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眯起眸子,仔仔细细得打量了一番簪子,只觉得越看越觉得做工糙得很,连她这样的下人都不会配戴,更入不了自家小姐的眼,“小姐,您是从何得来这簪子?”
上官暮雪并没有作答,只是眺目远望阴沉沉的天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嘉兰”
上官暮雪做了一个手势,嘉兰立即心领神会得靠过来,只见上官暮雪凑到她的耳边,语不传六耳的道,“你悄悄的把这支簪子放到……”
嘉兰一脸惊愕的望着她,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道,“小姐,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让你去便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的决定?”
上官暮雪眉心微微一蹙,面色微沉,冷声道,“记住,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
嘉兰倏然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小姐跟奴婢,今夜都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
上官暮雪淡淡的“嗯”了一声,把握在手心的素银簪子,郑重其事的交到嘉兰的手中,再三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行事。
上官嬿婉乘坐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往张家胡同而去,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方才的事情,隐隐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在这样夜凉如水的夜里,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太宗皇帝的房间里,而且……”
上官嬿婉越想越是心慌,只觉一颗心沉了又沉,坠了又坠,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冻得她不禁打了寒颤,自言自语道,“母亲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必须得赶回去,车夫……”
上官嬿婉的声音未落,只见车夫突然惊讶得喊道,“夫人,您看那边,你家的方向好像着火了!”
车夫的惊呼声,瞬间打破沉寂的夜空,惊得枝头上的寒鸦夺命般直窜长空,那撕心裂肺的悲鸣声,似是在为亡魂祝祷,让人不禁渗出莫名的寒意凛凛。
上官嬿婉心头猛然一惊,陡然掀开帘子,一股呛鼻的浓烟顺势涌了进来,她被呛得不由得咳嗽起来,刚抬起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天际窜起百米高的浓烟,那熊熊烈火铺天盖地而来,似是要焚毁整片天空。
“这个方向……不会的,不会的……”
上官嬿婉心头猛然一抽,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瘫软下去,她用手指紧紧的,紧紧的抠住马车的边沿,来支撑起发颤的身子,“思明,连翘,你们一定平平安安的等我回去,车夫,请你快些……”
“是,夫人!”
车夫反手绕了几圈长鞭,在空中挥舞了几圈,重重甩在马**上,呐喊道,“驾!”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的手心沁出丝丝的嫣红,上官嬿婉望着如被鲜血染红的半边天际,手心毫无知觉得嵌入手心之中却毫无知觉,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抵挡一点儿心中的恐慌。
一定不会是我家,一定不会……
上官嬿婉一路上不断得祈祷着,然而上帝似是没有听见她虔诚的祈祷,下一秒钟,只听车夫再次失声喊道。
“吁……”
车夫拉得长长的尾音,回手一拉缰绳,马车立即停了下来,“夫人,您的家……”
车夫的话音未落,上官嬿婉已经跃下了马车,似是疯了一般冲那片火海奔去。
“思明,连翘……”
上官嬿婉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她的家居然变成了一片火海,“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上官嬿婉提起裙裾,就要向那片火海冲进去,却被一双手给拽住了手腕,她转过头来一看,车夫不知何时也下了马车尾随在身后。
“夫人,您不能进去”
车夫死死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凉从指尖传来,“这么猛的火势,屋里头的人肯定都活不了,您进去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罢了!”
上官嬿婉根本不理会车夫的话,用手一节节的掰开他握着她手腕的指头,“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儿子,还有连翘,他们还在里头……”
她一想到那熊熊烈火,一缕缕,一寸寸啃噬着他们的肌肤,仿若有千万条毒蛇缠绕在她的心尖,在一口一口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小姐”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是……”
上官嬿婉脸上有片刻的怔愣,猛然回过头去,惊喜的道,“连翘,是你,真的是你…。”
连翘似是离弓的箭,瞬间冲入上官嬿婉的怀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小姐,你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我回来迟了,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我就不应该离开”
上官嬿婉抱着怀中的连翘如获至宝般,轻抚着她的脑袋,“怎么就你一个人,思明呢,潘嬷嬷呢?”
