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回家便睡了,晚上十点多点,一陈急促的敲门声和叫门声不绝于耳。M公上翻身起床,点燃煤油灯,急忙问:“哪个?哪个?”
门外答道:“我们是大队民兵,查夜,开门。”
公上误认为长生的事发了,边穿衣服边说:“半夜三更查啥子**夜嘛,我都睡了。”
又是几声重重的敲门声,彭玉龙在外叫道:“公上娃儿,开门,我是彭玉龙。”
公上听出彭玉龙的声音后,更加紧张,点燃煤油灯,赶紧开门。门外一下子进来四个人,彭玉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么久不开门,在搞啥子鬼?是不是在做坏事,窝藏坏人?”
公上对这些人的无礼行为很恼火,说:“我搞锤子鬼,老子睡得香香的,被你们凶神恶煞地惊醒,坏事只有你们才会做,我做啥子坏事?你们啥子**风发了,半夜三更跑到我这里来查啥子**夜。”
彭玉龙喧宾夺主,不请自坐,昂头坐在椅子上说:“一切地、富、反、坏、右分子,都不甘心他们的灭亡,侍机颠覆社会主义,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对你这种坏人,要经常的、长期的进行革命监督和专政。”
公上站在地上说:“滾你妈的蛋,老子是啥子坏人?一不搞火,二不来尿,我怕你个球!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快点说,你们今晚上来干啥子?”
彭玉龙望着他说:“来干啥子?你以为是跟你开玩笑,我们真的是来查夜的。”
公上急着说:“你们查夜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彭玉龙得意地说:“就是专门来查你的夜!我们怀疑哪个,就去查哪个?你还认为你是好人嗦?”
公上对彭玉龙左一个坏人,右一个坏人说得非常恼火,他知道又是李之黑给大队推荐的,气愤地说:“好人坏人你们说了算,要查你们快查,我要睡了。”
彭玉龙示意四个民兵。四个民兵装模作样地在灶屋里看了一下,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彭玉龙起身说道:“公上娃儿,我们走了,不过你要安份点,做了坏事要来跟我们说,知道吗?”
公上恼怒地说:“我锤子才给你们说,你认为老子做了坏事,你来抓我就是,快滾,快滾”。
彭玉龙笑着说:“你当真冒火了吗?”
公上说:“我日你妈,如果是你被平白无故的说成是坏人,来查夜,你龟儿子心里头舒不舒服。”
彭玉龙厚颜无耻地说:“总是你龟儿子真的是做了啥子坏事,才把你龟儿子当成坏人的?”
公上把彭玉龙推出门说:“好、好、好,我是坏人,不晓得哪个舅子**儿发痒,故意装怪。算了,算了,你们都已经把我当成坏人了,随便你们怎么办。”
赶走这些人后,公上极不耐烦地上床放心睡觉。
出一天工就是一角多两角钱,而且累死累活,公上对出工实在是懒心无肠。第二天上午,公上还睡在床上,被一阵阵吵架声吵醒,公上听到是彭玉龙在和袁开宗在吵架。他见太阳都照在窗口上了,知道已经是上午九点过了,他起床洗了脸,便站在地坝里看发生了什么事。彭玉龙看见了他,说:“狗日的公上娃儿,你跟老子不去出工,睡到现在才起来,你跟老子好吃懒做,什么时间才落得了正。”
公上见袁开宗的地坝里站了十多个人,有搞计划生育的干部,有民兵,知道他们要抓袁开宗的爱人何东萍去引产。便说道:“你龟儿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带这么多人来,又要咬别人的鸡儿哪。”
彭玉龙站在地坝中间的竹林下说:“咬鸡儿呀,你跟老子不注意,老子真的把你龟儿子弄去扎了算了。”“扎”,就是把男人弄去结扎,使其不能生育。
公上站在自己的地坝里说:“你女圭女圭少做点缺德事,谨防生的儿没有**。”
