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下凡 第3回2回 睹输赢难分胜负 绝情...

作者 : 颜公上

公上和王秀走到铁路上,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晚风徐徐地拂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云絮在空中飘浮,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中,会使你远离烦恼的困扰。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一阵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切烦恼与疲惫都置之度外了,身体的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米易城内星的灯光在苍茫中显得那么的无力和无奈,一样被暮色笼罩。公上上前在王秀的右侧并排走。两人都没有说话,王秀的右手不时不经意地碰上公上的左手。在心灵感应的节奏中,公上知道王秀的右手又该要碰到他的左手时,公上顺便用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两人同时站住。公上微笑着看着她,她眼里堆满了一腔春水,深情地看着公上。朦胧中,公上看见她披肩的秀发,清秀的脸蛋,深情的大眼睛,性感的小嘴和修长、苗条的身材,是那么的秀美和可爱。从她期待的眼神中,公上知道她在等他去拥抱、去亲吻。此时公上又像做贼一样,心里很紧张。凤云的音容相貌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叹了一口气,放开王秀的手说:“你今年好多岁了?”说完便向前走了一步。

他们是走的轨道中间,非常不好走,跨一根枕木,一步又小,跨两根枕木,一步又太大,王秀见公上移步,便跨到和他并排的枕木上,右手挽着公上的左腕,说“你猜呢?”公上说:

“二十岁。”

王秀含情地看着公上点点头说:“你啷个晓得呢?”

公上不答反问:“你们啷个这么年轻就当施工员了。”

王秀笑着说:“施工员?还怕工程师呢?我们刚到单位,技术工作做不来,体力劳动做不起,单位照顾我们,叫我们学习、看看工地,哪里是啥子施工员?”

公上抬头说:“这样子还差不多。”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十多根枕木。公上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呢?”

王秀头往公上肩上一靠,撒娇地说:“我不问!我也不想问!”

公上叹了口气说:“嘿,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青春几何?家庭状况?这些你都不问?你不怕我是个骗子吗?”

王秀捏着公上的手说:“我不问,我不问,我也不想晓得!就这样朦朦胧胧的哪点儿不好?可惜你不是骗子,我还巴心不得你是骗子才好呢!”

公上怪怪地看着她。王秀睁大眼睛认真地说:“真的?我真宁愿你是骗子骗我,我怕你不骗我,而怕失去你!”

公上痛苦地说:“你这又何必呢?”

王秀说:“真的,自从你到工地那天起,我便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

公上摇了摇头,说:“姻缘这个东西说不清楚,有缘的始终有缘,没得缘份的始终没有缘份,可以说万事随缘而生,随缘而止。老天爷有安排,人力难以强求。”晚风在安宁河面吹皱、泛起了层层涟漪,折射着殷红的霞光,像撒下一河红色的玛瑙,熠熠生辉;小竹林里闪着绿幽幽的光,在微风中轻轻摇响竹叶,吹动树叶那飒飒作响的声音,像唱着一首动听的歌;天上的风恣意地追逐着、戏弄着、撕扯着云朵。王秀的秀发被晚风吹拂半掩面,她乘着晚风理了一下头发,看着公上说:“你说得好深沉,好严重,任何东西还不是事在人为嘛。”

公上见说不动她,便说:“我干脆给你明说了吧,我不是知青,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单身汉,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一贫如洗,一穷二白。除了人,什么都没有,怎么样?”

公上看着她,她也看着公上,她手一用力,示意公上往前走,说:“这些我都晓得。你说过你是单身汉,我也晓得你不是知青,因为哪里有知青出来下苦力的?你穷也在我意料当中,正因为穷,才出来下苦力”

公上站着说:“那对啰!我这个样子你还喜欢我干啥?”

