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一个丧尸固定住是件很困难的事,医生和德罗赞一个按住头部一个按住四肢,手忙脚乱地把这个丧尸固定在实验台上。
接着要开始**观察后的第一个解剖项目,胃部。
医生凝视着仍未放弃挣扎的丧尸,按下了开关,丧尸身子下的平板发出“嗤嗤”的电机声,将丧尸送入成像仪的空洞中去。
“那家伙的脑袋快松开了!”德罗赞敏锐地发现丧尸的头带有松动的迹象,大声叫道。
医生赶快暂停住机器,上前避开丧尸张开的大口,重新系好头带。
丧尸像是个被迫喂食的顽劣孩童,使劲摇晃着脑袋,那架势看了让医生怀疑会不会把脑袋晃下来。
医生退后站到德罗赞身边,德罗赞熟练地在空中作出了操作手势,成像仪将一副深度的诊断图谱投射到二人身前。
德罗赞说道:“目前的电力只能够这些老式的核磁共振仪使用,不过也足够了,你看调协曲面在这里。”
德罗赞用手指指出丧尸脑图上的一段特殊曲面。
德罗赞和医生共同研究了丧尸的脑图,然后德罗赞让医生独自进行解剖任务。
医生现在早已经习惯了德罗赞这种“放养”的培养习惯,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手术器械,剖开丧尸的肚子。
丧尸的肌肉大部分已经腐烂,手术刀毫不费力大割开了表皮,露出了的腥臭的五颜六色的内脏。
这个丧尸的体形中等,不胖不瘦,并没有多少脂肪阻挡住医生的解剖路径。
医生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无关的器官,找到了鼓囊的胃袋。
为了避免胃液溅自己一脸,医生格外缓慢地切开胃袋,里面的人体残肢露了出来,几乎是原封不动。
果然这些丧尸已经失去了消化的能力,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进食呢?
医生疑惑不解。
这些丧尸活动的能量又来自何处?
突然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
经过几次挣扎后,灯光熄灭,没电了。
远处传来德罗赞咒骂的声音。
医生有些害怕起来。
无尽的黑暗是丧尸们的最爱,在黑暗中也不妨碍着他们用着嗅觉、听觉或是其他什么直觉之类的东西锁定猎物,医生在之前的夜晚已经无数次地听到从校园各处传来的幸存者的惨叫声。
现在虽然医生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房间,身边只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丧尸,可是人类趋向光明恐惧黑暗的本能,还是让他模索地朝德罗赞的方向走去。
德罗赞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一定是那个成像仪的缘故,你没关了它吗?”
医生分明地记得自己关了成像仪才进行后续的解剖动作,可是除了成像仪外,又有哪个仪器会有这么大的功率让电路跳闸。
德罗赞说道:“我们要过去看一下我那个小宝贝。”
“小宝贝”就是德罗赞的小型发电机,没了电,不要说研究工作无法展开,生存也成了问题。
医生走到德罗赞身边,二人搭着肩抹黑走出房间,成像仪的房间是在办公室的下一层。
这也意味着医生和德罗赞要穿过漆黑的走廊,进到那平时从未有人走过的楼梯间,才能到达办公室,白天的时候还无所谓,到了晚上,这个路线就变得危险起来。
医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奇怪的是德罗赞显得极为平静,平静到医生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要不是之前德罗赞说过几句话,医生还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丧尸勾肩搭背呢!
