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鸡下凡 第39回 座土牢公上挨打 学毛公...

作者 : 颜公上

公上经常到欧阳生贵家里来耍,一小队的人都认识,也知道他和欧阳生贵是好朋友,更知道李之黑害死颜品文的事。听了欧阳生贵的话,男男女女都看着李之黑笑。张华贵见状,马上给李之黑解围,说道:“好,晚上我去给谭支书汇报,看他怎么处理,你放心。”

李之黑说了两句“麻烦了,麻烦了。”便往回走,在大队部代销店里耍了半天。

到了收工的时候,张里祖和李值文值夜班,便回去了。公上打开门便要往回家走。华二旦和刘德芳马上说:“公上,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们不好交代。”

此时李之黑正好在回来的公路上过,也想看一下他的权力成果。见公上要走,他站在公路不动。

公上见李之黑在公路上,就故意大声说:“你们没有权力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更无权私设牢房,你们这样做是乱整的,国家没有这个政策,一个生产队长就要关人。”

此时知青袁文勇刚好收工回家,他把锄头放在门前,见李之黑站在公路上,走到公上身边,听公上和华二旦说话。

华二旦没有看见李之黑站在公路上,说:“我晓得李之黑没得这个权力,但他是队长,他要这么做,叫我们来看守你们,如果是放你走了,工分不要不说,反而我们月兑不倒手,这怎么得行呢?”

公上说:“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喂倒有猪和鸡,我要回去喂。”说完便走。

华二旦和刘德芳实在不便出手拉他,正当他们举手无措之际,袁文勇大吼一声:“公上,站住,不准走。”

公上回过头来,目视着袁文勇,问道:“你想干啥?”

袁文勇走到公上面前,伸手一巴掌打在公上的左脸庞上,说:“老子今天要打你。”

公上是完全打得赢袁文勇的。令他意外的是:袁文勇平常跟他关系很好,没想到袁文勇为讨好李之黑而和他翻脸。他感到非常寒心和意外。他本能地想还手,但马上又想到:“如果还手,李之黑又可以给他加一条‘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便更有理由关他了。”公上仇恨、轻蔑地看了袁文勇一眼,二话没说,便回到蚕丝房里。

袁文勇见他打了公上,公上便回蚕丝房,得意地看了李之黑一眼,李之黑也看了袁文勇一眼,便回家去了。

天黑后,颜定安家里有人煮饭,回家吃饭耽搁不了多久,他出门给华二旦和刘德芳噜了一下嘴,二人赶紧把头偏向一边,装着没看见。颜定安跑回家吃了饭,不到半小时便回来了。李之黑严令不准放二人回家吃饭,公上家里没人煮饭,煮饭前后要一个小时,华二旦和刘德芳自然不敢放他回去煮好饭吃了再来。公上只好挨饿。

到了晚上,张里祖和李值文来轮班看守,睡在生产队下午专门摆来看守弟兄二人的凉床上。颜定安和公上分别爬上蚕桑房的木架上去睡了一夜。

每逢大事,公上不是睡不着,而是睡得很香,连公上自己都感到很怪。

次日上午,华二旦又和刘德芳来看守。华二旦手里拿了一本书,打开蚕房门,说:“李之黑喊你们两弟兄学习《**选集》第五卷,你们可以在外面来学。”

颜定安伸了个懒腰,说:“华二旦,快跟老子裹烟,老子烟瘾来了。”

华二旦坐在凉床上说:“好、好,马上,你们先出来坐嘛。”

颜定安走到凉床上坐下。华二旦把叶子烟递给他,他猛吸了一个,吐出一道青烟,故意做了一番很安逸的享受。华二旦说:“还没有把你关萎,你还那么吊儿郎当。”

颜定安坐靠在凉床的木方上说:“关萎,随便他龟儿子关好久,都把老子关不萎。”

华二旦坐在凉床上说:“李之黑那个龟儿子太黑心了,他硬是不晓得把一个生产队长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颜定安也坐上凉床说:“看他龟儿子还歪得了多久,恶人自有恶人报。”

公上拿着《**选集》第五卷也走到凉床上座位看,他到不是听话学习,而是他偶尔在人民日报、广播里面听到学毛选五卷,他想看**究竟说了些什么?所以他很认真地看起来。

周君兰上午放了学回家,走在公路上见公上头靠在凉床上看书,站在公路边上道:“哈儿,又遭办学习班了吗?听说你殴打革命干部,破坏计划生育,这回儿你好耍了?”

