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暮凝闻言,哭得更是伤心。
过了一会儿,虚暮凝忽然从虚梦影的怀中月兑出,她道,“轻笑?独孤轻笑!”
连眼泪也来不及擦净,她望着虚梦影道,“姐姐,你……你有见到独孤轻笑么?他……他……”
说着,她眼中泪水又要落了下来。
虚梦影闻言却是面色一冷,道,“他?你还理他做什么,难道,你还嫌他害你害得不够么?”
看到虚暮凝站也站不直的身子,她面色更冷,道,“你腿怎么了,受伤了?”
虚暮凝想要摇头,但面对自己的姐姐,她知道瞒不过,只能点头道,“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虚梦影道,“让我看看。”
虚暮凝连退两步,摇头道,“不,没,没事的,已经治过了,好了大半。”
虚梦影眉头微蹙,道,“好了大半?这伤是怎么来的,谁伤的你?是不是独孤轻笑?”
虚暮凝连忙摇头道,“不,不是他,是我自己摔的,这伤还是他帮我治的。”
虚梦影仍有些不信,道,“难道,不是他害的你?”
她双眼微微眯起,直盯着虚暮凝的眼睛,仿似要看穿她的心思。
虚暮凝垂下了头,却不是因为心虚,她摇头道,“他没有害我,都是……都是我害的他!”
说着,泪如雨下。
她道,“若不是我负气非要留在这洞中,还不听他劝告,深入这洞穴深处,他……他也不会因为寻我,而被那里面可怕的怪兽吃掉!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死了他!我……我……我因为害怕,没敢再往那洞里去,只躲进了岩壁的缝隙里,瑟瑟发抖,可是……可是早知道会这样,我……我……我还不如直接送了那怪兽吃掉!呜呜……”
她又一头扑进了虚梦影的怀抱,仿佛只有在虚梦影的怀中,她心中才能感受到一丝的安稳与慰藉。
虚梦影轻抚自己妹妹的脊背,柔声道,“傻妹妹,难道你当真看不明白,那独孤轻笑究竟在你身上打的什么主意,安的什么居心?”
虚暮凝不解,道,“什么?他打我的主意?”
虚暮凝泪眼婆娑,一脸的天真。
见她这般模样,虚梦影无奈摇头,道,“跟我来。”
牵起虚暮凝的手,罡气一绕,虚暮凝伤腿行路,几乎不用着地。两人一同走到独孤轻笑的身边。
虚暮凝远先看着那风流子几人,心中还奇怪,这几个都是什么人,罡气缭绕,竟都是化印的高手。而待看到那中间悬空平躺男子的样貌,她口中惊呼出声,道,“独孤轻笑!”
虚梦影云袖一挥,道,“退了罢。”
风流子三人闻言,收功退开。
独孤轻笑的身躯再无罡力支撑,瞬间便是下堕。
虚暮凝见状大惊,连忙就要抢过去抱住。不想,却被虚梦影拉住,只听一声闷哼,独孤轻笑重重跌在了地上,一口淤血从嘴里震了出来。
虚暮凝面上忧心不解,想要挣月兑虚梦影的手,道,“姐姐,你……你放开我……”
虚梦影声音淡漠道,“你且放心,他死不了。”
“姐姐……”
虚梦影似乎拗不过自己的妹妹,被她挣月兑,她扑到独孤轻笑的身上,一脸担心道,“轻笑,独孤轻笑,你没事罢,独孤轻笑……”
独孤轻笑迷迷糊糊地睁眼,但见一张满是担忧的脸,正凑在自己跟前,待看得仔细,他面上一惊,道,“暮凝,你……你是虚暮凝?你没死?!”
他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虚暮凝竟然还活着!
望着独孤轻笑,虚暮凝嘴巴一瘪,一双眸子里立时便是泪光荡漾,跟着哇的一声,哭着便扑进了独孤轻笑的怀中,她哭道,“呜呜……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泪水模糊了声音,沾湿了独孤轻笑的胸口,虚暮凝显得伤心内疚,自怨极深。
独孤轻笑躺在地上,闻言面现愧色。他有些痛苦地摇头,道,“不,你没有害我。是我害的你,是我不对起你……”
说着也是眼泛泪光,想起虚暮凝跟他出生入死,几次不顾性命,可谓是仁至义尽,然而自己,却狼心狗肺一般把她骗来这里,还激她去送死,当真是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可恨,太过可恶!
世人皆知被人责苦,但自责之苦,如独孤轻笑……
“你来了。”他声音苦涩。
“我来了。”她面无表情。
紫色罡气把虚暮凝缠绕,她身子立时不受控制,被紫色罡气托着,回到了虚梦影的身边。
她泪犹未干,讶然道,“姐姐?”
虚梦影摇了摇头,道,“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哭泣。”
虚暮凝道,“为什么?”
虚梦影道,“你问他。”
虚暮凝望向独孤轻笑,她眼里的天真与纯净,在独孤轻笑看来,简直就像一柄利剑,直刺心窝,令人痛到极致。
他一脸颓丧道,“你姐姐说的没错,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为我哭泣。”
他说着摇头,似也在否定自己。
虚暮凝仍是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不值得我为你哭泣?难道你忘了么,凤首山岗,你见我落崖,想也不想便抱住了我,只为用身体为我遮挡石壁,令我免受摩崖之苦。而后,在小白背上,你见我就要落入雪狼之口,连命也不要,放开已抓住的羽毛,只为帮我踢开那畜生,而你,却险些被罡风吹去,死无葬身之地。还有后来,你我被冰熊追赶,我摔伤了腿,而你,本就重伤未愈,还强自支撑,却背我一路奔逃,不曾起过半点舍我独生的心思。再之后,我对你出言不逊,惹你生气,不幸为那五毒鬼草所害,明明对你说了‘别跟着我,死了也别来找我’那般恶毒的话语,结果,你却还是不离不弃,好心把我救起。在我昏迷三天的时间里,你不知多少次在灵兽的嘴里爪下,死里逃生,然而,一路下来,你胸前处处伤口,而背后却只有落崖时的摩擦,但在我的背后,却是衣衫完整,不曾有半点破损。这是为什么?轻笑,你能告诉我么?”
她说着眼中泪光盈动,闪闪发亮,见独孤轻笑低头不语,她又问虚梦影,道,“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虚梦影神情依旧那般淡漠,似乎半点也没有被她的说辞给感染,她道,“因为他背你在背后,与灵兽斗争,他一直正面迎战,从不曾以背示敌。”
虚暮凝点头,泪水涌出,顺面颊一路而下,涩声而肯定地道,“不错!他为了护我周全,不惜用他的胸膛去承受那些灵兽最猛烈的攻击,而我,则在他背后被保护的极好,一点伤害也没有受到。你看,他这里有一条尺长的口子,不深,没能让肠子流出来,你猜,是什么畜生伤的?还有这里,这一块肉已经焦了,你猜,又是什么畜生伤的?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她依次数着独孤轻笑身上的伤口,就像在数着心中珍藏的一粒粒珍珠,一脸心疼又幸福的表情。
她故意在重复独孤轻笑曾经问过她的话,而此刻,她却把这话拿来问虚梦影,问她自己的姐姐,她想让自己的姐姐知道,独孤轻笑,是一个值得自己为她哭泣的人,一个值得人喜欢和爱的人!而同时,她也在告诉独孤轻笑,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一个多么善良勇敢,一个多么值得人信赖的人。
然而,只听独孤轻笑声音干涩,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有泪珠在眼角凝聚、滑落。
这泪珠代表着悔恨,一种深深的悔恨,一种,痛苦到极致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