走廊尽处的玻璃窗洒进一点外面的余光,能让医生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捕捉到这些光芒。
医生借着这些余光看向德罗赞,德罗赞眉头紧锁,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他那个可能烧毁的“小宝贝”身上。
二人缓慢的脚步声还是在空旷无人的廊道上激起了回声,恐怖阴冷的气氛渗入医生的骨髓、血液。
即便如此,医生一点也不想更靠近德罗赞一点,本能好像看到身边是一个行走的冰块,阴冷潮湿的气氛的本源就是出自德罗赞一般。
医生晃晃脑袋,想把这些古怪的念头驱逐出去。
二人终于走到了楼梯间。
楼梯间就在走廊的尽头,一边是夜光,一边是噬人的黑暗。
就像一个丧尸张开黑洞的大口,等着美味新鲜热气腾腾的食物自己走进去一样,医生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德罗赞当先走了进去。
医生赶忙跟上。
本来还能看见东西的眼睛霎时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呼呼的风声在楼梯间内上下窜动,夹杂着呼吸声、脚步声、衣服面料的摩擦声,还有一声声丧尸喉咙里传出的低吼,像是就在声边,仔细一听,又遥远得仿佛是外面的丧尸传进来的声音。
视觉无法发挥作用,声音也不可靠,五感中去了两感,医生全身的汗毛竖起,极力补偿着对外界的感知。
要是黑暗中有一个悄无声息的丧尸从角落里站起朝他扑来,医生都能提前感觉到风的流动。
“咔哒”一声,德罗赞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医生如释重负,浑身冷汗直冒。
德罗赞似是觉察到了医生的异样,回头看了他一眼。
办公室有足够多的窗户,夜光充溢着房间,医生看到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眸像蚊子一样隔空叮了自己一口,那时脑中的恐惧幻象好像变成了现实,从空中扑出来,朝他咬了一口。
接着德罗赞走到那电机旁,检查起来。
医生的心跳声恢复了平稳,只听到德罗赞懊恼地拍了拍电机,道:“坏了,你会修吗?”
医生苦笑道:“不会,只会修人。”
这算是医学领域工作者的一个业内笑话,德罗赞叹道:“要是机修工在这里就好了。”
医生沉默,在这末世里,会门手艺是多么重要啊。
“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去地下室把备用电源打开了。”
“备用电源?备用电源还能用?”
丧尸之乱后备用电源就已经耗尽了它的能量,这幢大楼毕竟不是高级别的军方项目,不会配上核能电源。
“是的,还有一个备用电源组,不过需要手动开启。跟我来吧。”
德罗赞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医生突然叫住德罗赞问道:“不能白天去吗?”
德罗赞好笑道:“白天和黑夜对于地下室这个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还有个手电,走吧!”德罗赞不知从哪个地方模出一个手电,强光在医生脸上闪了一下。
医生略微有了几分勇气,也许是因为手电,也许是因为德罗赞。
手电的光在黑暗中晕了开来,给所有的房间、墙壁抹上一层惨亮的冷色,医生紧跟在德罗赞身后,一阶阶地向地下室走去。
光亮让医生觉得路程不再遥远,甚至比刚才那段还要短。
德罗赞用力推开防火门,走到地下室三层,这里是大楼的最深处,除了必要的维修外,没有人会到这个地方来的。
学生们都会拿这里当作各种校园鬼故事的开头,荒凉,人迹罕至,如果有人意外地启动了电梯的b3按钮,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能让他们觉得穿越了时空来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
天花板上镶嵌的灯具因为年久失修,有气无力的闪烁着,还是以一种调皮的频率跳动着,就像是地下室群居着无聊的鬼魂们闲来无事用手指拨动电灯的开关一样。
德罗赞像是来过这里多次,也不找路,左拐右弯地到了一处红色把手前面,医生几乎是把自己的前胸贴在德罗赞的后背上,好几次踩掉了德罗赞的鞋跟。
德罗赞欣喜道:“就看这个备用电源还能不能用了。”一手将那红色把柄压下。
“咔嚓”,接着好像一大群蜜蜂飞过,“嗡嗡”。
医生仿佛看到了电流在整幢大楼的线路里奔涌,地下室一下子亮堂起来。
德罗赞得意地说道:“当初设计大楼的时候,我就特意加了这个备用电源,在两套电力系统都失效的情况下,这个备用电源被手动重启后,就会自动重置整个大楼的线路。”
德罗赞等着医生夸奖自己的未雨绸缪。不过医生看着一下子变成白昼的地下室,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问道:“老师,‘重置’是不是说现在整个大楼的灯都亮了?”