公上听到她的声音,马上放下书,看着她说:“哦,你都晓得这么清楚,这回不是办学习班,是坐土牢。怎么样?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来一起陪我坐牢?”

华二旦和刘德芳都是四十多岁的老单身汉,也都知道周君兰喜欢公上。见她站在公路边上,如同见到仙女一般,木若呆鸡,两人四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使劲地跳,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笑脸上布满了皱纹。

周君兰见两人如此看着她,骂道:“哈儿农民。”

两人见她给他们说话,骂他们,又露出黄色的牙齿,笑个不停。

她正侍要说什么,这时袁文勇扛着锄头回来了,她和袁文勇的姐姐是同学,见到袁文勇回来,打招呼说:“文勇,收工了吗?”

袁文勇很喜欢周君兰,但基于是姐姐的同学,不敢放手去追,他也知道周君兰喜欢公上,见她站在这里和公上说话,加上他昨晚打了公上,心里五味杂陈似的,苦笑着说:“你也放学了?”

公上还未等周君兰说话,便说:“来呀,来陪我坐牢,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你来陪我一起过一过**幸福生活。”

周君兰抿笑了一下,骂了一句“哈儿。”低着头走了。

袁文勇吃了午饭,漫不经心地走到凉床边,公上视而不见,认真看毛选五卷。袁文勇无话找话,说:“公上娃儿毛选还学很认真嘛,学到些什么,有啥子体会。”

公上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不理不睬,不闻不答。

袁文勇给华二旦做了个鬼相,继续说道:“其实昨天晚上你不把华二旦鼓倒,我也不会出手的,是你自己不对。”

公上将书甩在床上,翻身坐起来,对着袁文勇吼道:“袁文勇,知青大人,你少给我说这些屁话,从昨晚上的那一掌起,我已经不认识袁文勇了,你我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道。你为了巴结李之黑,显示你对他的忠诚,以便在你今后回城时,他给你提供方便,所以在你的一念之间,你现了原形。袁文勇,你凶、你歪、你得意、你心黑,我认识你了,看透你了。不过我想给你一句话,‘不信冷眼观螃虾,看你横行到几时。’只要我不被害死,两本账到时候会算清楚的。你现在抓住时间挣表现,趁我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但只要不把我弄死,你会后悔。”

袁文勇说:“哎呀,公上你说这么多,说得这么严重啷个嘛,大家都是小伙子,过去了的事就算了,何必放在心上。”

公上用右手指着袁文勇说:“袁文勇,你别多说了,有些人是无心之错,我不把他放在心上。但你这个错,我会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而且会记得一清二楚,算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知青大人,这个地方是我坐牢的地方,请你走开,别影响我坐牢。”

袁文勇自己给自己下台阶,边走边说:“哦哟,公上娃儿还认起真来了。”走回房去了。

下午公上仍学毛选,他突然眼睛一亮,在二百七十九页,**对地富子女做了专门的论述,认为地、富子女解放前没有参加过压迫、剥削的,要与贫下中农子女同等对待。他马上将这篇文章给张里祖,李值文看。张、李二人均不看。张里祖说:“公上你还没有看明白,哪个敢把你关到这里来,哪个说的话就管用。”说完便不理睬他。

公上似懂非懂的,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个地方当真是李之黑的独立王国,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正在想时,李之黑拿着一把锄头在公路上走,他昂着头,看了公上和颜定安几眼。颜定安看了他一眼,公上横了他一眼。李之黑满以为弟兄二人起码有一人会向他求饶,没想到弟兄二人都是横眉冷对。他仍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不疾不速地向前走去。

