口把滕蔓的一部分吃下去。虽然只有一小部分,可是架不住丧尸的数量足够多,藤蔓编织出来的网很快就有了漏洞,即便那个漏洞非常小。
小男孩顺着沈修的目光看向藤蔓,他下意识地用力捏住自己手中藤蔓的一根茎叶,两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已经把他的精神逼到了极点,尤其是在丧尸群开始出现之后,没有其他办法的小男孩只能一次次地催动藤蔓的生长之至充满整个洞口。他记得自己的承诺,他会保护好爸爸妈妈的。
漏洞很快被补上,沈修看向男孩的神情有了些变化,对方刚才的举动明显是下意识的动作,“多久了?”
“一次黑天。”男孩舌忝了舌忝自己干裂的唇,声音沙哑,事实上知道现在他都没有见过太阳的光芒,也就只能用外面是不是变黑来回答沈修的问题。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独自坚持了超过三十个小时。沈修回忆了一下自己昏过去之前的事情,就算他救了男孩的命,男孩为他们做的也足够多了。尤其是对方没有独自离开逃生让沈修开始有了些认可,即便有一部分沈修觉得男孩根本就是无处可去。
确认暂时安全之后沈修把游锦安置回篷布上,有了第一次对方昏睡的经验沈修倒不是特别担心。径自走到山洞里面的位置将他们一开始埋进去的东西都挖出来,沈修用自己的异能“接”满了一杯水。他提着一把剔骨刀走到男孩身边,把杯子塞给他,“喝。”对方不是他家小媳妇,他用不着温柔那一套。
男孩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信任沈修但是又恐惧他。事实上男孩对游锦有一种天然的依恋,从对方第一次开口开始他就感觉出了母亲的温柔。这就是为什么男孩张口就喊出了“妈妈”,而沈修,不过是因为在男孩的概念里“应该跟妈妈”在一起的“爸爸”而已。
“打开一个口子。”沈修眯了眯眼,他喜欢听话的孩子,看着男孩的唇稍微有些血色,他直接要求。
男孩捏紧了手中的藤蔓,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藤蔓网的某个点,只是很可惜,即便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藤蔓网上的那个点也只是越来越茂盛,跟沈修要求的退开背道而驰。
看着眼前的一幕沈修没有说话,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异能吗,或许他需要考虑的还有很多,“可以了。”看着小男孩透着不正常红润的脸,沈修开口,在游锦醒来之前那毕竟会是一个有用的战力。
“妈妈……保护……”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小男孩再次萎靡了,他只来得及说出几个词就月兑力地昏睡过去。沈修冷眼看着男孩像是木偶女圭女圭一样躺在了石壁旁,想了几想还是把人抱到了游锦身边,他家小媳妇向来心软,既然人都救下来了,也就不差这么一抱。
随着沈修的走动和跟男孩的交谈,人肉的味道大大刺激了外面的丧尸。尤其在失去了小男孩控制的藤蔓网慢慢开始因为没有修补而出现空隙之后,丧尸们更加兴奋了。
沈修独自走到了藤蔓网前,丧尸们的臭味扑面而来,他控制自己的水系异能顺着手中的刀凝结成水做成的“刀鞘”,直直地插到藤蔓网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修惊讶地发现被自己掰断的小拇指已经完全好了,不仅如此,虽然昏睡了不短的时间,可是他全身的肌肉状态都非常好,就像是吃饱喝足又睡了个好觉之后的感觉。
若有所思地控制着水流顺着刀身慢慢布满整张藤蔓网,沈修的眼神一变,脑袋里专注地下达了一个命令:凝结。
头上传来已经不陌生的胀痛,沈修眯着眼看着湿漉漉的藤蔓网上出现长短不一的冰锥,他不停地在头脑中模拟冰锥的形状,藤蔓网上的小冰锥也跟着他的想法在不断修正。很快,原本只是作为盾存在的藤蔓网变成了椎板,沈修控制着冰锥们不断延伸,最后足足延伸到将近十五厘米才停下来。
饶是沈修的意志力强大,在这样的工作量之下也觉得头晕目眩,他虽然原来是个杀手,但是杀手也不是没有娱乐生活的。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只能用小说中提过的意志力或者精神力来解释,不过除了意志力和精神力,他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的脑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
“让我看看你们都能做什么?”沈修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在这个身体里待久了,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从原本那种主宰人命的生活中超月兑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原来组织老大说的一点都不错,人各有命,而命是改不了的。
“阿修……阿修……阿修……”游锦在梦中辗转,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末世爆发五年后的B市。她找不到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个人,视线中除了恶心的丧尸之外就是一片血红。看着周围的丧尸,游锦觉得自己大概死定了,就冲周围的丧尸数量她就知道是活不下去的,可是那个人呢?那个人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难道他也死了吗?