王秀也站着说:“我只喜欢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你有多少家产?何况你又不是要穷一辈子?即便是穷一辈子,我每个月有四十多元的工资,不愁吃穿,怕啥子怕?!”说完看着公上。

公上听了她的话,既高兴又难过,心里相当烦。他甩开她的手,向前跨了一步,回过头来说:“哎呀,你晓得啥子?天老爷就生我公上这个命。我家庭成分是富农,一辈子没有前途,一辈子只能浪迹江湖,亡命天涯,一生永无着落。靠老婆来养活自己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被人耻笑,也宁愿当一辈子单身汉!”

王秀慢慢地走到公上面前,双手抓住公上的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公上说:“对呀!好啊!有志气就行!不是有句什么‘有志者事竟成’的话。只要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有作为了。”

公上还是焦虑地说:“作为个屁?社会主义什么都是国家包干,同工同酬,按劳分配,个人什么事都不准干。我成分不好,既不能当兵,又不能当官,只有修地球,还有啥子时候不时候,志气不志气的?”

王秀摇着公上双手说:“就算是这个样子,我刚才都说了,又饿不死人,好好的生活就是了。”

公上固执地说:“我刚才也不是说了吗?我公上不愿做一个靠老婆养活的男人。”

太阳落山了,燃烧着的晚霞也渐渐暗淡下来了。转眼间,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天色逐渐暗下来了,两边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这宛如一首交响曲的尾音,优美极了,但却渐渐地归于岑寂、无声,引起人们心中无穷的感喟,给黄昏铺上一层感人肺腑的诗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王秀没说话,双手抓住公上的手,她哭了。公上不仅没有安慰,又甩开她的手,说:“我干脆一下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西昌的农民,她现在还在书,人也长得不错,家庭条件也好,我很喜欢她,也很爱她。不过我还没有打定主意,还没有下决心,我自尊心相当强,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凡是比我条件好的女朋友,我要不要?这下你该听清楚了嘛。”

王秀站着、哭着,公上说完,她便哭出声来。公上站着未动,见她哭得更伤心,他看了一眼前后,见若暗若明的夜色中,没有行人,便大声说:“哭啥子哭嘛?这样子清楚了不是很好吗?大家都了了一桩事,好做另外的打算。”

王秀跑到公上面前,扑在公上怀里,眼泪长流,抽泣地说:“我不,我……”

公上眼里滾动着泪花,双手抚模着她的秀发,用嘴唇亲了她一下流泪的秀脸,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我今生就是一个苦命的男人,我不般配你,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和幸福,凭你的条件,找一个比我强十倍的男人有的是,何苦明知道不幸福、不会有好结果,却还要执迷不悟呢?哈,听话。”

王秀仍哭着说:“不,我要,我要,我只要和你耍。”

公上深深地感受到《水浒传》中,施耐庵、罗贯中描写的那段“原来这色最怕人,若是她有心意你时,身上便有刀剑水火,她也不怕。若是他无心意你时,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她也不睬你,真是佳人有意树无情,红粉之心浪子村。”

公上望着天上,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又是三月月中时,金黄的月亮悬挂在东方有一丈多高,几块厚大的乌云袭向明月,月亮被乌云遮盖得透不过气来,时隐时现。面对王秀的痴情,公上千回百转,感慨万千。他认为天上的星星在看着他,嘲讽他。月亮也在责骂他,躲避他。置身于凤云、王秀火热的爱意之中,他没有快意和得意之乐,而是万般苦恼,仍绝情地对王秀说:“这样吧,今天很突然,你回去再想想,想通了就对了,现在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了。晚了怕影响不好,惹人说闲话。”

王秀说:“有啥子影响不影响的?正儿八经耍朋友,他要说啥子说啥子去?管这么多干啥?”