两天来公上滴水未尽,颗粒未沾。公上一个人躺在凉床上,百感交集,悲愤填膺。晚上在蚕丝房的木架上睡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是饿得睡不着,二是心事太多,历历往事在心中翻腾,难以入眠。到了天亮,他不想要周君兰看见他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在周君兰上学、放学的时候,他都躲在蚕丝房里,不出来露面。

谭阳中在公社开了两天会后,听了张发贵给他讲了李之黑来找他的事,他认为事情比较严重。第三天下午,便通知李安元、彭玉龙在树小开会。三个人站在村小门前的地坝里,谭阳中问二人:“颜定安、颜公上两弟兄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家关起来?”

李安元示意彭玉龙说,说道:“他最清楚。”

彭玉龙踩在一块小石头上,垂头丧气说:“谭支书,计划生育工作我不搞了,你另外安排人搞,我没有能力,搞不下去。”

谭阳中愁眉紧缩:“说这些捞球,快说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彭玉龙心灰意冷地说:“那天我们到袁开宗家里,袁开宗死活不交人出来,整死不说何东萍在哪里。中午我们在他家里吃饭,狗日的袁开宗当真做得出来,煮些麦子糊糊和煎些麦子粑粑就把我们打发了。我越吃、越想越气,就丢了半块麦子粑粑在阳沟里。公上娃儿没得卵事跑过来耍,见我把粑粑丢在阳沟里就咵包谷,咵得我卵火起。我又咵不赢他,我冒火就打了他一下,结果他反踢了我一脚。狗日的娃儿当真凶,差点把我踢到阳沟里。我为了搞计划生育受这种气,就气得不得了,爬起来又想去打他。颜定安怕把事情闹大,死死把我抱往。我当时又气又急,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便说他两弟兄殴打国家干部,破坏计划生育。不晓得哪个去喊了李之黑,正在这时,李之黑带起民兵来就把他两弟兄抓起来关起来了。”

谭阳中惊道:“就这么点事就把人家关起来,也怕太过份啰,关了几天了。”李安元说:“今天三天了,听说公上犟得很,他不仅不认错,五保户杨女乃女乃见他三天没吃饭,给他麦子粑粑吃,他不吃。这个事要尽快解决,否则出了事,害怕大家都是月兑不了手。”

谭阳中急促不安地说:“走,我们一起去找一下李之黑,听一下他的意见。”

彭玉龙低下头说:“我就不去了,免得大家看到眼烦烦的。”

公上三天没有吃饭,虽然很饿,但不知什么力量在护着他,仍然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有一种死不低头的气概。整整两夜三天,他没有吃一口饭,从不在人面前示弱,仍和往常一样。

谭阳中和李安元从村小走到知青房,见颜定安和公上坐在凉床上,便站在路旁边看。颜定安面向公路,见到二人便叫了一声:“谭支书,李大队长。”

公上背向着公路,听到叫声,按公上的素养和礼貌,平常肯定是要打招呼的。他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马上把脸转回,下床往蚕丝房去了。公上认为,这一切都是他们怂恿李之黑造成的,何必给他们低头,显得没骨气。

谭阳中对着李安元笑了一下说:“这样娃儿当真脾气大呢,见到我们都不理睬。”两个笑着走了。

两人在保管屋找到李之黑,三人在守夜旁边的磨槽上坐下,谭阳中说:“嘿,你怎么把颜家两弟兄关起来了呢?我听说公上三天都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哦?”

李之黑说,:“他破坏计划生育,殴打国家干部,这么恶劣的问题,我不把他们关起来干啥?”

谭阳中苦笑了一下说:“现在是抓纲治国时期,不兴戴帽子了,他怎么破坏计划生育?怎么殴打的革命干部?我们这里哪里有国家干部?国家干部要二十四级才是国家干部,我们哪个算得上?何况还是彭玉龙先动手。我看这样,都已经关了他们三天了,你马上通知开个社员大会,我和李大队长都参加,在会上提出批评教育就把他放了,否则闹出人命,我们大家都是不好说,要不要得?”