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了游锦的全身,要是连沈修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游锦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靠着独自一人内心强大可以活下去的那种,没有了精神支柱,游锦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满目的血红慢慢变成了干净的土色,游锦在最后恍惚看到一个人影急急忙忙地冲过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尾音,“我愿意……”
“阿修!”虽然声音不一样,但是游锦就是知道那是她的阿修,她尖叫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人第一时间抱在了怀里。
“游游,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沈修的声音里全是开心,对面比游锦早醒的男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刚刚那个满脸讽刺地让他小心控制异能输出重新编制藤蔓网的男人像是假象一样。对上沈修的眼睛,男孩看出了里面的警告。
“阿修,阿修……”游锦抱着温热的人体,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看到的那个身影会让她觉得是沈修,尤其那种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东西的感觉,游锦的指甲都扣进了沈修的肉里,不过这点疼痛沈修一点也不在意就是了。
“没事了。”沈修习惯性地安慰,两个人都没发现在这次生死相依的劫难之后他们之间对彼此的安慰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不自然。
“妈……妈……”一直被忽略在一边的男孩终于忍不住了,只不过他刚开口说了第一个音,后面的就被沈修瞪回去了。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游锦怎么可能没听到,想到她昏倒之前帮着把沈修安置好的小男孩,游锦胡乱抹了抹脸转过身,“你没事吧”她记得她昏过去之后男孩就是一个人了。
“我,好。”小男孩的脸红了,那种跟母亲一样的依恋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扑进游锦的怀里。
“天啊!”游锦确认男孩没事就注意到他手中捏着的藤蔓,很自然的,在一整面藤蔓“墙”之后的丧尸和碎肉映入了她的眼帘。下意识的,游锦拼命一挥手,刚刚梦中那种失去的恐惧再次被勾了上来,都是那些丧尸,她绝不会让它们再次抢走自己在意的人。
随着游锦的尖叫,地面上猛地“站”起了一面墙。之后这面土墙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前推进,直到延伸到藤蔓的前面才停住了,丧尸们的动作已经为你全看不见了,这个小空间被死死的封闭起来,甚至连那些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阿修,阿修……”游锦看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哭了出来,原本记忆中的土系异能终于出现了,她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个明显比她记忆中更加凶残的末世,觉醒了异能就意味着减少沈修的负担。虽然从一开始就坚定了即便一直是个普通人也要努力活下去的信念,可是当有个机会能让她增加自己的实力她怎么会不高兴。
沈修看上去也只是单纯的高兴,不过他想得明显比较多。在游锦醒来之前他已经跟小男孩有了简短的交流。虽然对方因为长时间的自闭有些口齿不清,但是有一些关键的信息他还是得到了的。就比如不正常的天色,还有那条诡异的“彩虹”……游锦从末世爆发的第一天就睡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可是沈修还是记得的,在最初的那个晚上,似乎就有不少人是看到了同样的一条“彩虹”的。
游锦把末世以来的压力通通快快地释放了个干净,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想起一个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陈……墨……”男孩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在回忆什么,“妈妈……墨儿……”
看到男孩期冀的目光,游锦想起她昏过去之前的决定,“阿修,墨儿跟我投缘,认个干亲吧。”她有些小心翼翼,毕竟现在沈修的人格还在分裂呢。
“沈墨。”沈修倒没在意,事实上只要游锦喜欢认个儿子对他没什么影响,尤其当这个“儿子”不仅有能力还算识相的时候,他在游锦看不见的角度给了男孩一个眼神,男孩忍不住一抖,他只是喜欢妈妈好不好,这个爸爸好可怕。
游锦显然没想到这么顺利,尤其连姓氏都改了在她看来就不仅是干亲而是收养了,想到自己一下子有了儿子,游锦两辈子没来得及释放的母性一下子爆发了,“墨儿,叫妈妈。”虽然男孩一直都在叫“妈妈”,可是这次跟以前明显不一样。
“妈妈。”沈墨听话地喊,他依恋着游锦怀里的味道,甚至他手指上缠绕的藤蔓也因为游锦的靠近开心地多绕了几圈。
看着这一幕沈修也有些恍惚,似乎在一夕之间,他媳妇有了,儿子也有了,这就是组织里说起过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