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赵和谈签订盟约,赵国送信阳公主入秦,获封为秦王嬴政的妃子——淑妃,因为公主尚年幼,秦王也未成年,暂时择宫苑养息起来。秦国方面派遣秦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成矫去往赵国邯郸为人质。成矫的生母韩太后虽一百个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只得含泪送子远行。韩太后将其母国送入秦地的韩国小公主——德妃接到自己府上居住,多少给孤寂的心找到一些精神慰藉。
秦王嬴政与其弟成矫关系究竟如何?史书上也未有笔墨涉及此事。兄弟两个人年龄应相差不大,公元前245年,秦王14岁,成矫略小,他们应是从小共同训练、一起学习长大的。古代太子一般不随同父王和母后同住,而是另居太子府,有专人服侍的。此时,嬴政已于公元前246年即位为秦王,成矫被封为长安君——
秦国长安君成矫作为人质来到邯郸,标志着秦赵联盟大功告成。赵相春平君自是满心欢喜,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到处张灯结彩,率领群臣亲往邯郸城南门迎接成矫入城,四下里警备森严。
邯郸城的父老却是与秦国颇多仇怨,不少人对此怒目而视、议论纷纷,对于春平君和亲勾连秦国,颇多诋毁之意。奈何此为国事,小民人微言轻、干预不得,也只剩下个埋怨而已。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春平君与秦国谋和,断然不会成功,秦国何曾有信义可言?”,“那也未必,——秦国不是把小王爷也送来了吗?”,“那又何用?当年秦国太子异人就在邯郸,不是还有长平战事?——邯郸之难,那秦王小嬴政(赵政)也同样在邯郸城中,秦国何曾顾及其人质半分?——虎狼之国呀!”
一位老者捻着花白的胡须劝解:“这世间的事情呀,变化莫测。依我看,——这次秦赵两国,八成是真的讲和了,这也是咱老百姓的幸事啊!那秦国的相国吕不韦,可也是从咱邯郸去的秦境。早年他是这城中的大商,听说此商贾出身、自然是追逐利欲,可其人也讲仁义、信用,担任秦国相国后,吕不韦一直在消磨秦国的棱角、束缚秦军攻击关内的手脚。力主交好天下诸国,谋求个太平盛世。”
另一个中年人附合道:“那吕不韦我也知道,就是早年常在邯郸出没于青楼、烟花柳巷的富商。听说他协助秦国的太子异人逃跑,对秦国也是有大恩的人,所以才发迹的。”
一个官署差役模样的人叹息:“世情如风,诸侯走马灯一样登场。只要少一些战事,让咱赵国百姓少受一些刀兵之苦,哪怕几年光景,总也是好的——”——
这次陪同长安君成矫前来邯郸的秦人也不少,成矫的师傅樊於期也一同前来。这樊於期原为燕国人士,乃是一员武将,后去往秦国当了将军。此人胸中颇有韬略、也有一些文采,被韩太后选中做了成矫的老师。此次来赵国,韩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要设法保护好儿子,樊於期也是肩负使命前来赵国的。
吕不韦也让樊於期随身带来了自己给春平君的书信,里面的意思大致是说:“秦国派秦王的弟弟长安君来赵国做人质,赵国的公主去了秦国。这些都还不够,赵国方面最好再派一名太子去咸阳,才能对等展现赵国与秦国结为秦晋之好的诚意。”。
春平君感到:秦相吕不韦此时突然又提出这个要求,很是棘手!不答应他吧,显然不好。若是答应他的要求,那么派谁去呢?自己肯定不能去,那就应该让平都侯或太子赵偃去?平都侯已经有过去咸阳当人质的经历了,太子赵偃倒是合适,可他肯去吗?——春平侯只得暂且对樊於期推月兑说:“且容我朝商议再定。”
樊於期淡淡一笑:“贵国还是早些定下此事人选为宜!吕相国知道现在赵国面临嗣位之事,让某一位太子去往秦国,这也是在帮助您春平君呀!”
春平君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呀!原来是吕公的一番美意。那好,我们一定尽快商议,早日回复秦国。”,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人质于秦,就让太子赵偃去!
邯郸设宴迎候嘉宾,这些暂且不表,转过头来再看赵国乐府郎中香君与建信君(文成侯)夫人纪姬的事情。
看看又接近月圆之日,赵国乐府的女郎中香君渐渐有些不开心起来。原来,那赵国相国春平侯的**却是有规律的——似与月相合拍。每到望月之日,必以赏月观花、宴乐歌舞之名,教香君前去伺候,有时候还干脆便衣至乐府驻地,强邀女下属与之同欢。
春平侯虽然狂浪,可其父王宫中的女眷不少如花似玉,但他不敢去碰,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身为相国,出入青楼、狎戏歌妓的事情容易惹人非议,他虽心里痒痒,可也不敢轻易涉足。于是,乐府的女伶们就成了其刀俎上的鱼肉,乐府也就沦为赵国相国春平侯的“后花园”。
一轮皓月将清辉洒落人间,正是暮春草木葱茏的时节,在赵国都城邯郸丛台的宫苑之中,灯火辉煌,一场盛宴正在举行。
赵国相国——太子春平君在楼台之上摆下筵席,宴请秦国长安君一行,赵国的大臣们陪同秦国使团饮酒欢歌,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乐府的伶人们在席间歌舞助兴,轻歌曼舞、长袖飘舞、丝竹弦乐,将宴会的气氛烘托得分外热闹。
主客把酒言欢,谈天说地,笑逐颜开。
秦国长安君成矫举杯致谢:“承蒙春平君大人款待,荣幸之至。祝愿这秦赵两国的盟好,就像这轮飞镜,花好月圆。”
春平君也举杯称赞:“长安君阁下来到邯郸,亲自见证秦赵两国止战息兵的义举,这是造福两国子民的盛事。天下太平,民生安详、诸国和睦、万事大吉啊!”