公上见王秀无回走之意,再不忍心伤她。两人漫无目标地在铁路上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走到了哪里?路边满是茂盛的藤蔓和树木,两人一直往前走。

王秀穿着一身浅粉色衣裙,乌黑如云的头发时而被风吹拂掩面,一副明眸皓齿,风流雅致的神态,即便在夜色之中,也光艳明媚,楚楚动人,两人挽着、偎着,有节奏地往前走。没有想到凤云,公上还是感到幸福和快乐的。

刘大汉、大华、毛涛躺在地辅上抽烟吹牛,一个多小时未见公上回来,刘大汉说:“大华、毛涛,我们打个赌,赌一包烟,我认为小颜和王施工两个搞得成,你们信不信?”

毛涛说:“赌!我给你赌,我敢肯定他们两个搞不成!”

刘大汉又问:“大华,你赌不赌?”

大华笑着说:“赌,我站在毛涛一边,你输了要给两包烟哈。”

刘大汉说:“要得,要得,愿赌服输,输了哪个龟儿子才不给。”

大华和毛涛同时叫着说:“要得,要得。”毛涛补充说:“输了不准耍懒,哪个龟儿子才不给!”

刘大汉得意地笑着说:“你们输定了,这两包烟我也吃定了。”

大华和毛涛同时问:“凭啥子呢?”

刘大汉说:“你们不动脑壳,如果是小颜真的是去退王秀,几句话一说,说完就走,早就该回来了。你们想一想,他出去这么久了都没有回来,他在干啥?”

大华和毛涛怔住了。刘大汉突然提高声音,掺事地说:“除了亲热,还会干啥?你们输定了,快去把烟准备好。”

经过刘大汉一提醒,大华和毛涛认为确实是那么回事。毛涛无语。大华却坚持说:“我不信,等他回来证实了再说。”

公上和王秀转了一会儿,公上握着王秀的左手看了一下她手上的手表,惊呼道:“哎呀,九点了,该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回去。”

王秀说:“还早嘛,再转一会儿回去也不迟嘛!回去早了我睡不着。你在我心间永恒,见到你不想你,想你又见不到你时,我很苦。”

公上说:“不行,这里回去起码都还要半个小时,慢慢回去就差不多了。”

王秀拗不过他,只好回过头来走。公上把她送到宿舍,然后便自己回去了。

刘大汉仍在和大华、毛涛吹牛,见公上回来,刘大汉便问:“怎么样,小颜,你表面上说是去退她,暗地里你怕是给她约会哦。”

公上坐在刘大汉右边的地铺上,叹了口气说:“唉,真她妈说不清,增广那句‘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话,真她妈写得太好了。”

毛涛迫不及待地问:“咋回事?你说出来听听。”

公上说:“我啥子都给她说了。我不是知青,是农民,是单身汉,家徒四壁,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一穷二白,一贫如洗,富农成分。而且我把我和凤云耍朋友的事全部给她说了,她不晓得中了啥子邪?她还是要跟我耍,还说用她的工资来养我。我说我不是个靠老婆养活的男人,她说我有志气。我给她明说了我不给她两个耍。嘿,她还非要跟我两个耍。我公上算个啥东西嘛?一无是处,她还把我当宝贝,真他妈的怪!”

大华躺在床说:“小颜有这个福气呢,又没有福气享受。我们有福气享受呢,又没有这个机会,老天爷真他妈的不公平!”

毛涛爬在床上也感慨地说:“我们一辈子遇都遇不倒,颜哥却推都推不月兑!哎,不公平!不公平!”

公上支开话题,问刘大汉:“哎,刘大哥,这个工地再等一段时间就要干完了,完了又干啥子呢?”看来他想跑。

刘大汉坐在大华的地辅上说:“我在下面炳谷火车站联系了个工地,但不是修房子,是锤道渣,落实了,我们就一起下去,怎么样?”

大华好奇地问:“拿得到多少钱一天?”

“大概还是两块多钱一天。”

大华又坐在地辅中间问:“刘大哥,刘癞子和我哥是朋友,我这么久又不好开口问,我们在这里拿得到多少钱一天?什么时间结帐?”

