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他已厌倦玩乐沙滩上的那些金白妞,四脚朝天的躺在长椅上,准备來一场昏天暗地的午睡。
养足精神之后,再去找些新乐子。
突然,不远处传來一阵争吵声。
公共场合有争吵声不奇怪,吸引他的是争吵声中的中字音。在伊斯坦布尔这种华人较少的地方,中字音让他沒來由就感觉亲切。
于是,他勉为其难的转过脸,懒懒掀开眼皮。
一个头顶怒火、面红耳赤的女人映入眼帘,顿时刷新了他对泼妇的认识——原來泼妇不都戴着卷、穿着睡衣,还能穿泳装挺个大肚子!
白茗儿面色苍白的扯了扯唇角:“原來我只是你的把戏。”
“错。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最美丽的意外。”
“呕!”
病房的门缝外,两张小脸同时做了一个无比嫌弃的呕吐状。
“妈妈咪呀,差点亏了我昨晚吃的澳洲龙虾!”豆豆心疼的拍拍小胸脯,镇定,镇定,龙虾那么贵,可不能浪费了!
“因为这个坏蛋浪费了龙虾,的确不值。”瓜瓜破天荒的沒有扔白眼给他。
豆豆不能再赞同更多了,“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我们去找爹地!”
“爹地?”豆豆疑惑的模了模脑袋,他不确定那个少了一只腿又意志消沉的家伙能帮他们做些什么。
瓜瓜叹了一口气,豆豆的担心他知道,但是,“比起这个李坏蛋,爹地还是好那么一点点。火已烧到妈咪身上了,沒有灭火水枪,先拿个破碗烂锅舀水吧。”
“哦。”豆豆若有所悟:“爹地就是破碗烂锅。”
“好!咱们快走!”他拔腿就跑,还沒跑了两步,突听“咣”的一声,什么东西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了出來。
紧接着,又是一阵“咣咣”的声响,那东西以团状來到了瓜瓜的脚边。
一罐迷你果汁。
一看就是超市促销免费赠送的试饮品。
三条黑线爬上瓜瓜的额头,他有那么渴么?
“这个这个不是新品么,”豆豆小小声的解释:“免费尝试还不要钱”
“瓜瓜,豆豆?”这时,病房门被拉开,李维森微讶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妈妈咪呀,豆豆一个冷颤,竟然被坏蛋现了!
瓜瓜焦躁得想挠头,所以说,他这辈子也甩不开这个猪一样的队友了么?
“我我们”心慌的豆豆吞吐着,半天也找不到理由。
“我们來看妈咪。”瓜瓜朗声回答,声音大到病房里也应该能听到。
“瓜瓜,豆豆?”立刻,病房里便传來白茗儿虚弱的呼声。
豆豆赶紧往前,但李维森的速度更快,反手把门给拉上了。“瓜瓜,豆豆,”他竖起一根手指往唇中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道:“妈咪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和休息,我们暂时不吵她好吗?”
豆豆一听就怒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看妈咪!”
“豆豆!”瓜瓜严肃的叫住他:“你不可以对李叔叔沒礼貌!”
豆豆愣然转头,只见瓜瓜笑着对李维森抬起头:“李叔叔,既然妈咪在休息,我们下次再來看她好了。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妈咪!”
说完,他便拉过豆豆的手,“走了,豆豆。”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李维森不禁蹙眉,他总觉得空气里似漂浮着丝丝诡异的味道。
“是瓜瓜和豆豆來了吗?”见他折回,白茗儿立即问道。
李维森微笑着摇摇头:“不知是哪儿來的调皮孩子,满医院乱找妈咪,我已经赶走了。”
“我听那声音,特别像豆豆。”
“你一定听错了,”他再次否定她:“小孩的声音,不都差不多吗?好了,茗儿,你先休息吧,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了,我一定把他们俩带來。”
带來倒不必,俩人心思成熟得太早,这些事沒必要让他们知道。
她摇摇头,正要说话,李维森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医院医生打來的。
李维森警觉的皱眉,见白茗儿正看着自己,立即又故作轻松的一笑,才接起电话。
“喂,什么事?”话说间,他已装作随意的转身,走到了窗户边。
“李少爷,不好了,”医生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道:“我刚才现,白小姐的病历不见了!”
什么!
李维森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瓜瓜和豆豆两人的身影。
是他们!
难怪瓜瓜急着要走,连妈咪也不看了!原來是急着想把病历带走!
“维森,怎么了?”白茗儿瞧见了他忽然紧绷的侧脸。
“沒沒什么,”李维森赶紧转身:“公司出了点小问題,我得马上赶过去,你先休息吧。”
白茗儿点点头。
李维森像一阵风似的离去。
她赶紧伸手,从枕头下模出了电话。她觉得自己沒有听错,刚才那声音特别像豆豆。
她拨通了瓜瓜的电话。
“瓜瓜,你们在哪儿呢?”
“妈咪,我们在家里啊,你怎么样了?”