赵国上卿兼外史魏加也赞叹道:“长安君阁下少年老成,实乃三秦俊杰啊!吉人天相,可定乾坤。”
成矫推卸:“哪里、哪里?——吾只是秦国小王。日后掌握秦国权柄的,可是我那兄长——嬴政呀!——哦,他现在还未及成年,秦国的国政暂且托付给吕公和华阳尊太后。吾与王兄倒是感情甚笃,只是他好武、我好文。”
春平君:“相得益彰!——好武可安国,好文可治国。我提议,为汝君王兄弟两个来干一杯!祝愿秦王陛下健康成长,祝愿长安君阁下德泽三秦,惠及天下。”
樊於期代成矫饮酒:“我主不胜酒力,樊於期就代劳啦!”,言罢连干数杯。“琼浆、佳酿,好喝好喝!——在我们秦地民间是禁酒的,只在节日和办婚事时才准许饮酒。王宫里稍微宽松一些,也只是在迎接各国宾朋和祭祀的时候,才能畅饮,可秦酒浑浊、辛辣,不似你们赵国这酒甘冽啊。故此,长安君并不会饮酒,属下代劳了。”
希卑连忙给樊於期斟满酒杯:“樊将军好酒量!——只是秦军之中也禁酒吗?”
樊於期:“秦军军营之内不准饮酒,违令者斩。只在战胜之后,准许开怀畅饮——不过,这是当年商君之法。近年吕公为相以来,为通衢商旅、招徕客商,秦境禁酒之令也有所缓解,咸阳酒肆茶楼也有了一些。军队饮酒之风也随着民间渐起了,这个却不是什么好事。”
赵国中枢府令希卑又给樊於期添酒:“我们赵**中却是不禁酒的!士卒辛劳,旦夕赴死,心中忧惧难以排遣,惟酒可解忧,酒亦可言志、鼓劲呀!”
众人轮番礼敬之下,樊於期酩酊大醉,春平君让人搀扶他先去附近休息,继续与长安君成矫交谈。
“长安君阁下,您不胜酒力。那就来听鼓瑟笙歌、齐来观睹歌舞吧。”
赵国乐府的舞姬们伴着弦乐翩跹起舞,个个娇娃裙裾飘飘、俊秀婀娜、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身姿看得令人心动、长袖拂来、香风阵阵,直把长安君看的意乱情迷。那些美人们再抛来几个媚眼、巧笑娉婷,成矫看得目瞪口呆、砰然心动。
最砰然心动的当属赵相春平君,他悄悄对陪伴身边的乐府女郎中香君低语:“汝先回去香汤沐浴,待到宴罢我送走嘉宾,定去乐府视察——自然少不了一亲芳泽啊!”香君在案下扯他一把,含羞离席而去。
春平君的如意算盘遇到了一些麻烦,秦将樊於期被灌倒了,长安君成矫也不善饮酒,歌舞也看罢了,可是宾客还不尽欢。原来,秦国使团之中还有三四名酒中神仙,海量无边,遇到美酒佳肴简直是魔性发作,赖住不走了!
赵国内务府平日善饮之士授命轮番上阵斗酒,却纷纷败下阵来。“好是生猛!”春平君着急,急令属下快想办法。
魏加看着春平君无可奈何的样子,掩口嬉笑,偷偷进言道:“太子此番是遇到劲敌了!——要说这酒,毕竟是五谷精华、天地钟灵毓秀之物。有能脾胃通畅、神通天地的人,却是酒不能敌的——看这样子,席间我们赵国陪客的臣子们倾倒了一片,那些家伙还在兴致勃勃、意犹未尽,丝毫不见醉意,叵耐如何是好?——我看,只有让他们回到人间了!”
魏加离席,招来宫廷御医,竟然令其给琼浆之中下了催情迷药。席间再战,秦国酒仙们不明就里,继续痛饮,眼看没有半晌功夫,个个青筋暴露、面色通红,言语少了很多,也不大声呼喝招摇了。
看看宾客喝够了,春平君礼送长安君成矫等人离席,不过他叮嘱魏加:“你好事办到底!今夜选一批美女去伺候,不可慢待秦国使节。樊於期将军还在醉梦中,长安君阁下今夜想陪同他的师傅,你也要妥善安置一下。就让他们在丛台宫苑安歇吧,人,你要招待好!警戒护卫之事,也绝对不可轻慢——我看,你也别走了。”
魏加留下几名歌姬,换了个地方,继续与长安君赏月观花、美女娇娃陪同伺候。相国春平君换了便装、登上车马,趁夜径奔乐府官署驻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