彭玉龙说:“对你们这种坏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就是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袁开宗一家解放前是最穷最苦典型,“四清”时,四清干部住在他家,他怕人家说他的坏话,便经常夜里跑在他人房前屋后去偷听人家说话。有一天晚上,他到颜品文堂屋后面听到颜品文给颜中才说了借猪圈的事,颜中才说了句要把猪圈收回来的话。他从小受颜中才欺负,对颜中才恨得咬牙切齿。听到这句话后,回去便给搞四清的万组长说:“颜品文一家天天在家里翻变天帐,多少土地、房屋财产被没收记得一清二楚想重新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万组长有了袁开宗的控诉,就把颜品文作为重点的、危险的阶级敌人和重点的专政对象。故颜品文劫数难逃,厄运从此开始。袁开宗的党齡比李之黑还老,李之黑当队长后,他不服,认为他该当队长,出工天天和李之黑对着干。李之黑除了和他吵以外,把他没办法。袁开宗疑心很重,他认为人人都在整他、恨他。仗着他是贫农,天天和队上的人吵架,把生产队的人都当仇人。他从小孤身一人,受了不少气,受多子多福的影响,见颜品文生了五个儿子,人丁兴旺,他认为生得越多越好。他已经有两儿一女,按政策已严重超生。他只认一个理:“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妻子何东萍又怀孕了,计生干部叫他去做结扎手术,他不去。叫何东萍引产,他也不同意,坚决要生。
受数千年传宗接代思想的影响,农民“积谷防老,养儿防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根深蒂固。袁开宗性格孤僻多疑,但不失为一个精明能干之人,他把妻子何东萍早已安排出去躲了。
彭玉龙给公上闲扯后,便又给袁开宗说道:“袁开宗,你还是老实点,顽抗是死路一条,你赶紧把何东萍找回来,否则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袁开宗怒视着彭玉龙说:“随便你们干啥?要杀要剁随你们,人!我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彭玉龙说:“思想工作都给你做尽了,你还这么顽固,那我们就对不起了,今天我们就不走了,直到你把人找回来为止。大家自己找地方坐。”
彭玉龙说完,来的人真的就各自在袁开宗家抽板凳坐。
袁开宗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经常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三、两天和黄东长、颜定安、颜定成吵架,弄得他不给邻居说话,邻居也不给他打招呼,来回碰面,各走各的,甚至怒目相对。邻里对他出事不仅毫无同情之心,更是显得幸灾乐祸。
公上也因为地界、竹林和袁开宗吵过几次架,互相也没有说话。公上见此,也不管袁开宗什么看法,他见彭玉龙没有板凳坐,便在自己家里抽了一根吃饭的条凳,放在彭玉龙身边说:“别干精火旺,有啥子事坐下来慢慢说,别做起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彭玉龙正为找不到板凳而犯愁,见公上抽了板凳来,正好解除自己久站之苦,说道:“不白养你一阵,你还是有孝心嘛。”
公上说:“自己的儿不心疼,哪个来心疼,谁叫我生了你这个火眼包呢?”
彭玉龙挥着手说:“快爬,快爬。”他使劲挥手,又跟袁开宗说:“袁开宗,快中午了,不是我们要在这里吃饭。按政策,只要不引产,我们就天天坐在这里吃,直到引产为止。你快去煮饭,十多个人的饭,我们今天就开始在你这里吃。”十多个人要在袁开宗家吃饭,公上感到不可思议,用不了多久,袁开宗家的粮食就要被吃空。他揺了揺头,回家煮麦子稀饭。
公上吃了饭睡不着午觉,便又到袁开宗家看计生干部吃饭。彭玉龙手里拿着一块麦子粑粑,端着一碗麦子糊糊,桌上摆了一碗酸菜,十多个人围在一起吃。彭玉龙一脸不高兴,看见公上进来便说:“公上,快来吃饭。”说着便在桌上拿起一块麦子粑粑要递给公上。
公上舞着手说:“多谢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多吃点。”
彭玉龙说:“好,好,妈哟,把我们当成告花子了,就吃些这个……”他指了一下碗和酸菜。
公上站在门口说:“有吃的就行了,你还嫌七嫌八。”公上想,袁开宗还真做得出,连干饭都不煮给他们吃。
彭玉龙拿着一块粑粑,站起身来,走到阴沟边,当着众人的面,将麦子粑粑丢在阴沟里。
公上被彭玉龙的这个举动惊呆了,说道:“哎,你不吃留给主人家吃嘛,怎么能丢了呢?”