李安元也跟着说:“关了三天了差不多了。”

李之黑说:“好嘛,我没得意见,听领导的。”

下午收工前,李之黑通知在保管室召开社员大会,叫张里祖把颜定安、公上带到保管室去。谭阳中、李安元和全队一百多个男、女社员都在。公上故意在李之黑对面两米的位置坐下,目不转睛,微笑着,平视地看着李之黑。李之黑试图几次用目光来看他,每次碰上公上的目光,便马上移开。公上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无惧。到后来,李之黑干脆偏着头,望着墙壁说话,仍然装出一副不可侵犯、不可一世的派头。到最后,他连名字都不敢说,只说:“有些同志不应该对计生干部的工作进行阻挠,希望这些同志吸取教训,通过努力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把能力投入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上来。”他未做任何交代和处理,就宣布散会。

“不忙,大家不要走。”公上站起来大吼一声,疾言厉色地说道:“今天当着谭支书、李大队长和大家的面,我要说几句话:有几个问题要问李之黑:一、我们两弟兄犯了什么王法,关我们三天两夜?二、《**选集》每五卷第二百七十九页明确说了地富子女解放前没有参加过任何剥削和压迫的,政治地位要和贫下中农平等对侍。李之黑平常左一个地富子女,右一个地富子女,把地富子女当成地富反坏右分子来对侍,是哪个规定的?三、上数**大,下数小队长歪,**逝世这么久了,这个政策改没有,是好久规定的这样政策?四、我们打了哪个国家干部?破坏了什么计划生育,请李之黑把这几个问题说清楚。”

公上说完过后,一双眼睛逼视着李之黑。全体社员也看着李之黑。李之黑低着头,不敢也回答不出任何问题。谭阳中见事不对,站起来说道:“我来说两句。前两天我在公社开会,很忙,今天上午我听说后,下午便和李大队长开了个会专门研究你们的问题。颜公上打彭玉龙肯定不对,你不打彭玉龙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所以颜公上要作反省,自我检讨自己。至于其他问题,**说过,错误和挫折总是难免的嘛,所以,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颜定安和公上可以回家,如果哪个再纠缠,我们就不管了。散会。”

公上嚷道:“嘿,等,等一下,你们这是断的什么公道?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呢?嘿,你们不要走噻?”公上阻止不了人们离开。他走在最后,一直怒视着李之黑,直到李之黑消失后,他才一个人回家。

走到自己的猪圈房时,他喂的有八十多斤的猪在猪圈内里打转转,饿得凄叫不止,见了公上,显得又高兴,又悲哀,抬头望着公上哀叫。公上心如刀绞,两行眼泪刷刷地直流,他看着猪儿,他感到切肤之痛,哀毁骨立,任凭眼泪默默地流淌。想到自己的哥嫂在他坐牢时,都不帮忙给他喂一下猪。他进猪圈抱着猪的头伤心地大哭,猪也有灵性,任由公上抱着,头和耳朵不停地在公上脸上挨擦,也跟着哭泣。公上抚模着猪的前半身,哭泣了一会后,他站起来擦干眼泪,翻出猪圈,急忙回灶屋,弄了一些生猪草,丢到猪圈里,猪儿见到食物,饥不择食,急忙吃了起来。公上感到自己也很饿,同时在煮猪食里面放了几条红苕,当着自己的饭。煮好后,他先喂猪,后喂自己。吃了饭,他见两只鸡还没有回来,便到处寻找呼唤,找了半天,在后山上发现了两只鸡死在后山坡上,他拾起两只两斤多的小鸡一看,是黄鼠狼咬死的。暮色蒙胧,他怒火中烧,想喊叫,但喊不出声来,仰望苍天,心里责问苍天:苍天呀,你要把我逼向何方?难道我受的罪还少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对待我。苍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大地无声,苍天无应。四处静悄悄的,微风吹着细草、树叶在晃动,不知是在同情他还是在嘲笑他。他无声无息地提着两只死鸡回家煎着吃。他边吃边对鸡肉说:“鸡,我对不起你,我无力保护你们,使你们早亡,都是我的错。我本不想吃你们,但不吃你们也死了,所以对不起,你们安心地去吧。”他边吃边想边流泪。