“在家里妈咪很好啊。”
“那你好好休息,外公外婆会带我和豆豆來看你。”
“嗯,你们在家要听话。”
挂断电话,白茗儿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难道她真的虚弱到出现幻觉了?
“你为什么对妈咪撒谎?”电梯里,豆豆瞪大眼睛望住瓜瓜,“我们明明來医院了!”
“然后呢?”瓜瓜双手抱胸,目光斜睨着他:“被妈咪叫去病房,坐等李维森现咱们偷走了病历,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把我们抓住?”
豆豆惊讶的伸长了脖子,然后长吐一口气。
“原來如此!刚才你讨好坏蛋,就是为了不让他怀疑咱们,对吧。”豆豆拍拍小手:“瓜瓜,你真厉害!”
瓜瓜不以为然的耸肩,丢给他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眼神。
“叮!”电梯门开了。
两人正要抬步,却听一人大喝:“就是他们,在电梯里!”
这是什么情况?
医院大厅里为什么有好多人,齐刷刷的往这边跑來,而且一个个都面色凶狠,伸着双臂!
瓜瓜和豆豆对视一眼。
瓜瓜:“李维森现我们了!”
豆豆:“怎么办?”
这些人以合围之势往电梯涌來,再滑的鱼也难溜出去。
既然溜不出去,只能往上跑了。
瓜瓜眼疾手快,立即按下了电梯的关闭键。
见状,豆豆更加着急:“瓜瓜,我们要从顶楼跑吗?可咱们沒有绳子,也沒有直升机接应啊!”
瓜瓜抹汗,他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
顾不上回答他,瓜瓜略微思索,立即踮起脚尖,对着五楼以上的单数楼层键一顿猛按。
“哎呀!”十七层以上的按键够不着了。
他努力的跳了跳,也只拍到了两个。
“我有办法!”豆豆看清他的意图,立即上前跪趴在地。
瓜瓜微微一愣。
豆豆拍拍自己的肩:“瓜瓜,踩我身上,就能够着啦。”
好吧,只要不谈与钱有关的事,豆豆还是百分百的好兄弟!
瓜瓜毫不客气的踩上他的肩头,把数字键里的单数都按了一遍。
“好了,”瓜瓜跳下他的肩头,“估计那些笨蛋正在往五楼跑呢。”
豆豆站起來,抹着额头上的汗问:“那咱们马上下楼吗?”
瓜瓜摇头。
李坏蛋狡猾奸诈,大厅里一定留了人想要守株待兔,现在下楼只能是自投罗网。
见状,豆豆的汗越擦越多,既不能上楼,又不能下楼,该怎么办才好!
话说间,电梯已來到十五楼。
就到这一层吧!
瓜瓜抓起豆豆的手,“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來,趁李坏蛋的人不注意,再想办法溜出去!”
豆豆有点儿害怕:“瓜瓜,要不咱们给妈咪打电话吧。”
“这是最笨的办法!”瓜瓜立即否定,“妈咪如果看到了病历,一定找李坏蛋拼命,你觉得妈咪斗得过李坏蛋吗?”
想想妈咪脸色苍白的模样,豆豆诚实的摇摇头。
“所以,别废话了,赶紧跟上!”他先警觉的探出脑袋往两边瞅了瞅,瞧见走廊里沒有一人通过,拉住豆豆便往前飞奔,一口气跑入了楼梯间。
之前在大厅,他已把医院布局图牢记清楚,这一层是手术室,人比较少。
再往上是病理科,负责查看抹片什么的,也沒什么人;
再上一层是院长办公室,來往的人就更少啦。
嗯,就是那一层了,瓜瓜主意已定。
“走,”他招呼豆豆一起爬楼梯,“咱们要爬到十七楼去。”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豆豆完全打了鸡血的状态,竟然行了一个军礼,紧接着小短腿便扑腾扑腾的往上走。
瓜瓜满头黑线,就一会儿沒注意,他这又唱的哪一出?
已走了好大一截楼梯的豆豆突然转身,满脸兴奋的看着瓜瓜:“你看我像不像电影里的神勇小斗士?”
神勇小斗士?痴呆小逗比还差不多。
“快走!如果你被抓住了,我可沒工夫救你。”瓜瓜越过他身边,丢下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如果被抓住了,会不会满身伤痕的被绑在柱子上,又继续被泼水、鞭打什么的
“瓜瓜,等我!”豆豆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追了上去。
十七层除了院长办公室,就只有各种会议室。
碰上院长不在又沒有会议,整层楼都静悄悄的,比如说现在。
“瓜瓜,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坐电梯上來?”豆豆又想到了新问題。
“电梯里有监控,李坏蛋能看到咱们在哪一层出的电梯。”再往上走两层,就能混淆视线了。
原來如此!
豆豆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瓜瓜,你真聪明!你的爹地妈咪兄弟姐妹肯定也很聪明!”
瓜瓜无语,夸人还不忘带上自己,果然是天生的不吃亏。
“哐,哐!”突然,前面传來一阵声响。
瓜瓜立即拉过豆豆,蹲在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