袁开宗从屋里出来,愤怒地指着彭玉龙说:“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亏你还是个干部。”
玉龙反口道:“你敢骂我,你敢侮辱革命干部,您想造反了是不是?”
袁开宗凶着说:“您再给老子把帽子戴大点嘛,你把我鸡儿咬了。”
彭玉龙更凶:“我咬你鸡儿难得搞,老子今天就要弄你到公所去。”
袁开宗做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吼道:“你女圭女圭敢?!”
彭玉龙愤怒地吼道:“你看老子敢不敢。”他朝屋里喊了一句:“民兵都出来,把这个破坏计划生育的反革命分子给我抓到公所去。”
屋里走出几个民兵,七小队的杨建华手里拿着绳子,分别围在袁开宗前后左右。袁开宗怒目相向,指着众人道:“你们哪个敢来!”他站在中间指着彭玉龙说:“彭玉龙,你这个黑心萝卜污心子,你狗日的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要遭天打雷劈,绝子绝孙,全家死光。”
彭玉龙双手举在天上,大声吼道:“快给我抓起来,押到公社去。”
“老子今天给你们拼了,哪个敢来!”几个人欲动手,袁开宗做出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众人被袁开宗的气势镇住了,站在地上动又不是,不动也不是。公上走到彭玉龙身边说:“算了,何必因为一点点小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走到袁宗面前说:“算了,消点气,少说两句。”
袁开宗说:“狗日的太气人了。”
彭玉龙愤怒地说:“公上娃儿你走开,不关你的事,少在这里东咵西咵。老子今天非要把他弄起走,我看他有好歪。”随即他又说:“你们站着干啥子?快给我把他捆起来。”
袁开宗背后的两个人突然在背后抱住袁开宗的腰和身,前面两人分别扑上去,一人抓住一只手,把袁开宗按在地上捆。
突然一声:“放手。”
众人被这声声如洪钟的声音怔住,分别朝声音方向望来。只听公上说道:“哪个是你们这样搞的计划生育,哪个给与你们乱抓人的权力。”
彭玉龙望着公上,问:“公上,您要干啥?是不是要多事?”
公上严辞正色地说:“不是我多事,而是你们太过分了,都是人民内部矛盾,何必非要把人朝绝路上赶嘛。”
彭玉龙指着袁开宗说:“他刚才骂人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公上看着他说:“他刚才骂你是不对,但首先是你不对,你嫌生活开孬了,你可以不吃,怎么能把麦子粑粑丢在阳沟里呢?粮食多可贵,你们不吃,留给他们自己吃嘛。你这种做法是不是太过份了?”