公上坐了两次牢,人格被侮辱,尊严被侵犯,集新仇旧恨于一身。此后一段时间,他三五天到父母的坟前跪下,心中默默的发誓:我要出去找蛇神,改变这万恶的世界,一定要报杀父之仇,杀了李之黑。

袁开宗因公上大闹一场,因祸得福,何东萍二个月后生下一男丁,全家非常感激公上和颜定安。但他和邻里的隔阂由来已久,介蒂很深。他和邻里之间互相仍不打招呼,说话。撞面时各自低头或侧面,各走各的,形同路人。

袁开宗全家七人,一老四小,生活十分艰难。为了养活全家大小,他被逼无奈,只有去偷。凡是值钱的,不管是谁的,只要方便,他都偷回家。秋收之后,又种小麦,袁开宗十多天没有出工,生产队都在传说袁开宗因偷盗被其它大队的民兵抓起来了,不知道关押在什么地方。袁开宗本来性格孤辟,顽固自私,得罪了不少人,由于树敌太多,因此事发,便把他说得一无是处,一塌糊涂,都希望判他的刑、劳改。

三天后一个中午,五大队的民兵大队长带着数位民兵,在彭玉龙的带领下,把袁开宗押回家,立即抄了袁开宗的家,将袁开宗偷的粮食、树木、家俱都全部搬出来在院坝里展示。生产队有十多个社员来看热闹。公上、颜定安、颜定成因与彭玉龙有隔阂,三弟兄便站在自家的阶檐上看热闹,当民兵搬出一根树木和一张椅子时,三兄弟眼睛一亮,都认出是公上家里的东西,颜定安立即叫公上去指认。公上刚想动身,便又马上站在原地不动。

颜定安站在阶檐上砍猪草的石板上见公上不动,问道:“你为啥子不去呢?”

公上在他侧面说:“现在袁开宗已经够惨了,我再去说他偷了我的东西,就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好像说不过去。”

颜定成站在他右边,叹了口气说:“嘿,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去拿回来天经地义,而且那些东西是值钱的,有啥子说不过去?”

公上还是站着不动,说:“东西掉了就掉了,就当没有找到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去认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就在民兵搜出赃物时,袁开宗侧头看了一眼公上和颜定安他们,其神色似乎在求情,但似乎又觉得无所谓。想到自己已落到这个地步,要放人一马还是要雪上加霜,他已经不在乎。公上正因为看到他的脸色,明白他的心里后,才决定放弃去认领赃物的。

赃物被全部搬出来,除有人认领的外,其它赃物全部弄走。玉龙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开口说道:“袁开宗偷的东西还远远不止这些,五大队还有很多,还有很多他没有交代的。袁开宗你不要顽固不化了,只有坦白交待,才有活路一条。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必须如实交待对人民犯下的罪行。你别以为你是**员,贫下中农就顽固到底,如果你不老实交待你的罪行,同样对你实行无产阶段专政。现在人赃俱获,把袁开宗押走。”

袁开宗双手被捆着,在民兵的拳脚交加中,被押走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二月后,袁开宗的母亲因思子心切,身患重疾而不治身亡。何东萍是弱智,长子年幼,加上袁开宗人缘不好,没有乡亲来吊丧。公上想去帮忙又找不着北,不知从何做起,怎么做?

