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后,李若芙唤来了裴雨烟的贴身丫鬟宁香,知晓了裴雨烟近日来仍然惊梦。
夜夜难以入眠,不像之前睡觉时那般香甜,一觉睡到天明,睡姿安然。晚间睡觉时姿势是怎样,早起的时候仍然是那个样子。
如今裴雨烟睡眠质量大不如前,整夜翻来覆去,烙饼都没有那么频繁。
按理说,裴雨烟这个年龄这是初放蓓蕾的花苞,正是如春日抽条的新叶般朝气的时段,怎会变得夜间睡觉不踏实,都过了好几天了,大夫的药按时按量喝,还是没有效果。
因为善为法师行踪不定,而请他也是不易的。李若芙决定先去开封最有名望的朗心寺里烧了不少的纸钱,还找了替身。
还不管用后,李若芙派人找到了善为法师递交了请帖,还有裴雨烟的生辰八字,交了定金,约好了时间,只等到了善为法师来访的时间。
李若芙告知裴雨烟,她要请善为法师来治裴雨烟的梦魇,顺便也是为了祈祷裴雨烟身体安康和裴家的家族事业顺顺当当。
裴雨烟知晓后,心下一惊又一松,惊的是自己毕竟是重生而来的,听说那个善为法师神通广大,不知道会不会发现自己是重生来的。
心下一松,是因为转想重生了也是老天让我重生的,我倒要看看那位善为法师到底法术如何,有多大的神通,不会是沽名钓誉之徒吧。
回想上世的记忆,四王爷对于那位善为法师的看法也是很高的,因为上世自己一直没有见过本人,便也对见他产生了好奇。
到了善为法师进裴府的日子了,裴家的下至门前看门的奴才上至老太太身边侍候的丫鬟都知道了当家主母李夫人要请善为法师来为裴雨烟小姐压压惊,为裴府祈祈福。
也是因为当今的圣上对于道家佛家都是颇为优待的,当朝的百姓对此也是相信的,所以对此他们都是习以为常。
兴奋是因为能见到传闻中那位神通的善为法师,自己见见没准就有好运来。而且据说那位善为法师还是方外之人,朝野中人人想要拉拢他,可是他丝毫不为之所动,无论是一二品的官员,还是王侯贵族的重金诱惑,他仍然坚定自我说不想参与朝中任何事务。
那位善为法师名气很高,但是见的人却是很少的,原因是因为他露面少,且定金高,出手治病占卜,还要看他心情,也是因为李若芙的娘家,裴雨烟的外祖母家曾经对他有恩,才能请得动他。
裴雨烟家的仆人站成两排,穿着统一的裴府衣裳在大门立着,这是李若芙要求的,为了彰显裴府仆人的规矩和秩序,也是示意她对于善为法师的尊敬。
约定见面的时刻到了,只见敞开的裴府大门忽现一顶挂着青色帘子的轿子,有四个穿着白衣的侍从抬着,四个侍从虽然相貌清秀但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
大家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在裴府门口出现了,全都好奇着望着青色帘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随着轿子的下落,轿子里伸出了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上面有青色的条纹,紧接着出来了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脸。
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摆绣着栩栩如生的青色的鸱吻(龙的第二子,是辟邪之物),还有与手套上绣着类似的纹路,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古朴沉郁却刻画着晦涩难懂的符号。
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整个人虽然看不见脸却显得风华绝代,自有一身难以描摹的气韵流淌在其中。
一身白装的善为法师,看起来像是远离尘世的仙人,随着他踏雪无痕般轻盈地走动,周围瞬时寂静了下来。
就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般,都忘记问好,忘记说李若芙要求众人说的欢迎的话了,只待他和他的随从在裴家的用鹅软是铺成的小道上走过才反应过来。
李若芙今日梳着高耸的半翻髻,别着数朵别致的绢丝牡丹,侧面斜插了一支鎏金流云钗,身穿大红色的华衣,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结,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
李若芙听闻善为法师来了,便叫贴身丫鬟将他请到了自己的会客厅中,裴雨烟一大早就被李若芙叫来了。
正在会客厅等候着,坐在梨花木椅上穿着一身淡蓝色裙装。
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女敕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稚女敕青涩的脸蛋上显得殊璃清丽褪,幽深的眼神不符少女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独特。
