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云把玩着那支精致小钗,漠然的瞧着地上那具尸体,半晌后忽而勾唇讽笑:
“废物。////”
他此刻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如玉君子的质态,那将人命当作草芥的不屑,直叫人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位芝兰玉树的俊秀皇子吗?
苏云歌微微皱了皱眉头,自打她找了宁国公府的麻烦以后,似乎变很少看到这七皇子慕寒云了,不料这再相见却是这样的景象。
什么意思?这慕寒云处心积虑毁了她清白干什么?明明他就要与苏婉仙在一起了。
慕寒云并未发现他们,他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一阵颇显凌乱的脚步声就匆忙的响了起来,苏云歌与若梅拢了眼去看,却惊见方才逃走的丫鬟被三个魁梧家仆压着带到慕寒云的身前。
慕寒云垂了眼睑,抚着钗上的珠花问道:
“可让她冲撞了女客们?”
三个家仆里为首的拱了拱身,回道:
“小的们去的及时,见人后就堵了嘴,没叫她惹事。”
慕寒云微微勾唇,端的是清逸尔雅:
“做的不错。”他说着又瞧了瞧丫鬟呆滞的目光,眸带鄙夷,“原是个这么没用的,怪不得成不了事。”
三个家仆连连应是,神情讨好。然而慕寒云却似厌烦他们谄媚的做态,便伸手阻了,皱眉道:
“你们把这儿清扫干净了,一会儿夫人问起来,就照昨天那么说。”
他的视线落在那丫鬟身上停了停,马上又转了开来,毫不在意道:
“她就归你们处置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记得,处理的干净些。”
慕寒云根本不认为自己这般吩咐有何不妥,即便他知道这丫鬟落在三人手里,清白定是保不住了。可谁叫她自个儿不争气呢,至多她也只能怨怨命了。
那三人眼中顿时yin光大盛,不住的搓着手,上下贪婪的打量着那细皮女敕肉的丫鬟。慕寒云看此情状,也不多话,只把钗子收入怀中,转身走了出去。
苏云歌远睹他离开,沉下了脸色。
“慕寒云倒是藏得深。”
苏云歌说道,眼见着底下两个家仆拖了尸体,打了井水来清扫。为首的那个却不住的揉着丫鬟的私密之处,那丫鬟恍若无知无觉,在苏云歌看来,更像是被下了药。
“小姐,你看……”若梅再如何淡定那也是个姑娘,一时间又羞又气。////
苏云歌冷声道,“活该。”
两人根本没有救那丫鬟的意思,毕竟是她先要来陷害苏云歌,这种下场,也算是她该得的。
待到那三人将丫鬟拖走后,苏云歌与若梅亦是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转眼间,吉日到了。
苏云歌的及笄礼便是开始了。
“小姐,熏了桂香可好?”若菊一脸笑眯眯。
苏云歌不由得嗔她,瞥了她一眼道:
“我这熏香总没个固定的时候,你老是换来换去的,倒不嫌麻烦。”
若菊便回道:
“婢子哪会烦,前不久在那书阁里捡了说香的书看来着,独怕像那些个不长眼的用熏香之类的来妨害姑娘。”
闻言,苏云歌便略猜到了一些。
女子间的伎俩永远是防不胜防,尤其以贴身惯用的为多。几种香料混在一起,功效也不一样,若是有心人利用了,身边没个内行的还真是不行。
苏云歌思量一番,便不再阻拦,掐了她的粉腮道:
“你可不是在拿我做校验?”
若菊嘻嘻笑道:
“还请小姐多多担待。”
苏云歌见她挤眉弄眼的,心头一乐,笑骂道:
“若让我的香熏了人,我就饶不了你。”
不得不说,这几个侍女,尤其还是若菊最为贴心,最让她喜爱。
二人说了一会儿,便揭了过去。
要说女子妆容最费时间,更何况苏云歌这回是上了心的。挽好发后,若梅摆了几套头面放在她面前,柔声问道:
“小姐想戴哪些?”
苏云歌瞧了瞧,就挑拣了一支玉步摇和小朵梅花珠钗,另簪了些镂空花钿。若梅在她以后又拿了一对碧玉小花耳坠给她挂上,笑道:
“小姐这般打扮,任谁见了都要痴了。”
苏云歌便掩唇笑道:
“比起以往来如何?”