连翘的身子猛然一震,似是被雷击中一般,挣月兑了上官嬿婉的怀抱后退了两步,低着脑袋身子瑟瑟发抖。
“思明……”
连翘声音颤抖得厉害,久久方才突出一句话来,“我刚才去市集上采购,顺便去了王夫人家收回伞的尾款,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看到……”
上官嬿婉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眼泪自眼角麻木得滚落下来,“思明……我的儿子……”
“小姐,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思明少爷,我不应该离开家的,是我的错,我……”
连翘缓缓抬起下颚,只见自家小姐双眼无神的立在原地,灵魂似是被抽干了一样,“小姐,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不,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他还那么小,上天怎么忍心从我的身边夺走他”
上官嬿婉空洞无神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脚尖一提就向火海冲去,撕心裂肺的喊道,“思明……”
“你不能过去”
连翘死死地抱住上官嬿婉的大腿,哭喊道,“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少爷这会儿肯定不在了,您进去只是白白牺牲罢了!”
或许连上苍也为之动容,突然一道雷电一闪而过,乌黑的夜空被撕成两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火光被渐渐浇熄,只剩下一星半点儿的火苗,直到最后一丝火苗湮灭冒起滚滚浓烟,上官嬿婉望着眼前的家,早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连一片瓦砾,一根木头都被烧成了焦炭。
上官嬿婉如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去,脚踩在碎石粒下发出咔咔声,宛如她此刻心脏碎裂的声音,口中反反复复的喃道,“思明,思明,思明……”
连翘从未见过自家的小姐这副模样,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旁,害怕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早知道这一别就是一世,早知道母子的情缘这般短促,她根本不会离开儿子半步,然而任由她此刻如何懊悔,如何痛得撕心裂肺,事实就是事实。
突然脚下传来“咔”的一声,上官嬿婉低头望了一眼地面,借着朦胧的光线,她似是瞧见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上官嬿婉后退一步,缓缓蹲在地上,只见焦炭里混着一块坚硬的东西,她伸手拨了拨碎石,只见一块正正方方的东西如掌心般大小被压在下面。
“这是什么呀,怎么被大火这么焚烧,还能完好如初……”
连翘扯过一个衣角,细细的擦着这块东西,那暗藏在焦炭底下的,竟是一片金灿灿的黄色,“是金条,可是家里哪儿来的金条?”
“不,不是金条!”
上官嬿婉身子微微一颤,伸手模了模那东西的面,面上赫然有凹凸不平的痕迹,似是刻着什么字,她把那东西往身上胡乱擦一通。
“不是金条,那是……”
连翘的话音未落,只见那金灿灿的金条上,赫然刻着一个“御”字,“御?”
“御!”
果然是大内侍卫的金牌,上官嬿婉紧紧握着这块金牌,似是要把它揉碎,“宫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说这场火并不是意外,而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把那句“而是宫里的人为之”给咽进肚子里。
“小姐,您刚才说宫什么?”
连翘呜呜咽咽的问道,“难道说这场火是宫里……”
连翘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嬿婉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用余光扫了四周一眼,对连翘暗暗使了个眼色,“旁边一定有人在盯着!”
连翘正欲转头望去,下巴却被上官连翘死死捏在手中,全然动弹不得。
“不要看”
上官嬿婉眸光骤沉,声音却是平静如水,“哭,继续哭,不要停!”
连翘怔愣了片刻,似是从对方的眸光中明白了什么,微微点点头便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世我只想平平凡凡,为何他们却要如此来逼我?”
上官嬿婉望着眼前的一幕,身子一软跌落在地,眼泪如洪水泛滥,“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上官嬿婉誓不为人!”
她死死的握着手中的金牌,以微不可见的动作,小心谨慎的藏进了袖子中,暗沉的眸光中闪过一道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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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马逊”袭来,武武的家乡一片狼藉,现在还在停水停电中,不得已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码字,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