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偏人少市口差的地方不行,街繁人多地段佳的所在又少有空置。看到贴有转租字样的店铺,他们便跑过去打探。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两跳”,唐吉和赵坤两个同时都呆了。不要说一压两月一交三月的租金和一签一年的合约,光是那笔不菲的转让费就让他们吃不消。
他们大呼惊奇,赵坤尤甚,惊奇的都感到了恐惧,都惊奇的吐出了舌头。
现任店主却大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就我这还算高呀,你们去打听打听,还有更高的呢!你们是不了解行情,现在是什么时候?文明的前夜。等那些违建店铺都拆完了,还要大涨呢……”
唐吉和赵坤听的连连点头称是,现任店主的话拨开了他们面前的云雾,让他们看清了现实。唐吉再和赵坤商议出资事宜,赵坤不能说话,他的那只舌头被惊吓出来,在外面呆的久了都缩不回去了。
唐吉一说,赵坤的头便一摇,像只拨浪鼓。唐吉还没怎么说,这只拨浪鼓就接二连三地摇得山响。唐吉只好带着赵坤再去找,终于让他们在街尾找到一家,偏一些小一些要转租的店面。一问租金和转租费,果然少了很多,唐吉兴冲冲地当场就要拍板。
“不急,唐吉,再看看……”
赵坤突然会说话了,他的舌头神奇地缩回去了;其实他的那只拨浪鼓一直在摇,但唐吉没看也没听到。
唐吉便问赵坤有什么想法,赵坤的想法很简单:出力可以,出钱不可以,他还要留着钱娶老婆呢。
唐吉就去做赵坤的思想工作,分析出当前的形势,投资越高竞争对手就会越少,市场却在不断地扩大,机会也就越大。大好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赵坤不是要娶老婆吗?抓住了这次机会大发了,还愁什么样的老婆娶不到!做人要有远见、有大抱负……
“……风险也越大。”
闷了半天的赵坤闷出了这样的话,害得唐吉搜肠刮肚地再去找种种理由,以降低赵坤心目中越大的风险。
没什么大主见的赵坤只认死理,唐吉的思想工作做了三天三夜也没把他做通,却更加坚定了赵坤恨不得现在就要娶老婆的决心。赵坤保守得像只储钱罐,摇一摇能听到里面的响动,但休想把它倒出来。
面对这只可用又用不了的储钱罐,唐吉也没了主见,他不能把它摔碎了杀鸡取卵,它终归不属于他,只好另寻他途。
这段时间的**折折,搅得唐吉心神难宁,和方婷婷也少有谋面。再次相见,唐吉意气风发,开店的信心和决心无比地大。唐吉在方婷婷面前画了个无限美好的愿景,让方婷婷坠入其中如痴如醉……
“唉……”
资金短缺、少有援助,却又使得从不悲观的唐吉也不由得叹息。
“唉——你老家不是还有人吗?你快去找他们呀!一人想一个办法,也能想出好多办法来……”
方婷婷正在物我两忘地提前享受未来的美好,却不想被处在困境中的唐吉给打破了,又把她强行拉回不随人意的现实,难免的就失落重重,便回应唐吉一个更大的叹息。
方婷婷属于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花瓶型人类,她这只花瓶目前还空着,只等着别人来插花。花瓶里尽管还没被插花,但绝不是空无一物,它是只有思想的花瓶。
一语点醒梦中人,方婷婷的出谋划策、把共苦的重任推出去,解了唐吉一时的急,让他重又燃起美好的希望……对方婷婷,唐吉心怀感激中还掺杂着愧疚。本来男人生来就有责任为女人打拼一切,眼下自己还不具备这一切,但方婷婷并不嫌弃,反而对他充满了期待和信任,这只美丽的花瓶对他空置以待。
怀揣着方婷婷的期待,唐吉踏上了回乡路。经久不归,从没在心中消失的家会是怎样?长途汽车的座椅可以随意调动,把它调到感觉舒适的位置,唐吉想象着家的模样……
丁字路口,横的是县道,纵的乃乡路。从横的两端,镇上或城里过来,拐入这条纵的还不算崎岖的石子路,一眼就能看到白的墙,蓝的窗,枣红的门,青灰色的瓦在明朗的阳光下闪着生活的波……
门前的杉树已然成形,风经过时也不知道喝彩,它微小柔润的叶举不出掌声来。一切都简单得纯静,却又在平和中上升,一如门前的杉树在不觉中生长着岁月……
车速飞快,一路平坦,终点站到了,打断了唐吉想象中的美好。
其实回家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想到了,转眼便回来了。
一手提名牌水货包包,一手提师姐馈赠的笔记本电脑,(尽管有些年代了,由于保管的仔细,却也光彩犹在。)一身光鲜的装扮,而更为重要的是经过数年的磨练,从帅气中透露出的成熟、沉稳,唐吉这虽算不上是衣锦还乡,倒也不失风度。
