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华这几天在医院里过得比较开心,有“舅婆”哄着他,兰蕙陪着他,他的病好的很快。马素娥在和医生交换了意见后,带了一些帮助恢复的药,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余明华一同回到了娘家。
马素娥看到余光晓和母亲、兰蕙处得十分融洽,在愁云密布的心里透出了一丝光亮。翁宗浩的惨死使她心灵经受了一回震撼,让她更加珍惜和余光晓这份真挚的感情。过去她比较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社会影响,如今她更看重自己的情感需要和生活本身的内涵,虽然她从赵玲玲、汪宇守嘴里隐隐约约听出了余光晓可能和高静莲有点男女之间的私情,但她却把这件事看得很淡,也没有兴趣弄个明白,她的着眼点就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和余光晓分开了,她的精神生活里不能没有余光晓。可是现实生活却在她们之间设置了千沟万壑,她这边的杨文彪怎么处置,和他离婚他肯定不愿意离,还有那两个年幼的儿子咋办?给他一个自己带一个,现实吗?她心里都觉着不瓷实。再说,余光晓那边也有很大的难度,那个樊彩花也是个难缠的鬼,她千思万虑,总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方案。
可能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余明华在马素娥的心目中已经视为己出,余明华开始称呼马素娥为”干妈“,后来也跟着兰蕙叫起了“妈”,马素娥心里甜丝丝的,她将明华、兰蕙揽在怀里,心想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四口之家呀!每到此时,她就悔恨自己为何要和杨文彪生那两个孩子,她责骂自己“肉太贱”。当她把自己怨恨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又会反过来为自己开销:你心甘情愿和杨文彪在一起不正是也为了他余光晓么?再说,那时候她无法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杨文彪**又很强,几乎天天晚上要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马素娥安排好余明华,临走时叮咛他要按时吃药,不要乱跑,好好静养休息等等,余明华懂事地点点头。马素娥又叫过来女儿,告诉兰蕙要操心好哥哥,兰蕙高兴地回答说:“你不用多说了,我会监督哥哥按时吃药的!”马素娥含笑着用手抚模了一下女儿的头,骑车回单位去了。
赵玲玲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丈夫判刑入狱后她的精神压力很大,随之而来的就出现了她和孩子的生存问题。当年韩来生被公社任命为农场的厂长,她是以家属的身份到农场的,丈夫如今出了事,自己还怎样在哪儿呆呀!不在农场,自己又没有地方可以栖身,她想这个问题余光晓一定会出面解决的,好多天过去了,余光晓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找到公社想问问他的想法。
她没有找到余光晓,在办公室里碰到了汪宇守。小汪将她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就把余光晓最近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赵玲玲,赵玲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余光晓最近也这么倒霉。而且汪宇守还告诉赵玲玲,他这一个多月没有上班,上面和下面对他的议论很不好,工联派性的个别人蠢蠢欲动,想倒他的台。
赵玲玲一听也有些急了,汪宇守就提出叫上马素娥,一同商量个办法。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赵玲玲的孩子放到马素娥的娘家,由马亚娥和她母亲照看,赵玲玲去到医院照看樊彩花,换回余光晓。
次日清晨,汪宇守领着马素娥、赵玲玲一同乘车来到古都市精神病医院,找到了正在周静涵办公室里的余光晓。周静涵热情地招待汪宇守他们,余光晓巧妙地介绍了各位。
汪宇守告诉余光晓,前几日县委书记到公社里去巡查工作,留下话来,说他最近在古都市开会,意思是想和余光晓见个面。汪宇守就建议余光晓今天就去见一见书记,余光晓也觉着事不宜迟。
余光晓和和汪宇守走后,屋里留下了三个女人,她们谁也不好先开口引出话题。马素娥知道周静涵这个人,也知道她和余光晓是比较要好的同学关系。周静涵是冰雪聪明的女人,她早从樊彩花的话里听出了余光晓在外面有女人,不然的话樊彩花这位淳朴的农村妇女咋还能得上这种病,第一次和她见面竟然这样粗暴无礼,必定在这方面是受了很重的伤害,从刚才马素娥给余光晓说他儿子近期情况的语气、神态中,她已经看出了这个女人和余光晓不是一般的关系。她十分客气的招呼着马素娥、赵玲玲,并向她们通报了樊彩花的病情,突出了樊彩花对余光晓有着很深的厌憎心里,一看到余光晓就会加重病情这一情况,表现出爱莫能助的无奈感慨;马素娥简明地说了明华出院后的恢复情况;赵玲玲就说了她的担心和她们这次来的目的。
三个女人的话题紧紧围着余光晓而展开,但只停留在他现有的家庭生活和工作层面,这是她们的默契。她们心里都清楚,谁如果深究一步偏离了这种默契,就会出现异常的尴尬。
午饭前,余光晓和汪宇守顺利地办完事回来了,余光晓脸上挂着不易觉察的高兴。汪宇守提出让他陪着赵玲玲去病房里熟悉一下,周静涵说”这样比较好”,并且叮咛了三点应注意的事项。
汪宇守走在前面,赵玲玲端着一碗面条紧随其后。汪宇守看到樊彩花半躺在病床上,走到跟前满脸堆笑着说:“嫂子,我们来看看你,你今天感觉好了些么?”