刘大汉说:“大概还是两块多钱一天,除了伙食,每人可能落得到一块多。工程完工,人走以前肯定要结帐。”

毛涛坐在大华对面高兴地说:“这样子还差不多!”

刘大汉笑着说了声:“明天你们两个把烟拿给我,说话算话,愿赌服输哈,我去睡觉了。”说完便出门走了。

公上坐在地铺上问:“你们赌啥子赌,拿啥子烟?”

大华笑着说:“他给我们赌你不是去退王秀,是要和王秀耍朋友,我和毛涛赌你不会和她耍,你回来就说扯不月兑,我们就输了。”

公上大笑了一声,然后慎重地说:“大华,我有个事一直闷在心里,不好问你,凤云那么小,又那么漂亮,不愁将来找不到一个好对象,怎么会她这么小,包括你嫂子在内,就同意她给我耍朋友了呢?”

大华笑了笑说:“毛涛不是经常说你有桃花运吗?这个事说来话长。我们在一起耍的时候,凤仙说你这个人又成熟,又诚实,对人彬彬有礼,对你印象很好,便记在心里。凤云来耍的时候,凤仙就故意问她,问你这个人怎么样?凤云只管笑,没有开腔。女人家都晓得女人的心,何况她们是两姊妹。然后你不是说过了正月十五,便要来和我们一起住。凤仙故意安排大伯来看你,中午喝了酒过后,老头儿像中了邪一样,蛮喜欢你,说你五官长得端正,人又很诚实,又有志向,将来必有造化。所以没有几天,他便接你到他那里去。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吹了小刘后不久,我们就晓得了,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加上天明也认为你不错。”毛涛说。

大华担心问道:“你来这里这么久了,信都没有给凤云写一封,现在王施工又在跟你俩个耍朋友,你是哪门考虑的?”

公上长叹一声说:“唉,大华,我哪里是在跟王施工员两个耍嘛?我真的是拒绝了她,啥子都已经给她说了。她妈的好像越推她,她越喜欢,真她妈恼火得很。我没有给凤云写信,是我们来到这里,我估计在这里干活的时间不久,加上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又没有门牌号,不清楚地址,我准备待固定下来后,才给她写封长信。”他又叹气说:“哎,大华,弟兄家,说老实话,我很喜欢云,内心也很想给她耍朋友,结婚。但通过今晚上听了王秀说的那些话,我又感到很苦,很闷,心里踌躇不决。当我一想到我是靠老丈人、老婆养活的,我心里就发毛。虽然认为人们口头上不说啥子,但想到他们内心是这样想的,我心里便焦虑不安起来。我就感到无可名状,就不想耍朋友了。”

性格决定命运。“傲骨不随三春雪,清奇何能沾尘埃。”

毛涛说:“颜哥硬是想得太多了,又不是他们施舍给你的,是人家看起了你,心甘情愿这样的,关其他人锤子事。你都是想些球莫名堂的事,有福都享不来。”

公上听了毛涛的话,心里烦,便说:“哎呀,睡了,睡了,不说了。”说完便都睡了。

公上出来几个月都没有回去,令李之黑很不习惯,感觉到权威有所失,天天出工没有被骂的对象,感到很不是嗞味。晚上睡觉时问颜清秀:“公上娃儿出去这么几个月了都还没有回来,你说他在西昌干啥子?”

颜清秀睡在他旁边说:“出工时大家都在说,他是不是要迁到西昌去,否则不可能耍这么久。”

“迁到西昌去不太可能,碧玉已经去了,他老辈子不可能抱两个人来养起。要去的话,早就该回来办迁移了,我怀疑他在外面找活路做。”李之黑说。

颜清秀说:“当真,有可能,不是不可能耍倒现在都不回来?如果是这样,那咋办呢?”