德罗赞的脸色一凝,从牙缝中苦涩地挤出:“有这个可能!”
二人飞奔到电梯旁,乘上顶楼。
果然如此!
无数盏灯亮了起来,黑夜中吸引着校园里所有能看见灯光的丧尸聚集到大楼前。
黑压压地一片像是潮水将大楼这座末世中的孤岛淹没。
“关了它吗?”
医生在德罗赞身边小声地提议道。
德罗赞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恼火地看着外面把大楼围得水泄不通的丧尸狂潮,像是去圣地朝圣的狂热信徒,一个个朝着光亮的大楼伸出双臂。
以他们被病毒破坏的大脑,只留下残余的动物本能,“这里有人!”一个个机械地推挤着前面的丧尸往大楼压去。
混凝土和钢筋搅成的墙壁是无惧丧尸的推搡的,可是楼下的大门就不是这样的情形。
只是一个电子门禁系统加上几扇玻璃可不能阻挡丧尸们的**的冲撞。
德罗赞的眉头几乎要绞在一起形成一个不可破解的环状物事,他恼火地说道:“现在关了又有什么用!等明天再说吧。我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大门。”医生听出了德罗赞语气中的懊悔,也许是出于面子,德罗赞并没有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过失。
医生没有半点怨怼的心情,“谁又不会犯错呢?”不过以德罗赞的冷静也会犯这种小错误也是罕见,更别提那个备用电源还是照他的要求提供的。
有电的好处,就是可以乘电梯了,终于不用再走一遍楼梯,医生多少有些高兴,虽然目前的境况容不得他有多少空间来高兴,丧尸群分分秒秒都有可能冲进这幢大楼,就像是节日打折时聚集在百货大楼门前把自己的脸压在玻璃成饼状的那些女人们,等着冲进来抓过事先挑好看下的包包、衣服、首饰、化妆品。区别在于丧尸们明显没有那么挑剔,他们只要一个:活人。
医生和德罗赞来大门前,门口的灯光把门外聚集的丧尸一个个照得清晰可见,贴在玻璃门上的丧尸看到了两个活人站在他们面前,一下子变身成了看到明星的疯狂粉丝,无数张手掌拍打着玻璃,留下一个个泥泞的血手印,汇成一道道血蒙蒙屏障隔开了医生、德罗赞和丧尸们的视线。
德罗赞和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下可怎么办?
“把桌子椅子搬过来抵住门如何?”德罗赞询问医生的意见,先前的失误让他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医生无奈地耸耸肩道:“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回头跑向最近的房间,想找些大件的东西把那门堵上。
“椅子?”不行,太小了,还是带滑轮的,怎么堵?
“木箱?”里面都是空的,就跟纸一样,怎么堵?
“桌子?”好极了。
二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障碍物,不过很快又遇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他们搬不动。
不是在诋毁二人的力量,实在是因为桌子太重,这是幢综合性的实验大楼,所有房间里放的桌子都是厚重的实验台面。
“要是那个机修工在就好了。”德罗赞趴在纹丝不动的桌子上,喘着粗气无比怀念地说道。这会让他怀念的是机修工身上那鼓起的肌肉。
之后二人还是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医生和德罗赞把所有能找到的零散东西,当然是他们可以搬得动的,堆到了一楼的楼梯口。
然后乘着电梯到顶楼后,把电梯停掉。
“丧尸们要是懂得清理的话,倒是不错的清洁工。”德罗赞解决了危机,又开起玩笑来。
医生勉强地笑了笑。让丧尸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大楼,这样没日没夜地叫着,就连睡觉也不安稳,和之前挡在门外的情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总好过让他们走到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