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 第73章 四快变一快

作者 : 瓶子不平

“老板,来两瓶冰的。”他代替了唐吉费舌叫道。

“来喽。”老板和赵坤一样痛快。

被冰的啤酒一激,赵坤张开大嘴道一声“爽”字,兴犹未尽继续说:“这做买卖可是大有门道,a货、b货价格高但质量好,看上的人多买的人少但赚头大,c货、d货价钱低可质量差,看上的人少买的人多可利润小。”

“反正货就摆在那里,你就让人家去挑选。有人看中了b货、c货的,你可以说出a货、b货的价格。识货的不识货的都会还价,现在也很少有买东西不还价的,但你一口咬定这就是a货,说不定他真的就以为这是最好的,那再怎么让价也能多赚些。但人家看中了c货、d货时,你就不好非要说它们是a货,一分钱一分货,那东西毕竟还是有不小区别的,被人家回头找过来也不好……”

说到得意处,赵坤露出生意人的狡猾和贪婪,却是让唐吉受益菲浅大受启发。真是时代在发展在进步啊!这和当初亚洲首富的摆地摊卖盆盆可就非同日而语了,岂不是高深复杂得多?

看来自己的起点就不低,更要加倍努力用心去学习呀!好在还有在药品公司收药、在保险公司卖保险的底子,现在都可以拿来对照利用,再通过实践以达到融会贯通……

说过了一二,应该还有三,果然,一瓶冰啤下肚,赵坤的三就被激出来了:“实际上我们也没做什么犯法的事,都是人家需要自愿买的,也没坑害别人,但就有人要来管你。最可恨的就是黑猫,他们鬼魂一样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在你生意做得好好的时候,好了,他们死过来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多想的,唯一一个字就是跑;可这跑也不能乱跑瞎跑,跑的不好就会自动撞到网上。所以我就总结出了四快,眼快、脑子快、手快、腿快。发现了情况,同时就要想好跑的方向,手脚不停地收拾好东西,拔腿就跑……要把这四快集中在一起变成一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在跑了,这样你才能跑得赢。”

“不是吹,我算是跑得最快的……谁不想在人气旺的地方摆摊?就因为有这些死黑猫,我们才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要说影响环境,我们这哪里会有什么影响?擦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但他就是要找你麻烦又有什么办法。要说影响,那些卖小吃卖蔬菜水果的才叫影响;拖着个液化气罐子就像是拖着个炸弹,到哪里就在哪里搞得是一地的油污和垃圾。首先扫大街的就不高兴了,他们加班加点地干会不会捞一点加班费什么的?”

说到后来赵坤就洋洋得意起来,忘乎所以地不仅把他卖的水货分类,也把环卫工人和同他一样是摆地摊的分了类。

“扫大街还会有加班费?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事。”

唐吉知道赵坤话里的戏谑成分,却故意装糊涂,一边给赵坤倒酒,一边自问自答,也算是为赵坤解了一道难题。

不过,此时他心中还有一道难题需要他自解。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的有些让人犯难,就像赵坤前面所说的那样,这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药品公司干的勾当虽然违法,但钱来得快,当时自己因为不深知并不觉得有什么怕。保险公司做的合法,却是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自己又难以为继。而这摆地摊卖假货又算什么,违法吗?现在有什么不是假的多,连人都有假的。

有需求才会有市场,卖包包的知道卖的是假货,买包包的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清楚得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绝不存在什么坑蒙拐骗。他那是舍不得花钱或是花不起钱,又要充大头装门面,才会光顾地摊,让赵坤们——或许就要加上唐吉——洋洋得意。

他赵坤能够洋洋得意,我唐吉就不能够?!城管所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又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又有何惧?再说凭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经验,是完全有把握去调和通融的,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据自己所闻所见,这可是个巨大的利益链条,有产业有规模更有市场。自己逃离的那个大都市,还不就有个国内外都闻名的所谓名品一条街,其实还不就是个水货走私货的集中地……

在这里摆摆地摊,只能算是初级阶段的小儿科,又有什么不可为之?唐吉电光火石般地在内心盘算自问,及至后来,他在自问的同时也就有了明确的答案,不需要再去费心费力地寻找了。

那么,下面对赵坤的话语也就来得自然属于自然的流露:“赵坤,您知道温州人为什么那么牛吗?”

