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府的门前的大树在随风飘下几片黄色枯叶,地上的落叶布满一片,应是没清扫,而时日又堆积了。歆玉不禁皱眉,这个时辰应该到了掌灯时分了。
走上前去,冬莞敲门,敲了许久,才有人来应门。开门的正是刘管家,见是歆玉,慌忙下跪行礼。
“免了吧,只是这府里是怎的回事?应门这么久才开?守门的侍卫呢”
看这萧条的模样,她记得自己嫁入宫中时也未见这番模样的呀,才隔着多久家中的丫鬟和侍卫们就偷懒自此了?不打理事情了。
刘管家见玉妃生气了,冷着脸。便是回答说缘由:“回娘娘,这几日老爷丢了东西,侍卫与丫鬟们都被派出去找东西去了”
“东西?我父亲丢了什么东西这么贵重要动用家里全部的丫鬟与侍卫。也罢了,你且告诉我,我父亲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歆玉说。
“回娘娘,老爷在书房,已是一天都没有出来了,也不让人给去送饭菜”刘管家回答说。
“好,你下去准备些吃得,拿到偏厅中,我先去看看他”说完就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刘管家摇头叹息去了厨房吩咐。
在风里,一步步走向记忆中的书房,那是小时候她获取知识的地方,充满她最多欢笑的地方,那时候即便父亲说女子应该多看看女红但是当她到书房拿书的时候,父亲也只是宠溺一笑了之,然后在自己不能理解的地方指点,而她那还记得她最喜欢取笑父亲喜欢炼药要长生不老。还记得母亲在时,大家最喜欢的就是踏青与看书,只是如今母亲不在,两人作着的事情怎么也好不过三人一起笑。
书房的门虚掩着,有着一条缝,应该是被风吹开的,此时能看到自己的父亲似在说话,嘴唇一张一合,手上还拿着一张画像在认真的看。
以为是父亲在思念母亲,抬手要推开门,长卿宇拓把画微微的举起,那画像上的人,容貌服饰甚至是看人的眼神,都标明着那女子不是母亲,她慌乱着放下手,女子的脸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是母亲的表妹,温姨娘的画像,那个温婉如玉般,待人和善可亲的,眼中又透着一股纯净,全身散发着书香气质的女子的画像,在父亲的手中,还能看到他怜爱的摩挲着画纸,眼中的深情尽显。
一股疾风从廊中吹过,歆玉的后背一阵寒凉,肩膀哆嗦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悲伤。“娘娘,你没事吧”冬莞扶住愣住的歆玉,唯恐她倒下去,扶住了才发现歆玉已是双手冰凉。
歆玉凄厉的扯笑一声,屋中的男子忙不迭地把画像收起来,转身一脸暴怒地面对开门进来的歆玉,简发素衣的歆玉让长卿宇拓心中震感心疼,这让长卿宇拓想起了歆玉的母亲,这个眼角皱纹的男子瞬间的怒气都消失了,留下的都是震惊,为什么入宫为妃的女儿尽是傍晚出现在此?
“女儿,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父亲好叫人给你准备住食啊,来来来,这一个月你都瘦了啊”人到这个年纪,略微发福的长卿宇拓穿着深色青衣,肚子有些腆着,从椅子上起来走向站在门口风力正大的地方。
歆玉不知那是什么滋味,想要向前去,却是举步维艰的,想要向后走,又是极其的渴望父亲能给自己一个说话,那怕自少一句话也好,也不要像这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站着。
“为什么?”如果他看的不是温姨娘的,别的女子也是母亲的,她可以理解是父亲老了需要个女儿来照顾他了。为什么会是温素荷?当年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太多的问话只有一个为什么。
歆玉眼中溢满泪水,却有死死的逼着不让流出来,长卿宇拓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正面问的,心中却不知是问了几千几百遍了。
对于这些事情女儿的问话,长卿宇拓沉默了。
“小时候,或是从前,你对女儿所有的问题都可以一一解释回答的”歆玉红眼瞪着长卿宇拓,脸色发白得可怜。
只是现在不同了,而且是问题已经不同了。
长卿宇拓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模样,最终叹息了一声,当年那满城风雨的留言让他妥协了,用不似解释到时祈求的声音说:“你娘的死,跟任何人都无关”
“你是推卸吧,如若不是为了温素荷,你又怎么会与我娘吵架,那么她又怎么会死呢,你现在还说着我娘的死与任何人都无关,是只与你有关吧,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别人质疑与轻视的目光,为什么从母亲去世后我不能像个活泼可爱的女孩长大,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亲爱的父亲大人。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我的娘亲,让我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赤条条无尊严的目光之下,让我一辈子活在焦点之中,即便我如今戴上了贵妃的光环”歆玉听到他这般口气的话,尖利的回说,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说出来了,泪水也划过凝脂洁白的双颊,泪痕尽显。
“够了,我对你多年的含辛茹苦的栽培就是要你这样对待我的么”长卿宇拓听见歆玉的话,一字一句的传进心中,刺着他的心脏,剧痛无比。他铁青着脸色,大声呵斥道。一掌重重的拍着桌上,地上纷纷散散地落下些粉末,那是桌木多年被放置原地沉积在夹缝的灰尘与碎末。
歆玉站在风里,衣裙诀诀。歆玉冷哼一声,“父亲大人的话,真让女儿寒心,您对我的栽培是用来作什么用?你比我自己清楚,不是么?”处心积虑把自己的女儿往皇宫里送,旁人只道他送女儿入宫光耀门楣,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自己的心机,若不是皇上自小钟情与自己,莫言是进宫到现在,这一个月抛尸荒野都是好的了。
“你怎么这样说,我是你的父亲”长卿宇拓被歆玉的话气急,抬手就要一巴掌给朝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扇下去。
歆玉见此,一反常态,扬起脸来,大眼睛幽幽地看着大掌就要落下的父亲铁青的脸色。
长卿宇拓无奈地看着她,颓然地放下手去,一步一蹒跚地走回桌边,艰难的坐下,沉默了,就是说歆玉说的都是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