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湜,”季元晴放下剩下的半碗粥,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装傻还剩真笨,没看出来我是在追你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端起碗,依旧吃得很香。
在追她?为什么啊?
花湜差点呛着,只好调整调整呼吸,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震惊,等他吃完了粥。
“他叫李腾,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花湜盯着桌子中央的一小碟泡菜,缓缓开口道,“他有点矮,也有点胖,头顶上还有地中海,是个暴发户,呵,看他老婆就知道了。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有血性的男人。”
花湜抬起眼,看见桌子对面的季元晴已经收敛了笑容,双眸深沉似海。
“十八岁那年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做按摩的工作,偶尔会碰到不规矩的客人,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看不见,越是躲闪就越容易受伤,又怕事情闹大了会丢掉工作,所以只能咬牙忍着。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人来救我,就这样过了三年,直到李腾出现。
“他把那个混蛋打了一顿,据说后来还特地找人修理了那混蛋一顿,他说,这种人渣就是欠修理。
“后来,我就跟着他了。他听说我原先是学钢琴的,就不让我在按摩中心上班了,托关系帮我找了老师学调音,还带我去医院检查眼睛。
“我的手术费都是他给的,”花湜深吸了口气。
“后来,他要移民了,说觉得跟我这样子对不起老婆孩子,就离开了。
“他本要给我一笔钱,我没要。我觉得欠他的我已经用身体还给他了,如果要了他的分手费,就又欠了新债。
“昨天,刘素华来找我,应该是个意外,我们有半年没有联系了,其实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跟了他,我一点都没后悔,我知道自己无|耻下|贱,死了也就是下地狱,那就下地狱去又如何,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花湜看着季元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总结陈词,“季元晴,我不是什么好的女孩子,说难听点,我就是被老男人用过的破|鞋,你确定你要追的是我这样的女人?”
季元晴望定了她两秒钟,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他继而温婉一笑,“你是在跟我坦白你的恋爱史吗?”
花湜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多男人有限的认知告诉她,这个时候,男人都应该愤然离去,从此杳无音讯才对。
“好吧,”季元晴却快意地笑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么……我之前一共交过七个女朋友,第一个是个外国妞,金头发、蓝眼睛,胸部很大……”
他竟然如数家珍一般将那传说中的七个前女友逐个描述了一遍,从外貌、性格,再到怎么认识的、怎么分手的,事无巨细。
花湜手指握紧了手中的陶瓷饭勺,忍无可忍,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把椅子给撞得向后翻到在地板上,哗啦一声。
手中紧握的瓷勺狠狠往地板上一砸,碎成两截,“季、元、晴,你是在耍我吗?”
季元晴停下来,低垂了眼帘,片刻之后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与花湜对视,目光诚挚,“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只是一段过去的关系,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现在单身,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一瞬间,花湜觉得月兑力,她怀疑桌子对面那个男人的脑袋和沈琳凌是一个频率上的。
不然为什么没办法沟通呢?
当天的早餐不欢而散,季元晴还要上班,之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花湜在这一个星期中,搬了家、换了工作、顺便也换了电话号码。
很久以后,花湜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季元晴英雄救美的光荣事迹,就问道,“你那天是怎么像盖世英雄一样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的?”
季元晴用噙着季医生招牌微笑望着她,“那天你没来复诊。”
哦,果然是医者父母心啊。
2010年12月24日平安夜
花湜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女性,对自己有着精准的定位,她是个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四肢齐全,各项功能发育正常,但无学历无背景,还堕过胎、失过足的未婚女子。
好吧,看上去有些夸张,但这都是实话。
半年以来,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沈琳凌二姐一直奋斗在为花湜找个如意郎君的第一线上,她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结果,惨淡了点儿。
还是有收获的,花湜谈了一段简短的恋爱,是画展上认识的年轻画家,两人一直保持着纯洁的交往关系,没想到花湜坦白了恋爱史之后,那画家明显是被吓到了,继而不知所踪。
花湜觉得不好意思,邪恶的她一定是伤害了那画家纤尘不染的圣洁心灵,罪过、罪过啊。
然后她还稍微思考了一下以后要不要坦白历史,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说,因为恋爱的时候人间蒸发总比结婚之后再人间蒸发好太多。
进入十二月之后,花湜终于得以休养生息,那是因为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的沈琳凌女士家太公爹病重,她忙着尽孝实在来不及帮花是寻找真爱了。
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只是清楚地感觉到工作量加大了,不过她并没有怨言,因为两位老板在工钱方面相当厚道。
七月上旬的时候,花湜就辞掉了调音师的工作,她再没有勇气装一次睁眼瞎,索性全职做柏桓的助理。
她还搬了家,找房子的时候特意挑了一间楼层最低的,却死也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在看房子的时候想起了季元晴。
谢天谢地,在搬家的过程中,电话丢了,那原是一部盲人用手机,对于已经重见光明的她,当然是希望换一部功能更加齐全,式样更加流行的,于是,换电话的同时换了电话号码。
说电话,电话就响了,是柏桓的号码。
“花花,会所的钢琴师忽然病了,你能来顶替一下吗?”柏桓一句话转了好几个弯儿,险些让花湜把胃给吐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呀!”她故意大声喝问,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这天是平安夜,她却没地方去。
“晚上七点啊,那老爷古董好久没动弹了,你先调一下再弹啊。”柏桓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他就知道世界上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没一个愿意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