彭玉龙恼羞成怒地问:“那你今天非要管这个闲事喏。”
公上毫不退让,说:“大路不平旁人铲。天上有公道,地上有公理,我只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
此时黄东长、黄东旭、颜定安、颜定成等邻居都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热闹。
彭玉龙被公上这么一说,下不了台,便把气发在公上身上:说“公道、公道、老子就是公道,你一个地富子女,敢公然破坏计划生育,来人,先给我把他抓起来。”
公上没想到要抓他,他马上摆开架式,说:“哪个敢动。”一双寒光射向众人,众人都知道他有两下子,站在地上不敢妄动。
彭玉龙气急败坏地说:“今天要翻天了,我就不信今天抓不住你。”说着便奔到公上面前,伸手就是一拳。公上解开他的拳头,右脚飞起一个弹脚,踢在彭玉龙月复中。彭玉龙后退了几步,稳不往身子,倒在了阳沟边,大喊大叫:“地富子女翻天哦、造反啰,大打革命干部,老子今天给你拼了,老子死了也是烈士。”说着爬起来又奔向公上。
黄东旭见彭玉龙挨了打,为了讨好李之黑和彭玉龙,悄悄地跑去报告李之黑。
李之黑正在吃饭,见黄东旭气喘喘地跑来,知有大事。
黄东旭跑到他灶屋门前喘着粗气说:“不得了了,彭玉龙被打惨了,这会儿都还在挨打,快喊人去救他。”
李之黑走出门问道:“他是民兵大队长,哪个敢打他?”
黄东旭说:“袁开宗和公上,打得凶得狠。”
李之黑一听说是袁开宗和公上打彭玉龙,心里暗喜,喊上侄儿李值文出门,在保管室外,又大声喊道:“张里祖,华二旦,刘德芳,快点跟我到袁开宗那里去救人。”
这几个人都是在公路对面坐,听到喊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马上跑到公路上与李之黑一起赶去袁开宗家。
正当彭玉龙爬起来奔向公上时,颜定安突然跑过来挡住彭玉龙,站在两人中间,说:“彭玉龙,算了,算了。”并转过头来骂公上。“关你锤子不相干,要你在这里咵包谷,还不滾回去?”
公上刚转身,彭玉龙在颜定安怀中挣扎着说:“不能让他走,给我抓起来。”
公上又回身说:“老子偏不走,看你把老子怎样?”
彭玉龙挣扎着说:“颜定安、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颜定安仍然抱着他说:“算了,算了,消点气。”
彭玉龙见颜定安无意放开他,便停止了挣扎,脸转向颜定安,吼道:“颜定安,你是不是想帮助你弟弟造反,殴打革命干部”。
颜定安笑着说:“你就是嘴巴这么臭,说得这么难听,难道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玉龙说:“老子就等他这么臭,哪个敢笑老子,放开、放开。”
颜定安说:“你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火气还这么大,何必嘛。”
彭玉龙见颜定安还是不放开他,又大吼大叫:“地富子女造反啰,殴打革命干部,快来人啰。”
正在喊叫中,李之黑带着李值文、张里祖、华二旦、刘德芳急急忙忙地赶来。彭玉龙见到李之黑带了几个人来,挣开颜定安的怀中,给李之黑说:“快把这两个破坏计划生育的富农子女抓起来。”
李之黑不分清红皂白,说道:“张里祖、你是民兵队长,快把颜定安、颜公上两个抓起来。”
张里祖障于情面,不便动手,说道:“你们两个自己走就是”。
颜定安站在地上问:“去哪里?”
李之黑指挥着说:“把他两个押到蚕丝房里面关起来,多喊几个民兵看守。”
公上愤怒地逼问着李之黑:“你凭啥子?哪个给你这个权力?”
李之黑偏着头说:“上数**大,下数小队长歪。我就有这个权力,抓起走。”
袁开宗与李之黑一直就互相仇恨,他见李之黑要把颜定安和公上抓走,站出来说:“不关他两弟兄的事,凭啥子要抓他们?”
李之黑昻着头说:“我想抓就抓!想关就关!就这么简单,哪个敢把我咋的?!”
袁开宗气极地说:“你当了一个丕生产队长,就不得了了,如果是当了个公社书记,你怕要把人杀光。”
李之黑说:“我就是不得了了,哪个又把我怎么样?”
公上愤怒地说:“你做为一个队长,你来不了解情况,不解决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你哪里来的这个权力。”
李之黑蛮横地说:“我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我没有权力,但我今天就是要抓人!。”他朝张里祖命令道:“给我押起走。”
张里祖实在不便动手,说了句:“自己走嘛?”