“我知道温州人是牛逼,为什么?”

赵坤说了三大套话,正在吃菜喝酒,他需要补充体能;但唐吉没有赞赏连话茬都不接,还说什么温州人不温州人,让他模不着头脑的同时并明显的不快,就把话题给踢了回去。

这正中了唐吉的下怀,他就知道赵坤答不出好让他借题发挥:“因为他们有‘宁愿睡地板也要当老板’的决心,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能抱成一团有强大的凝聚力,先富起来的能主动帮扶带动后进的,不管是不是亲戚朋友,只要是温州人,他们都能够互帮互助。老乡帮老乡,互助才能够互惠呀!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大家的力量聚在一起就变得无穷了。这样他们就厉害了,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够迅速地占领市场,而他们所做的往往还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商品……”

“说心里话,从您身上让我惊喜地看到了这宝贵的品质,您赵坤比温州人还温州人,我唐吉算是三生有幸呀!不说了,‘大恩不言谢’。我就以酒代言——老板,再来四瓶冰的。”

唐吉的话不可谓不感人,尽管赵坤不懂文辞,但唐吉后面说他比温州人都温州人和大恩不言谢,他还是听得懂的,特别是那四瓶冰啤,就更让他实实在在地感动了。

被感动的赵坤在夜排档的桌子上都爬不起来了,幸好唐吉还有“大恩不言谢”的理论支撑,才不至于像赵坤一样感动得成了一滩泥。

“赵坤,贵处怎么走?”

唐吉半拉半抱地把赵坤弄上车,稍息片刻问。

“什么、怎么走?”

赵坤斜靠在车上,脑袋躺在肩上下眼皮抵着上眼皮,搞不明白唐吉的问。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明人不说暗话,唐吉是明白人,马上就明白了应该怎么说。

“哦,走。”

赵坤也是明白人,下眼皮顶开上眼皮露一条缝,知道用手指引出方向。明白人赵坤路却指的不明不白,让唐吉撞了三次墙,调转了五次头——有两次不是墙是河沟——也没能模到赵坤的贵处。

唐吉把赵坤的宝驾蹬得吱呀吱呀哐咚哐咚地乱叫,把宁静的夜搅得碎了好几片,把自己折腾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明白人赵坤躺在三轮车上,被这乱叫声破碎声和喘气声闹得很不安宁,夜的冷也乘机来侵袭他,逼得他丢开一成足要两瓶冰啤才能制造出的爽醉……他终于明白地指引出正确的方向,让唐吉深刻体会到方向的绝对重要性。

难为唐吉拐弯抹角的费尽了周折——车技有限,这尊宝驾也不大听使唤,他不是主人——总算是得见贵处的尊荣。

朗朗月光的下面,几排低矮的房舍依河而建,河沟里的**味涌上来,和骚味臭味腥味霉味掺合在一起,混合成一股浓烈的怪味,直冲人的鼻孔眼孔所有的孔。狭小的过道里,乱糟糟挤着自行车三轮车纸箱子篾筐子……

“到了,让我来吧。”

酒醒了三分的赵坤,从一点也不受用的宝驾里爬下来,接过唐吉手里的车把手,跌跌撞撞地往里冲。撞倒了两辆自行车,碰到了三辆三轮车,掀翻了四只纸箱子五只篾筐子,还明明白白地骂了十四声娘,才把宝驾停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用一根麻花般粗细的铁链子锁住。

打开门模亮了灯,屋子里箱箱袋袋的也不少,里面装的大概就是赵坤的abcd货了。尽管有跟随而入粘着人不放的怪味的干扰,还是让唐吉清楚地嗅到,阵阵皮革夹杂着清洁剂保养油的好闻气味,灌满了他的脑子充斥了他的心……

挺大的一间屋子,没有局促感也就不会让人感到不安;尤其是那张床大得像铺,足可以睡下一家子。夜深得让唐吉没了回去的念头,赵坤也没理由送客;没念头没理由的他们,合情合理地在那张大床上睡成了一家亲。唐吉被满屋子好闻的气味搅得毫无睡意,赵坤的酒醒了一半,剩下的五分睡意谦让那一半醒,让他陪着唐吉在这好闻的气味里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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