樊彩花用迟钝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汪宇守,显得渗人,迟疑了一会儿开了口:“你就是小汪,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那个狐狸精一起藏了我的娃,害得我险些丢了命。我原先把你当成好人,是我瞎了眼,你也是个骗子,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犯了黑心﹙1﹚!”
汪宇守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红着脸退了出来。赵玲玲就上前说道:“彩花,别着气了,先吃了饭再说。”
樊彩花仔细打量了赵玲玲,才认出了她们曾经见过几回面的这个女人,她仿佛记起什么似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眦睚而视,大声吼道:“你也是个maipi框框,我男人的qiu上扎着花,你们都这么爱挨!你给我送饭,一定是里面下了毒药,想害死我,你好和那个没良心的‘陈世美’过活,你叫我吃饭,我吃你妈个球!”
樊彩花一边骂着,用手操起床头上放着的饭碗朝着赵玲玲扔了过去,赵玲玲躲了一子,碗砸在了墙上,摔成了几瓣,汤水溅到了赵玲玲的头上、身上。护士赶紧走进来,将赵玲玲支走。
汪宇守和赵玲玲去病房的同时,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周静涵对着余光晓和马素娥说,她听樊彩花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说,樊彩花整天念叨着孩子,能不能考虑将孩子接过来,陪着她几天,这对她的治疗会很有帮助的。
马素娥说:“明华这些天确实恢复的挺好,但一提他的母亲就显得很紧张。为了便于他的治疗,我们尽量回避提这个,不知他现在能不能过了心里这一关。”
余光晓叹了一口气说:“让我回去以后看看情况再说吧!”
汪宇守和赵玲玲沮丧着脸回到周静涵的办公室,一看到赵玲玲身上的汤水大家都明白了,周静涵、马素娥一块儿给赵玲玲擦拭后,汪宇守考虑到余光晓的感受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经过,大家都沉默了。
余光晓沉思了一下,打破了沉默,他先给赵玲玲、汪宇守道了歉,然后对着周静涵说:“我必须回去,现在没有了别的选择,就全护吧!”
周静涵点点头,说:“你放心的回去,我在这里盯着,有啥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那就给你太麻烦了。”
“余光晓,这些年过去了,我看你其它的没长进,光学会了虚情假意的客套,同学、朋友之间这样的话就显得别扭了!”
在送余光晓一行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汪宇守就问周静涵:“周书记,全护指得是啥?”
周静涵看了汪宇守一眼:“叫啥书记,就跟着光晓这儿叫,叫我周姐就行了!”
汪宇守赶紧赔笑改口叫“周姐”,周静涵接着说道:“‘全护’就是全部护理的意思,实际就是对比较严重的精神病人实行强制措施,保证按时治疗,不对他人造成危害。比如她不喝药就强行灌药,给门上用了铁栅栏,防止他攻击别人等等。”
“那违背病人的意愿不是不利于他的治疗吗?”马素娥问道。
“说实话,这种方法不利于病人的治疗,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正是这样,我们一般不提倡这样。”
周静涵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目送他们走远才离去。
注:
﹙1﹚ 犯黑心——方言。指极度的反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