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川兴,大华和毛涛要公上到天明家去。公上执意不肯,三人道别,难舍难分。
大华和毛涛走了十多分钟,便到了天明家。凤仙带着刚刚在地坝里,见到大华和毛涛,感到很意外,说道:“哎呀,你们回来了呀,小颜呢?”
大华把被盖放在圆桌上说:“他回资阳去了。”
凤仙吃惊道:“啥子啊?他回资阳了,他……,他……,他不到这里来了?”
毛涛说:“他说他不想耍朋友,免得见了伤心,所以就直接回去了。”
凤仙骂道:“太不像话了,平常看他彬彬有礼,关键时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他说不耍就不耍,我怎么给凤云说?”
她见大华、毛涛站在地坝里,觉得这么骂没有对,又骂道:“他认为他有啥子了不起,他不耍,凤云还怕嫁不月兑,随便找一个吃国家粮的都是比他强。”
大华和毛涛站在地坝里苦笑。
公上到了颜文金家,颜碧玉在小屋里听到公上的声音,忙从小屋里跑出来,在堂屋门口碰到公上,心痛对说:“哦哟,才出去四个多月,怎么又黑又瘦。”
颜文金坐在凳子上说:“小伙子就是要出去磨炼磨炼,吃点苦算啥子?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外面吃苦就是长见识,有什么好心痛的。”
公上认为他说得有理,忘了几个月前想赶他走的不快,公上主动隐去了和凤云、王秀耍朋友的事,只说了在米易糖厂和炳谷修路的事。下午四点,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晚饭。
次日,公上邀小国有一同到川新去陪他买了一件的确良衬衣和的伦黄格条下装,共十七元钱,公上试了后感觉合身,便将旧衣裤装在黄挎包里,穿着新衣裤回“家”,颜碧玉称赞公上穿的新衣服很精神。
第三天早上,公上要走,颜碧玉执意要送他到火车站。她是想在送的路上给公上说一下她在这里过的日子。尽管她知道说了也不起什么作用,但闷在心里一年多的苦难,不给公上说,这世上去给谁说?
公上见三姐要送他,拒绝说:“不用送了,西昌到这里的公共汽车不方便,到时你一个人走路回来,这么远,何必呢?”
颜文金站在堂屋门口说:“公上都这么大了,到处都跑过了,还送他干啥?他又不会走丢。”
公上说“就是,就是。”
颜碧玉见公上不明白她的苦衷,又没有理由坚持,只好不送。送到大门口,姐、弟俩含泪相别。见不到公上的身影后,颜碧玉回到临水小屋痛哭。
公上到了西昌火车站,在售票窗买了一张站台票,到一个理发店借了一片刮胡子的刀片,当着众人将新穿的的伦裤的表包划了一道口子,众人看着他,一个师傅问:“你怎么要这么做?”
公上说:“这样做自有妙用。”
下午两点过,车站验票进站,公上将站台票给验票员,验票员只看了他一眼,放他进了车站。在站台上,公上把站台票甩在站台下的铁路上,不一会,列车徐徐进站。赶车的人很多,车未停以前,便排着长队,车停稳后,排队的旅客纷纷拥挤上车。下车的旅客非常吃力地刨开人群方能下车。上车的你拥我挤,争先恐后上车。公上只有一个挎包,没有大、重的行李,率先挤上车抢位置。上车后见过道里都站满了人,知道没有座位,便找了一个离车尾很近、相对空闲的地方站着。火车启动后不久,他突然大叫:“糟了,我的钱被小偷扒了,车票也一起扒了。”
他的叫声惊动了所有的人,纷纷用手去模自己的腰包,人们放心地松了一口长气,感叹自己的腰包未被扒手扒去。列车员见状,挥手叫公上挤到她值班室去。公上挤到她面前,装着很着急、六神无主的样子,一个劲地埋怨,诅咒小偷。他将衬衣提起,露出下装腰带下面的表包,表包被划了一道口子,约有三公分长,表包上边还别了一颗别针,表示公上做得很把细。公上痛恨地说:“车票缠在钱里,狗日的小偷将钱和车票一起扒了。”列车员看后责怪又关心地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什么时候?在哪里被扒的?”