若梅忆起她之前的素淡,回道:
“小姐如何都好看的紧,只现下觉着还是华盛些才配着。小姐以往都爱那颜色浅的,衬不出小姐的气势。”
苏云歌赞同的颌首,道:
“确实,什么样的地界穿戴什么样的物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去脸上描画的胭脂疤痕。
苏云歌,及笄礼之时,便要将自己全部展现出来了。
因为,她已是知道谁是下毒之人,所以也无需在藏着掖着了。
苏云歌的容貌,不在美艳娇媚,却如烟霞轻笼,自成风情。那扬长的美眸轻扫,就让人平白生出一股自惭之意。仿佛在她面前,什么都比不得,什么都求不得。更似那华贵芥芳的万花姝艳,令人不敢奢求。
仿若牡丹花王之丽,冠绝古今。
略施脂粉后,若梅把花脂制的胭膏打开,为苏云歌染了唇。她向来不爱红纸那浓郁的颜色,平白把唇的光泽都掩了去。
大致准备好了,若梅就问道:
“小姐,还要添些什么?”
苏云歌揽镜照了一回,道:
“这样就好了,若是太招眼,未免又惹闲话。”
若梅应了,若菊却抿着嘴,略显无奈。
小姐,其实你无论怎么打扮,都招眼的很,那假的伤疤一除,就已是让您的容貌与他人立分高下了。
一切都安置的差不多了,苏云歌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便起了身,由若梅为她戴上遮挡的帷帽。
“二小姐可好了?长公主催着呢。”
李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
苏云歌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
“姐姐在何处?”
李嬷嬷的喜色便淡了几分,撇嘴道:
“早前就上车了。老奴瞧她穿的跟孝服一般,惨白惨白的。”
苏云歌闻言,不禁噗嗤笑了。
苏婉仙果然要凸显自己的温婉典雅,却不知这一身素的参加长公主举办的及笄礼,是适当还是不适当?
她眉目微扬,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带着说不出的馥郁垂晖之态。
“小姐,莫忘了东西。”
若菊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楠木方盒,递到她手里。
苏云歌接过,攥了攥面道:
“这玩意儿自做出来后就没试过,今日,说不得要见见光了。”
她的笑容,倏然让人看的骨骼生寒。
这场皇城盛大的及笄礼,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深着呢。
若梅替苏云歌整了整衣襟,若菊另扯了帷帽为她戴好。这样,苏云歌才总算是真正打点好了。
她搀着若梅的手碎步至正门外,已见得三抬红罗锦缎垂缨的肩舆早便候着了。苏云歌暗暗一笑,心道那林氏果真还是个会看颜色的,知她定是不愿与苏婉仙一同坐的,竟是将里去两人分了开来。
苏云歌莲步至轿前,就有两个丫鬟掀了轿帘。那举办及笄礼是在京都有名的廖芳别院,离着苏府并不很远,她们这个时辰出发,倒也刚好。
眼见着苏云歌坐了进去,不到片刻,苏云歌只觉身子微微一震,开始上路了。
若菊不知从何处取出了花汁研的色料,拿笔尖细软的刷笔点了点,就要往苏云歌颊上画。苏云歌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避开她疑问道:
“这是何物?”略微皱眉。
若梅一边唤着若菊将用香煮了的晨露晕开,一边笑答道:
“昨日侍女拿了这些来,说是这回季节有了新鲜的。来参宴的姑娘们都寻一种花勾了额角,才叫真正的百花争艳呢。”
苏云歌微微一愣,旋即无奈道:
“这些个千金总想些叫人措手不及的,你如今没准备,可画的好?”
若菊便在一旁帮衬道:
“小姐放千万个心,姐姐以往都练着的。”
闻言,苏云歌轻轻颌首,但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抬头问道:
“若梅想替我染什么花?”
若梅揭了她的帷帽一角,拿笔尖蘸了蘸花料,附上她的眉骨。
“原本,小姐前儿时间很是喜爱那雅荷。只婢子却觉得,小姐的容貌,还是配着牡丹更好一些。”
笔尖带着些微凉意,略略拂过一层,却十分舒服。
苏云歌嗅着那隐约的馨香,挑唇笑道:
“若梅与我画牡丹,却不知是那墨魁还是凤丹?”
一言落罢,一旁磨着花汁的若菊不由插嘴道:
“要婢子说,不如瑛珞宝珠精巧些,姑娘若爱颜敕的,赵粉也未尝不好。”
若梅听着二人竟谈了起来,禁不住冲苏云歌讨饶道:
“若梅的手粗笨的很,这么多的,更是怕画的岔了。”
气氛正好,几人就又多言了几句,算是在来到院子之前将花勾成了。若菊伺候着苏云歌起身,顺便取了只小镜让她去瞧。
若梅的确上了心,她倒不画那些姚黄魏紫,却挑了个千重瓣的菱花湛露,那花蜿蜒眉骨,额角点红。更衬了她的天香国艳,黛眉横翠之下华容婀娜,若女娲清歌,川后静波。
苏云歌细细看着镜中样貌,低声慨道:
“本想低调行事,无奈高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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