李之黑说:“咋办?凉办?不管他做啥子?都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我就不相信他会飞了。”

王秀不知道公上他们挖完最后一块地基就要走。第二天上午,她和李玉在工地上去了一趟,李玉走到公上面前,故意说了一些含沙射影的笑话。公上当未听见,也不看王秀,埋头干他的活。

中午十二点下班,公上、大华、毛涛三人洗了手,拿着饭票、饭碗在十九冶工地伙食团去排队打饭。王秀在右边的另一排打饭的窗口出来,手里端着两个饭盆。公上怕她看见自己,低头侧向左边,不到五秒钟,听到王秀的声音说:“嘿,饭在这儿,拿去。”

公上心里相当紧张,心想,糟了,在公众场合下,她给他打饭,不是屎都是屎了。他假装没听见,向前移了一步。王大华在后拍了一下公上说:“小颜,王施工给你打了饭了。你不用排队了。”

公上转过头来,脸上泛红,不知说什么,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王秀说:“端倒噻,还站着啷个?”十九冶在该工地的人大约有二、三百人,男多女少。此时正值中午十二点过,在食堂打饭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有说普通话的,四川话的,南方话的。王秀比较出众,大部份人都认识她,听见她说话,看见她给公上打饭,人们都感到奇怪,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和公上。不服气的小伙子嫉妒地说:“我们的队花看上了一个下贱农民。”

还有个小伙子说:“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王秀平静的端着饭盆,含笑地看着公上。公上本身就显得非常难堪,听见了这两句话,他顺话声看去,一双挑衅的眼光直逼说话的小伙子。小伙子见到他那双射人的目光,加上自己心亏,立即避开。公上突然右手接过饭盆,左手在王秀腰上一拍说:“走”。王秀高兴地扫视了他人一眼,并排着公上走,边吃边走出食堂。

食堂离放电影的地坝的小路大约有二十米远,走出食堂后,公上加快了脚步,离王秀五步之远,造成他和王秀互不相识的感觉。王秀见公上突然给她保持距离,也加快脚步,不高兴地说:“你走那么快干啥子嘛?”

公上既未回头,也未理她,继续朝地坝里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到了地坝后,他未朝地坝中间走,却走向地坝边长满杂草的小路上走去了。他为了给王秀留面子,不是走得很快。走到地坝下方的尾端,有一块约有两平方米,长满青草的荒地,公上站住说:“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嘛?”

王秀左手端着饭盒,右手拿着筷子,小嘴半张半闭,摇了一下头说:“啥子话,我没有注意呢。”

公上说:“你没有注意?我是牛粪,我是贱人,你是鲜花,你是工人,这下晓得了嘛?”

王秀不在意的说:“这些人平常就爱乱说的,有啥子嘛?他说他们的,你用得着生气吗?”

公上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说:“有啥子?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王秀站在他右侧说:“你计较这些干啥嘛?你当着没听见,听见了不理睬就是了。”

公上蹬了一下左脚说:“哎呀,我昨晚上给你说了,就是没有人说,我都很在意,何况有人敢当着面说,我咋受得了嘛?”

王秀假装吃饭。公上又说:“哎呀,王秀,天下吃国家粮的工人、干部,比我强一万倍的人,有的是。凭你的条件何愁嫁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你何苦要给我这个农民,贱人、牛粪两个耍嘛?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结果的,求求你,改变主意吧?”王秀双眼注视前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其他人我都不要,不管是贱人还是牛粪,我只喜欢你。”

公上极不耐烦地说:“好,好,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隆恩,谢谢你的怜悯,明明是悬崖,你非要跳。不过,你今后不要后悔哈?不要说我害了你,对不起你之类的话哈?还有请你在公众场所不要那么露骨,更不要跟我打饭,否则我到时候给你难堪,下不了台,你不要怪我无情哈?”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欧阳修《玉楼春》有先知。

王秀略有不快地说:“你也太在意这些了,在公共场所耍朋友怕谁嘛?耍朋友就像跟做贼样,还要偷偷模模,躲躲藏藏的吗?”