公上说:“我怎么知道,我上车前还好好的,我都特别注意。可能是在上车时候,人多拥挤,我又想上来抢位置,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了”。
女列车员有二十岁左右,穿一身铁路制服,看起来挺精神、漂亮。公上继续说:“妈的小偷,你把钱扒了就算了,怎么把车票也扒去,你拿来又没有用。”
列车员说:“怎么没用,他偷到票不是一样的乘车,说不定他就在车上,他头上又没有刻字,谁知道他是小偷。你怎么这么单纯、幼稚、不懂事。”
公上见达到了效果,又问列车员:“车上查票和成都出站怎么办呢?”
列车员说:“车上查票我会给你证明,成都出站,你就将表包给他们看,他们会放你出站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钱被扒光了,那你吃饭怎么办呢?”
公上早有安排,在右下裤口袋里模出几元钱说:“我用十五元买票,找了我几元,这几元钱装在这里,没有被偷,回成都吃饭的钱还有。”
列车员又问:“那你回重庆的车票钱怎么办?”
公上想列车员又把他当重庆知青了。说:“我哥在成都工作,我去找他。”
列车员好像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点头道:“好,你去找个前面站要下车的旅客,等他们下车后你坐上,晚上好好休息。”
公上勉为其难地点头称是。
列车吼叫着前行,沿途穿不完的群山峡谷,越不尽的隧道桥梁,车轮无休无止地咆哮,烟雾灌满车厢。人们疲惫地站着、坐位,分分秒秒,倍受煎熬。
列车到燕岗前,开始查票了。好在是昨天当班的列车员,查到公上面前,她给同事说:“这个小伙子的票,昨天被小偷扒了,我当时在场。”
这一关,公上顺利地混过去了。到成都出站,公上心里很紧张,怕拿不出票又要解释一番或搜身露陷。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显得很神气,大大咧咧地手上不拿票,朝着女检票员的检票口走去。到了检票员面前,他手里没有拿着票,连看都不看检票员一眼,直往前走。女检票员见他那副神态,误以为他有票,故意不拿出来检,便放他过去。出站后,公上本想回头看一看检票员,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回头则罢,回头说不定要出事。出站走了二、三十米,他那颗心才算松弛下来,忘乎所以地庆幸自己狡猾,心里充满了快乐。
他在车站用公用电话给颜定正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要回家了。颜定正对这个苦难的小弟弟,说不出是悲是喜,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说了个“好”字,便把电话挂了。
打完电话,公上没有耍小聪明,老实地在售票处买了一张二元三角钱的车票,下午回到资阳,他没有去二姐和刘山登家。到汽车站买了一张汽车票,坐公共汽车回家。
回到家了,还是那样的山坡,还是一样的田园,还是一样熟悉的乡亲。乡亲们对他的存在与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感兴趣。来亦来,去亦去。只有土里绿油油的包谷和稻田里齐刷刷的稻谷随着微风,微微向他摇头示意。他在复杂、失落、灰心的心情下,回到了他那个冷清、无奈的家门。
侄儿们在地坝里玩耍,捉迷藏,见公上后,都分别叫喊“幺爸回来哦。”一个个围住公上。此时,公上才想起,忘了给侄儿们买糖果,他内疚地对侄儿们说:“幺爸不停坐车,忘了给你们买糖,下次幺爸出门回来,一定给你们买糖哈。”
颜定成的长子叫良忠,带头说:“我们不吃糖,幺爸回来好带我们耍。”众侄儿跟着叫道:“幺爸回来了,我们好耍哦。”公上看着侄儿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对童年时光的追忆,真想回到从前那不懂事的时光。