裴雨烟见到了善为法师戴面具戴手套,走路无声的样子也是掩不住眼中的好奇,倒是显得活泼起来了,有些少女天性,心想这位传闻中的善为法师怎竟是这般样子。
据说他应该是五六十岁了,确实一头乌黑的秀发丝毫不逊色于青年男子,模样看起来也是顶多二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白衣使他看起来俊逸如仙。
还有他清凉的嗓音,如沁人心脾的泉水,丝毫不似老者般沙哑、低沉、沧桑。让人忍不住好奇面具下的人到底长什么样的。
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在他身上穿着和旁人的气质就是不一样,除了他,裴雨烟没有见过谁能把白色穿的这么好看,这么俊秀,这么飘逸,让人见之忘俗。
“善为法师,您看看我的女儿,”李若芙指着站在身旁的裴雨烟说,“在信上说了她夜来总是惊梦,却查不出原因,善为法师,您看……”
“吾这里有一枚白玉,每日携带便可”善为法师说着用他那细长上挑的凤眼盯着裴雨烟看,定了定而后说道,“且贵小姐自己也应看开,因与人为善。”
跟随在善为大师身后的侍从拿出了一个木兰的匣子,打开匣子,散发着青木的芳香,里面有一枚无瑕的白玉,看上去就价值连城。
他的眼神平静如寒潭,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却似能读懂人心,裴雨烟刚见他时就被他的眼神摄住了,想着这个人怎地不动声色就能让人从心底平静下来,所有思绪所有的恩怨仇恨见到他的瞬间就不再思索都如浮云般随风飘散。
裴雨烟看着他飘逸如仙的样子,想着他该不会也是成仙了,不以五谷为食,只风餐饮露,要不怎么明明五六十岁的年经,却丝毫不见老态。
李若芙见到善为法师给出的白玉后,心中不觉欢喜,忙叫裴雨烟向善为大师道谢。但对于裴雨烟近日以来性格的答辩还是有些不解。
裴雨烟见那白玉看起来与之一般的玉来说是白了不少,并且还没有一点的瑕疵。但是并不觉得光有这一枚白玉就能让自己安睡,对此还是将信将疑的。眼神中便带着一丝怀疑和不信。
善为法师看见后没有说什么,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也没有用眼睛看着裴雨烟,只是叫来笔墨,在纸上写下一行俊逸潇洒的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会客厅里一片静谧。
裴雨烟看着看行字,想着那曾经在开封流行甚广的歌谣: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
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无知井里蛙徙望添声价
空得意目光如麻谁料金屋变败瓦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雷声风雨打何用多惊怕
心公正白壁无瑕行善积德最乐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裴雨烟不知善为法师是否看出她是重生的,反正她不信命了,什么莫强求,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也不信。
只信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在这个世间,裴雨烟只想报仇,只想让裴茜然痛苦。
李若芙见到善为大师留下的字还有裴雨烟的神情,觉得其中必有问题,就疑惑的看着善为大师,想问善为大师,小女近日以来性格有些不同,不在开朗了,可是有什么原因。
可是又想了想这般问的话,大师未必能答得上来,许是女儿被梦魇吓到所致吧,过几日再看看吧。
善为大师没待多久后便像来的时候,坐上轿子,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知归往何处,要去哪里。
裴雨烟回到自己的房里后,拿过木兰匣子了的白玉,顿时便感觉到了,沁凉惬意的感觉,觉得全身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全身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心中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一夜裴雨烟没有惊梦,没有梦见上世外祖家满门灭绝的场景,没有在梦见自己死后家人凄惨无比的境地。
那一夜裴雨烟从来没有过的酣睡,梦见了漫山的桃花开,看见了自己欢乐的笑声,看见自己和四王爷慕容轩一起美好幸福地生活着,看见母亲和哥哥都愉快轻松,家人全都无灾无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