李之黑对张里祖的行为非常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颜定安平常和张里祖、李植文关系都很好,障于情面,不使四人为难,便自己朝前走了。公上见颜定安都自觉走了,也只好跟着走。
李之黑见二人被押走后,回到家里喜不自胜地给颜清秀说:“这回公上栽在我手里了,老子这回绝不放过他。”
颜清秀坐在灶屋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两弟兄打彭玉龙,彭玉龙是大队民兵连长,也算是国家干部。彭玉龙是去搞计划生育挨打,殴打国家干部,破坏计划生育这两项罪,随便哪一条,老子都可以随便收拾他,总还他天天想报仇,老子看他报。”说了便到赖子坡上去喊动工了。
打闹之后,院坝里只剩下袁开宗。彭玉龙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到处得罪人,彭玉龙心里非常恼火,见袁开宗还恨着他,他气得右脚往地上一蹬,十多个人跟在他后面走了。
张里祖一行四人把颜定安、公上带到了知青住房。知青住房共有八间亮檐柱房屋,三个知青住了六间,五保户杨女乃女乃和知青袁文勇共住两间,还有两间用做蚕丝房用来养蚕。张里祖指着中间的一间蚕桑房,给颜定安、公上说:“李队长喊把你们两个关在这里面,你们进去吧。”
公上争辩道:“他无权私设牢房,更没有权力关人。”
张里祖解释说:“他要叫这么做,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又不敢不听他的。”
颜定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便进蚕丝房里去。
公上忙阻止道:“三哥,不进去,看他们要干啥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一个队长都可以随便抓人关人了。张里祖,刚才你没有动手,算是有一点老乡情面,我现在也还个情给你,你去给李之黑说,就说我不准他关,有啥子喊他来找我。如果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要动手关我们两弟兄,那对不起,我总之是一个人,无所谓,你有家有室,请你想一下。”
公上的话说得很清楚,若要动粗,他要拼命。
李值文是李琣伍的儿,也是李之黑的侄儿,二十多岁,长得很高大,面相却很斯文。见张里祖很为难,便说道:“公上,我来说两句,首先我要说明一下,我不赞成这么做,但他是队长,他要这么做。张里祖是民兵队长,只得听他的。我们晓得你两弟兄都有几下,我们四个人不是你两弟兄的对手,但你想一下,现在他说你两弟兄殴打革命干部,破坏计划生育,这两顶帽子戴在你们身上,哪一顶你受得了。我们四个奈不何你,生产队有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奈不何你们,全大队有一千多人。这个事情闹大了,反映到公社去,公社干部只听他的,又不会下来调查谁对谁错,就明明晓得他错了,都要维护他的权威,否则这个队长哪个来干?你想一下后果吧。”
华二旦站在亮檐柱的石柱上说:“老三、公上,我劝你们认了,他不外乎就是要过一下官瘾嘛?显示他这个队长了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他龟儿子横行得倒好久,认了。”
李值文的话是实在的,华二旦的话虽然是安慰,但也只能如此。想到这些,公上说:“好嘛,认嘛。”说完便先进蚕丝房,颜定安也随着进去。
张里祖只把门关上,没有上锁。关门后,屋内漆黑一片。
蚕丝房四壁都搭满了层层木架和用来养蚕竹筛子,现在还不到养蚕的季节,故闲置着。关门后屋里漆黑一团,弟弟二人被关在里面,没有埋怨,也没有话说。颜定安自颜品文被李之黑逼死后,他自己认为在弟兄间抬不起头,公上虽然恨他,但认为李之黑才是罪魁祸首。今天又被李之黑关押,公上的复仇之火更加在心里燃烧。