公上走到门前,方才想起钥匙在四哥、四嫂处保存,忙叫良忠在他父母做工的地方去拿钥匙。良忠把钥匙拿回来后,公上开门一看,室内一片狼藉,尘埃满地,一种凄凉、孤独感从头而生,他看了一眼父亲上吊的地方,想起父亲身前的模样,他伤感极了。
他把黄挎包挂在墙上,先整理床上和桌上,叫侄儿们帮他扫地,然后打开衣柜下面的底柜,一看还有五六十斤稻谷和数十斤小麦,他失落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安慰。他将灶屋里的锅灶打扫干净,将水缸里的水勺干,外出挑水。良忠等一群侄儿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喜不自尽。
赤龙呑并西方世界的计划处处受挫,令他心烦气燥。公上虽然仍在他布下的魔网里苦苦挣扎,但公上不死,也令他日夜难安。当务之急,也是迫在眉捷,急需解决的事是要立即收伏蛇魔。蛇魔对他早有异心,想把东土的管理权变成自己的所有权。妄自尊大,不把赤龙放在眼里,并将大大小小的蛇魔、蛇精、蛇怪、蛇鬼、蛇灵封候拜相,分化瓦解、架空赤龙,控制了东土大好河山。赤龙虽没有把蛇魔放在眼里,但蛇魔不除,后患无穷,于是,他向蛇魔发出感应:“魔弟,东土之地我另派龙子来管理,你到西洋来帮我管理西洋水域。”
蛇魔闻后一惊,蛇魔的魔力也到了相当火候,镇定地说:“哎呀魔兄,这又何必呢!我把东土管理得好好的,这里的情况我又比较熟习,西洋的环境我很陌生,我还是就在这里好了。”
赤龙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话你不听了,也调不动你了,你要打翻天云了?”
蛇魔也直白道:“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帮你困天鸡,守东土,害公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念魔道情份,要我出力就用我,不用我时就弃我,把我丢来甩去。我也不是好惹的,我不走,随便你怎么办!”也当蛇魔有此一劫,他不自量力,以为自己的魔力可与赤龙抗衡了,岂知赤龙在传他魔力时留了后手,只是蛇魔不知而已。
赤龙听了蛇魔的表白,不怒反笑:“我知道你有令天,快出洞来受死。”
蛇魔飞驰出洞,在东海上与赤龙相遇。他见赤龙来势汹汹,便先发制人,吐出一口银环巨毒液,想一招致赤龙于死地。赤龙没把蛇魔的银环巨毒液放在眼里,随口吐出十二根西洋银环针射向蛇魔。西洋银环针时速之快,力道之猛,针尖之锋利,无坚不摧,蛇魔还没来得及还招,便被击中七寸,一命乌呼,两丈长的魔身掉在东海里,卷起数米高的泿花,蛇尸沉于海底。赤龙捕着蛇魔的魔灵回西洋,禁固在囚魔窖中。收拾了蛇魔后,赤龙亲自到东土,捕杀一批蛇魔的蛇精、蛇怪、蛇鬼、蛇灵,收伏一批愿降的蛇精、蛇怪、蛇鬼、蛇灵委以重任,附身李之黑、魏香菊、彭权龙身上的蛇精愿降,赤龙仍委以旧任,继续附体。一功安排停当后,赤龙回宫。
农村的生活极其清苦,无聊、单调、枯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躺在床上,历历往事,千回百转,想到自己的命运,想到父亲、母亲离他而去,想到陈月月、赵琴、周群英,公母人,张凤云,王秀……。他想回到凤云或王秀身边,摆月兑在家的孤独和清贫,每当他每次想到此,便立即排斥否定。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想。
九月十七日出工挖田,主要劳动和附带劳动在一起干活,赵琴有意无意地排在公上后面下田。华二旦和黄东旭相当嫉妒,便有意地排在赵琴后面,隔公上很近,说一些调皮话、讽刺话。公上时而装疯卖傻,时而反唇相讥。其乐融融,大家都高高兴兴。
下午收工,公上扎着裤管,肩上扛着锄头回家,走在公路上,周君兰放了学也回家,正好碰面。公上想回避已来不及,便朝公路边上走,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半年没有看见公上,又见公上在躲她,她心里很不舒服。她也故意往公路边上走,走到公上身边,叫了一声:“哈儿,你做了啥子亏心事?啷个见了我就要躲?”