不失风度的唐吉,却又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像一只在岸上呆得久了的旱鸭子。看到了久违的家,门前杉树细小的叶遮不住它的破败,两旁邻居家新起的楼房,像两个衣着华丽的大人,夹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更显出它的低矮和寒酸。
唐吉的回家,像一颗明珠落在一块破旧的布上,熠熠生辉,却又是显得那么的不协调格格不入。
唐吉父母的老眼里也闪出光来,那是久盼的泪光。小弟唐祥闻讯,也从田间赶回家,他终没能参悟“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的至理,刚从部队复员,便从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转变成修地球的农民。
“哥,我辜负了你对我的……”
唐祥的眼中跳动着忧伤和愧疚,躲闪着唐吉的目光,**的胳膊被火热的太阳亲吻得发红,话一出口就说不下去了。
“没关系,‘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一见已身为修地球的小弟,唐吉的心里不由的一阵发酸,酸的还有些冲,差点也酸出了泪,但他不想被忧伤牵着鼻子走。
“哥哥我的事业大有发展,马上就要独家开店了。等我那里安排妥当了,你立马就赶过去,我们兄弟共同干大事……”
多年的历练,练就了唐吉能在瞬间转变身份,把控住当前的局面,同时也练就了他成为一名画饼的高手。
“就是的,只要你们兄弟一条心,还怕什么做不成?”
唐吉父亲激动地说,他的心并不老,他是多么地希望他们兄弟能合心,画出可以充饥的饼来。
“回来得匆忙,也没给你们多带东西……试试看合不合适。”
唐吉打开水货包包,给父母、小弟逐一分发礼物……
“小吉回来啦,发大财了,买这么多好东西!”
唐吉这颗明珠的出现,吸引了众邻居前来观瞻。唐吉举出一包好烟,一一散发,他母亲也捧出糖果,请女人孩子们品尝。
“怎么还是一个人回来呀?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呀?还不着急,你都多大岁数啦!我都做爷爷了……”
做爷爷的邻居眯着眼,享受着唐吉敬的好烟,不免的也为唐吉操起闲心来。
“他们在城市呆惯了,和我们老脑筋想的不一样。我女儿不也是一样呀,从来都不急,说是趁现在年轻应该尽力多赚钱……”
唐吉对个人事的不着急,倒也不乏认同者,这位邻舍的女儿与他虽不道合,却也能算是志同。
“你女儿给你们家赚的钱还不够呀!一个女孩子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看还是趁早找个好婆家更重要……”
做爷爷的邻居甘当老脑筋,竟然要去和钱作对。
“谁还嫌钱多了?再说我女儿做的事一点都不累轻松得很,只是帮人家洗洗头……”
有个洗头女儿的邻居和做爷爷的邻居年龄相仿,也不过就人到中年,说着话拧开手里的茶杯,咂巴一口茶水,一副颐养天年的模样。
“我就不信,给人家洗洗头就能赚大钱?”
“你当然不会相信了,整天缩在家里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累完儿子累孙子,根本就是个劳碌命。你以为城市人会像你一样,剃个头几块钱还要嫌贵?人家可舍得花钱了……要不然我妹妹、弟弟家的女儿书还没念完,就要托我家女儿,到时候一定带她们出去……不信你问问小吉,是不是这么回事?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是真的,洗头花个几百上千块都不稀奇。”
这方面唐吉有发言权,他也乐意当认同者,此时甚至都悔自己不是女儿身,要不就凭自己的身段长相,怎么的也能超越邻居女儿。
“城里人真是疯了,洗个头也要花那么多钱?是不是钱多得没处放烧包了?真让人想不通……”
做爷爷的邻居是老脑筋,自然想不通,不过也没大关系,他都做爷爷了,儿孙事自有儿孙去做主。
“小吉你别老给我们发香烟,你这一支烟都抵得上我们抽的一包烟了,除了当官的和有个洗头女儿的谁抽得起?你怕也是和你大哥一样,看不上这个穷家了,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不在家里造房子?你们兄弟好呀,都是城里人了,你老子娘有福呢!”
唐吉的香烟散的频繁,众邻居的赞赏也很到位。
“说真的我也抽不起,我女儿虽然赚钱容易,但我也不能乱花,再说她也不会同意……”
有个洗头女儿的邻居倒也会顾惜钱,忽然就变得谦逊起来……
观瞻完毕,邻居们散去,留下一地冒烟不冒烟的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