下午动工后,李之黑通知张里祖、李值文到出工面石谷的地方开会,见二人到了,李之黑喊了一句:“歇干了,顺便开个会,大家围绕拢来坐。”全队一百多人围在石谷坡上坐了下来。赵琴一脸不高兴,李安元也坐在李之黑旁边。见大家坐好后,李之黑说:“今天开个短会,给大家通报一下我们队的阶级斗争新动向。”他看了一下大家,见大家并不是很惊奇。又说道:“今天中午,我们队发生了一件殴打革命干部,破坏计划生育的反革命事件,这个事件性质是恶劣的,后果是严重的。情况是这样的:民兵大队长彭玉龙带着大队干部去搞袁开宗的计划生育。颜公上从小就对社会主义不满,侍机颠覆无产阶级专政,他认为今天机会来了,便采取殴打革命干部,破坏计划生育的恶劣行动来进行破坏活动。好在黄东旭阶级觉悟高,发现革命干部挨打时,便马上跑来报告了我,我马上带着民兵队长和民兵及时赶到现场,阻止了这场重大的破坏活动,救出了计生干部和彭玉龙,挽救了革命损失。现在颜公上、颜定安已经被我关押起来了,怎么处理,李大队长今天也在这里,就请李大队长看着办。”
他把球踢给李安元。李安元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敢说不处理,也不好说处理。他当了十多年的大队长了,这点事难不住他,他不接球,把球交给谭阳中去接,说道:“这事不属我管,要谭支书才做得了主。”
李之黑心里骂他“老奸巨滑”,嘴上却说:“好,大家歇一下自觉复工,我去找谭支书汇报去了。张里祖和李值文马上随我转去,你们要轮班看好,出了事你们要负责任的哈。”说完他就走了,张里祖和李值文跟在他后面。
男女社员见他走远后,也不管颜清秀听了高不高兴,纷纷交头接耳。曾庆明说:“**痒,害死了人家老汉儿,人家说了句气话,就不放过,一直整别个,明明是彭玉龙打公上,公上还了一下手,颜定安帮忙劝,就这么大个事,就给别个安个殴打革命干部和破坏计划生育,想把别个**咬了,太过份了。”
张德光在土里站在起来说:“算了,干活路哟,这些年生少说话,多干事,免得祸从口出,惹火烧身。”
见张德光带头干活,大家又复工干活了。
李之黑、张里祖、李值文下坡后,走到知青房的公路上,见蚕丝房的门关着,李之黑站在路上大声说:“你们要看好哈,出了问题你们都跑不月兑哈?”
华二旦拿着烟杆,对着他说:“人家没想跑,要跑的话,早就跑了,就凭我们四个把他两弟兄奈得何,你放心嘛。”
李之黑在公路上高昻地说:“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到哪里都要抓回来。好,总之你们看好,我去请示谭支书去了。”
李之黑到了一小队,见一小队的社员在欧阳生贵家背后的坡上担土边,便去问一小队的队长张华贵:“张队长,谭支书在不在?”
张华贵见是李之黑,在土里撑着锄头热情地说:“哦,他到公社开会去了,你找他啥子事?”
李之黑走在土边的路上说:“今天中午,我们小队出了个大事,两个富农分子的儿子破坏计划生育,殴打革命干部,想造反了。我喊民兵抓起来关在蚕丝房里,来请示谭支书,看怎么处理。我认为这个事情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应该弄到公社去,交给公社处理。谭支书晚上回来后,请你把我的意见转告他,并请他来处理。”
张华贵惊奇地问:“哪个这么凶,敢殴打革命干部和破坏计划生育,他们不想活了吗?”
欧阳生贵在上土边,听了后马上说:“肯定是颜公上两弟兄嘛。有些人整死了别个的老汉儿还出不服气,现在又一天到黑整别个的子女,狗日的**心心都是黑的。”欧阳生贵也是富农成分,虽然没有政治前途,但自文化大革命以来,全家秋毫无犯,和贫下中农平起平坐,也敢说话。
不知弟兄二人要坐多久的土牢?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