她不说做了什么亏心事,公上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当他说了过后,公上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亏心事,心里发怵,但嘴上说:“我一生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从不做那些偷鸡模狗,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亏心不亏心?我又不怕你,躲你干啥?”
周君兰指着公上说:“亏心不亏心,躲没有躲,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几个月你跑到哪里去了?害得人家……”
公上知道她的意思,忙说:“我到我三姐那里去耍,全队的人都晓得,你不可能不晓得嘛?”
周君兰负气地说:“你这个哈儿,我是说你走的时候,啷个不给我说一声,害得我……。”
公上低着头说:“我当时没想到,而且,而且,我俩个算啥关系——?”
周君兰见着了公上的道,咧嘴一笑,用右脚去踢公上。公上往公路上一避,乘机跑回家了。周君兰人长得漂亮,伴着她那双多情的眼睛和成熟的魅力,农民把她当仙女,可望而不可及。能够和她说上一句话,便感到终身荣誉。走在后面的乡亲见周君兰主动向公上说话,感到不可思议,也根本想不通。在老百姓眼里,公上最多长得好看点,但是是一个单身汉,穷光蛋,没有半点可爱之处,不知这些女人中了什么邪,见到他就喜欢他,人们以物质的眼光来对待爱。更不知人世间情为何物?
年后一个月明星灿的夜晚,公上吃了夜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进入他的空想世界。门外传来了黄东旭和欧阳生贵打招呼的声音,公上急迎出门。见欧阳生贵、张元富头顶众星,身披月辉,兴高采烈地走来。欧阳生贵见面便说:“锤子,怎么这么久不过来耍了呢。”
公上站在地坝里说:“你们还不是一样,好久没有来了,今天晚上怎么想起过来耍。”
欧阳生贵走到门前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遇到点麻烦事,专门过来请你拿个主意。”
进屋坐下后,公上问:“啥子事还需要我拿啥子主意?连你都没有主意,我恐怕也不行哟?”
欧阳生贵坐在客位上说:“你肯定行!”
公上笑着说:“你别把我捧到天上去哦,我还泥菩萨过河——自身还难保呢!”
欧阳生贵说:“你是没有到时,到时候了你自然会出头的。”
欧阳生贵拿出一包经济烟,递了一支给公上和张元富,说道:“我舅子上了大当,耍了个女朋友,人家不干了。我舅子去找她们退还两年来送的礼金,对方不认帐,说没有收到过我舅子的一分钱和任何礼物。我老丈人一家人气得不得了,要叫我想办法把这个帐收回来。我想明天一早把我老丈人和舅子带去,想请你去一趟,你觉得怎么样?”
在以物质交换的婚姻时代,退婚不退钱的事层出不穷。在日益加强的买卖婚姻中,男方的基本条件是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其次是逢年过节,生辰满日,还要送礼送钱。有些贪心的父母,竟然把女儿的婚姻做为一次发财的机会,故意拖上两三年,三五年,不达到确定的数额不嫁人。更有甚者,将女儿用做诈骗钱财的工具,经媒婆介绍一个,耍上几个月或一、二年,然后找借口退婚。退婚不退钱、退物,或退一小部份,然后又经媒婆介绍,再次骗婚骗财。
欧阳生贵说的情况大体与后者相似。公上说:“既然这种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都可以公开的不要脸,就更谈不上顾不顾名誉了,他要不认帐,还真不好办?既不能打,又不能杀,还真拿他没办法。实在不行,还得自认倒霉,舍财免灾,就当喂狗了。”
欧阳生贵果断地说:“不得行,我老丈人肯定想不通,决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他为了接媳妇,这些钱存了几年,还向别人借了一部份钱,关键是再说媳妇还要花钱,不把这个钱拿回来,哪里有钱再说媳妇。所以我老丈人,老丈母非要叫我收回来不可。”
公上侧着头问:“你舅子去找当地干部没有呢?”