袁周氏死了整整两天没人管,不知谁大发慈悲,将袁开宗从外地押回来。看着母亲的遗体,袁开宗嚎啕大哭,泪流满面。他双手被捆,没有说什么,给何东萍交待如何安葬母亲,葬在什么地方,又如何养育子女,何东萍以懂非懂地蒙然点头。说完后,又被押走了。

经过大队的指示,李之黑才不得已叫了几个社员,将袁周氏的遗体安葬。

袁开宗在家,一切事务当然是他做主。他坐牢后,便是其母做主。其母死后,何东萍弱智,除了煮饭喂猪,出工收工以外,其它家务她无力安排,长子十二、三岁不懂事,经常和何东萍争吵,甚至辱骂何东萍,何东萍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一天傍晚,何东萍在太阳田里洗了猪草和长子润华抬回家时,公上正好出门撞见。何东萍和润华低着头,抬着猪草往家走,快到地坝中间的竹林时,突然听到公上喊:“何东萍,你站一下。”

何东萍被突如其来的招呼感到惊讶,抬头望着公上,公上从裤袋里拿出五元钱,说:“现在袁开宗不在家,你母亲又不在了,你家里的事全靠你担当,我这里有五元钱,你拿去好好安排,做好家务,养好孩子,等袁开宗回来就好了。”

何东萍不知所措,嘴里只说:“这,这……”

公上说:“你不要说啥子了,拿去再说。”

何东萍感激不尽地收下了钱。

五元钱可以割七斤猪肉,几十斤大米,上百斤包谷和小麦,这不仅对一个弱智的农村妇女来说是重要的。同样对一个穷光蛋的单身汉的公上也是十分重要的。公上自袁开宗被抓、其母死后,想到何东萍可怜,袁开宗可悲,想到应该给予帮助,因其他又帮不上忙,就只有给钱。给了钱后,公上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公上二十出头还未安家接婆娘,颜碧清心里非常着急,按照农村的标准,人要学门手艺才好讨老婆,所以她就叫公上到他家去住,跟她干亲家谢军良学做竹椅子。刘金显和谢军良关系很好,谢军良也愿意教公上学手艺。谢军良中等身材,五官端正,性格开朗。竹椅子是要农村栽的硬桐黄竹子做材料,通过加工、做成坐椅,其形壮美观大方,经久耐用。不到一个月,公上便学会了做各种竹椅。谢军良对公上这么快便学会了手艺,感到意外和高兴,便安排公上天天在颜碧清家做椅子,他白天出工,收工后和公上一起做。做好了十来张,便叫公上担到资阳城里去卖。卖了的钱当然全部给谢军良。

公上对二姐、二姐夫的好心,他当然全部理解,也相当感谢。但公上内心对学手艺并不感兴趣,他以为他是做大事的料,但自己能做什么大事,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个当大官的。

快到两个月了,公上觉得手艺已经学到了,准备回家做椅子卖,挣钱。颜碧清考虑到公上已经学会了手艺,也就同意他回家。谢军良送给了公上一套做椅子的工具,算是出师的一种礼物。

公上带着工具赶车回家,刚在家门外下车,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公上,你回来哪。”

公上回头一看,惊讶地说:“哦,是你,你回来哪。”

袁开宗在井旁挑水,走到公上身边,公上忙递了一支烟给他说:“现在没有事了嘛?”

袁开宗双手接过烟,感恩戴德地说:“承蒙你关心,没有了。”

公上站在路边说:“没有就好,哎,他妈的这个社会乱七八糟,只有将就过日子算了。”

袁开宗说:“是,是。”他吸了一口烟,又感激涕地说:“真不好意思,我没在家的时候,你都那么困难,还给何东萍五块钱,真不知怎么感谢您。”

公上舞着手说:“你说到哪里去了,你当时出了事,你母亲又不在了,我想到何东萍还要带几个娃儿,够苦的。我又帮不上忙,所以就给了她五块钱,这算不上什么,更谈不上感谢。”

两人客套了一会,便各自回家。从此后,袁开宗在整个邻里中,只给公上打招呼,而且是主动的,真诚的。袁开宗虽然比公上大十多岁,但他内心对公上十分尊敬的。

不知公上下一步要做什么?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天鸡下凡最新章节 | 天鸡下凡全文阅读 | 天鸡下凡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