公上知道她误解了他愿意耍朋友的意思了,想到一时半会给她说不清楚,又想到再等一段就要走了,到时候悄悄走了就是,就用不着说了。想到这里,他说:“好嘛,好嘛,既然你不怕,我也无所谓。走,大华和毛涛在地坝里,我们过去。”王秀满意地跟着公上到地坝里去了。

此后每天下午下班,每天晚上王秀都要来找公上出去散步,开始几天,公上躲在屋里不见,叫毛涛给她说不在。两天晚上没找到人,她便叫李玉直接进屋找,然后干脆自己走进农家小院,站在地坝里喊公上。公上被逼无奈,只得陪她到街前月下、铁道上、安宁河边漫步。漫步时,公上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低头沉思,时而高谈调论,时而默默无语。苍茫夜色中,昏昏月光下,对着繁星点点依偎、亲昵时,公上都要在心中说一声:“凤云,我对不起你了。”然后便放开手脚,亲吻、抚模王秀。一阵颠龙倒凤,一阵翻天覆地,一阵飘然欲仙,一阵骨酥肉软。两人心与身的交欢,不越雷池,尽情尽至。

地基挖完后,公上不露声色,仍然天天晚上和王秀幽会。

刘大汉上午发工钱时,便给公上、王大华、毛涛说:“我们等会儿去赶十点过的慢车到炳谷火车站。”

一个要招兵买马,另立山头。一个要为了生活,四处奔波。

领到钱后,公上给刘大汉说:“你不要在王秀面前说我要走,更不要说去了哪里哈。”

刘大汉开玩笑说:“你把人家的心都吃了,便想把人家甩了,好没得良心哦。”

公上发誓地说:“我跟她两个只是亲热,没那回事,人家是个正经女人。”

刘大汉见公上较认真,便说:“好好好,给你开个玩笑,你便当真了,你就是吃了,也算不到个啥子?何必这么认真?”

走前,公上写了一封信:“王秀,你好!感谢你对我的爱。我没有理由不爱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忘乎所以。但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为了不伤害我们的爱,我选择了欺骗,骗了你的情,骗了你的爱,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请你忘记我,原谅我,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相亲相爱过一生,这是我内心的祷告和祝愿,祝你幸福,永别。此致,敬礼,负心人,公上,一九七六年四月二十日泣书。”把信封好后,他请另一个班比较老实、同是下苦力的,留下来不到炳谷去的老乡下午亲手转交给王秀。

刘大汉带着他这个班十多个人,浩浩荡荡,背包打伞的到了米易火车站。公上觉得这样子不辞而别王秀,感到有点残忍和内疚,他想见她又怕见到她。火车开动的那一刻,他一个人站在门前,望着米易糖厂的工地,心中默默地说:“再见了,王秀,永别了王秀,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痴情,其实我还是很爱你的,老天不作美,我有说不尽的苦衷,再见。”他眼里饱含着泪花,他用手帕擦了,待泪痕消失得一干二净后,他坐在了大华、毛涛、刘大汉和同伴中间的一个位置上。

到了炳谷火车站下车,刘大汉在前,带领众人顺着车站的铁道走,大约走了一公里远,上了一座铁路大桥。在桥中间,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看,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桥高约有五十多米,小河里清清的、细细的水慢慢穿过铁路桥流向不到二十米远的金沙江。走了约五百米的铁路大桥,又立即穿进一个隧道。同伴们第一次走隧道,都感到新鲜、好奇。全队人只有刘大汉和公上未背被盖外,每个人背上都背了一个包和一床被盖。到了隧道中间,人们好奇地故意惊呼,吼叫声在隧道里久久的回荡。隧道中间很黑,两边留有约两米宽的人行道,每五十米处有一个深六十公分,高约二米,上圆下方的、供行人避让火车的避让孔。隧道约有两公里长,走出隧道,刘大汉指着轨道两边斜坡堆着的道渣说:“我们的工地就从这里开始,在前面一公里的地方结束。”

不知要出什么乱子?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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