欧阳生贵气愤地说:“找了几次,当地干部都借口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说我舅子送钱、送礼没有人看见,也没有打收条,实际上是在帮女方说话,撒手不管。”
公上右手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道:“放他妈的屁,耍朋友送礼金喊女方的人打条子,岂不是侮辱人吗?世上哪有这本书卖,就不打条子,女方都可以随时威胁男方退婚,每次送礼喊打条子,这岂不是一种公开的买卖,谈何谈婚论嫁?”
欧阳生贵听了公上振振有辞,入木三分的说辞后说:“就是嘛,当地干部不仅不公正处理,还给对方扎起,支持这么干。你看这个事怎么办?”
公上站起来说:“人不要脸,鬼都害怕,这个还真不好办。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你还真拿他没有法。加上当地干部给他扎起,这个世道就自然没有公理了,更不要说什么天地良心。我看这个事算球了。”
欧阳生贵也站起来说:“那你这么说,这个事当真就算了吗?”
公上解释道:“不是我说算了,而是根本没法收。”
欧阳生贵低着头踱了两步说:“不行,不管收不收得倒,我们明天都要去一趟,否则老丈人那里无法交代。”
公上想了一下说:“去趟可以,但只有去碰运气。也对,去了不管收不收得到,回来都给你老丈人有个交代。哎,你舅子的女朋友在哪里坐?”
欧阳生贵看了张元富一眼,说:“在长生公社,具体地点只有舅子才找得到。”
公上看着他说:“好嘛,你明天来喊我就是了。”
三人又闲吹了一会儿,欧阳生贵便和张元富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生贵便站在公路上大声叫喊公上,公上在床上也大叫一声回应,起床洗了脸,换了一身军干服,穿双蓝网鞋出门。看见欧阳生贵和他舅子张亮富、老丈人张祖德、老丈母李文秀及张元富同路,便相互打了个招呼,一起同行。
过了伍隍大约走了五六里路,到了一家座南向北的三间草房两间侧房的人家,没有人出来打招呼,屋里只有一个小伙子,张亮富点头笑着说:“弟娃儿在家里。”
小伙子怒道:“哪个是你弟娃儿?你找错人?进错门了?我不认识你。”
一行人吃了闭门羹,正不知所措,张祖德躬着腰,苦笑着递了一只朝阳桥香烟给小伙子,说道:“小弟娃儿,姻缘不成仁义在嘛,有事坐下来商量嘛,何必这样呢。”
小伙子大约十八、九岁,约有一米六高,长得一副既老实又凶悍的面相,他推开张祖德递烟的手,说道:“啥子姻缘不姻缘的?哪个跟你们有啥子姻缘?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了人,快跟我滾开。”
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把目光同时移向公上。公上听到小伙子叫“滾开”二字,两步走到小伙子面前,右手食指在小伙子的面前三寸处,说道:“王东升,你跟我听清楚,你最好放明白点,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亲自来,不到目的决不罢休!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你父母同意你姐姐嫁人,要么就退钱!今天即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滾不滖的,你还没得资格叫我滾。”
公上的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声:“今天要干啥?要抢人,还是要吃人?”
公上回头一看,一个五十岁左右,满脸皱纹的老头,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身后还有四个年龄大约在二、三十岁男人,做出一副帮凶打架的派头。
当老头离公上还有一步之遥,公上右手指着老头大吼一声:“王光兴,站住!”公上无意中气贯丹田,声如洪钟。老头闻声倒退一步。公上继续吼道,指着他说:“你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谁抢人,谁吃人,自己心里有数,假充正人君子的必须防,得其反则是强盗。”
公上喊一声“站住”并呼其名,王光兴退了一步后突然被卡在地上不动,双眼愤怒地看着公上。公上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又吼道:“今天我们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退婚退钱,不退婚嫁人,不能屙尿擤鼻子,两头都要逮倒。世上没有这本书卖。今天,你如果采取讲理的方式,你有什么理可以坐下来讲。你如果不想讲理,采取蛮横的方式,那么我告诉你,我今天来也做好了两手准备,以文明对待文明,以野蛮对待野蛮。我看你们这个架式,还想做点啥子?今天我们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随便你们做啥子,都奉陪到底!”
王光兴站着未动,心中似乎拿不定主意。
王东升不服气地说:“爸,别管他,我们不认识他,给他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他今天要做啥子?”
公上又吼道:“王东升,你给我闭嘴,有你老汉儿在,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关键是我认识你们,也清楚你姐悔婚的事。今天我来就是要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咋跟我没有关系?今天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
王东升还想发作,此时院坝里已经站满了很多围观的人,其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王光兴和公上之间说:“这样子,哎,这位同志贵姓呢?”
欧阳生贵抢答道:“这是我们公社的团委颜书记。”
在场的人听了欧阳生贵的介绍后,都为之一怔。
公上面不改色心在跳,心想:欧阳生贵你他妈的真胡来,万一穿帮了,今天的事怎么收拾。冒充国家干部,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欲盖弥彰、抢夺先机,不容这些人反应过来,公上马上说道:“我今天来是以个人名誉来解决这个问题的,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我希望这个问题能在这里解决好,用不着再惊动你们公社的领导,这样对你们的影响也不好。你们说不认识他们,这是说不过去的。王东菊和张亮富耍朋友,来来往往一年多,谁不认识他们?大家都知道。现在耍朋友,三转一响必不可少。逢年过节,生期往来,那有不花钱的?现在讲究恋爱自由,但退婚肯定要退钱,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看,什么事还是坐下来商量,来、来、来,到屋里坐。”
他反客为主,拉着王光兴朝屋里走,其他人也自动的跟着走。到了灶屋,公上叫王光兴坐下,其他人分别各人找座位。公上心里在笑:他妈的谁是主人?谁是客人?这些人居然这么听话,听我摆布。他四处看了一下,自己没有位置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坐到屋中间的床上。他心里想:坐床上比坐板凳要高一些,可以达到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效果,给对方产生一种心理压力,掌握主动。
他坐下后说:“王光兴,今天在座各位,必然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乡邻四舍。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我们心平气和的商量,有什么事都可以提出来,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张亮富和王东菊自由恋爱的事,恐怕拿不上今天的议事日程,那么今天就只说在他们恋爱期间,男方发生的费用。按照规矩:如果是男方退婚,所花的钱,自然无权收回。但如果是女方退婚,男方所花的钱肯定要如数退还给男方,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全社会都是按这个规矩办的,所以……”
未等公上说完,王光兴握着一双拳头,冲到公上床前,愤怒的吼叫:“规矩,锤子规矩,老子今天就没得规矩。”
公上见他来势汹汹,王东升和其他三个人也跟着冲过来。屋内屋外挤满了男男女女,不知是来帮忙的还是看热闹的。在这大敌当前,千均一发之际,公上从床上跳下来,拉开弓箭步,左手指着王光兴,双眼神光四射,横扫来者和人众。王光兴和冲过来的人被公上从床上跳下来那一瞬,并摆出一副要同他格斗的架式,特别是那双眼神,大义凛然,令人望而生畏,通通被镇住在离公上两尺之地上一动不动。公上见把这些人镇住了,双眼神光再横视了一眼众人,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从古至今,天经地义。你把女儿用来作为挣钱的工具,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你们今天想把事情搞砸,我不管你今天有多少人,谁敢动我一根汗毛,就算他凶。”
不知公上吉凶如何?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