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在地上坐了一会,意识失态又爬起来,拉着宋昔走到另一名男尸前,神色复杂地问:“那我再考考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宋昔没有惊慌,也没有挣月兑阿才的手,而且面色沉着地答:“知道!”
“真知道?”阿才的眸色几乎可以用惊滔骇浪来形容,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小女娃的本事竟然不在他之下。
“对!假如我一会分析正确的话,还请才叔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宋昔昂起高傲的脖颈,老气横秋地说道。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分析得准确无误!”阿才有种被小宋昔将了一军的感觉,但内心的那种强烈求知的渴望,却让他情不自禁点头答应。
“其实很简单,他是被勒死的!而非如捕快哥哥们所说的死于暴毙!第一,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勒痕,由于凶手是用一条极细的丝线行凶,事后又在死者身上动了手脚,所以一般不太负责任的仵作压根看不出来!
第二,你看他的舌头向外伸出一部分,分明是在快被勒断气时,做出的一种本能反应;还有那双死不明目的瞳眸写满了痛苦,确实很像是生病痛苦离世的正常表情,可若细细分辩,就能发现他的瞳孔周围有充血的痕迹,而造成充血的原因是由于凶徒从身后勒着他,他本能地低头想用手扯断那条细丝线所致。所以,我断定他是被勒死,才叔你若不相信,可以看看他的双手,是不是有被丝线勒过的痕迹?”
阿才听后,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抬起了男死者的左手和右手,果然看到了很细却很深的勒痕。
下一刻,阿才赫然转身,突然将宋昔抱起,一边转圈一边叫道:“小昔,你这颗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的什么,居然能懂这么多,你爹不亏是大名鼎鼎的提点刑狱司,不仅断案如有神,竟然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儿!”
宋昔被夸却也笑不出,因为有点晕。她脸色苍白地挥舞着小手猛拍着阿才的肩膀,喊着:“阿才叔,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再转我要昏倒了!”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正常吃过饭了,走路走快一些都想晕了,更何况是阿才这般没命的旋转。
阿才这才意识到小宋昔状况不对,立刻抱着她停了下来,待宋昔缓和一些了,他便主动问:“说吧,要才叔为你做什么事?”
“我是小孩子去衙门鸣冤击鼓,县老爷一定不会受理,所以我要阿才去替这两名死者伸冤平反!”
“啊?”阿才吓得倒退三步,紧接着大汗淋漓。县衙虽说不是什么财狼虎穴,可他这副尊容已被县老爷的警告,没事是不可以出去吓人的,哪里敢在青天大白日出现在衙门口。
可他刚才已经答应宋昔,如果打退堂鼓的话,岂不是会让一个小姑娘把他看扁了?这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阿才一直陷入纠结中……
宋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便试探性问:“才叔,你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样子太吓人不敢去衙门?……你放心,我早就想到办法了!”
*
正是晌午时分,县老爷刚用过午膳,见衙门没什么案子要审,就准备回房睡个午觉,这不才刚躺下,便被一阵沉闷却又具有穿透力的正义之鼓给搅得心中不安地坐了起来。
还一边穿七品官服,一边朝门外喊道:“林捕头快看衙门外是何人击鼓?”
林捕头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声后,手握佩刀朝衙门那边走去。
县老爷慢吞吞穿好官服来到公堂之上,就见林捕头拱手走向前,禀报道:“大人,就是这二人击鼓,他们说有冤要伸,求大人作主!”
县官李大人这才将视线定在堂下跪着的一大一小两人身上。下跪的男人县老爷有些眼熟,只不过对方的头上罩着一顶黑纱斗蓬,从而无法辩清样貌;至于他旁边跪着那个小‘男孩’,虽然五官看起来有几分精致协调,但皮肤实在太过黝黑就好似木碳一般,凭添了几分丑陋。
单不说两人有什么冤要伸,光看到这一大一小的模样打扮,县老爷就已经心情很不爽了。顺手抄起惊堂木就喝斥道:“堂下下跪何人,有何冤屈,速速告知本大人!”
那惊堂木脆响,下跪的一大一小都同时颤动了一下肩膀。可县老爷等了老半天,却依然不见有人陈述冤情,原本被吵了午觉就很是不爽的县老爷,膛内的那团火苗又旺盛了几分,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只再次拾起惊堂木猛拍了一板,“有冤伸冤无冤退……”
“慢着,大人!”宋昔原本想将陈述案情替两名死者伸冤的机会留给才叔的,却不想才叔如此胆小怕事上不了台面,不得已才让她这个小孩子站出来替两名死者伸张正义了。
“我……不,是草民发现两桩人命案,要向大人您禀报!”
李知县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晴之下,确实看见那个长得似黑碳的小男孩跪在他的面前,而刚才那番话掷地有声充满正义的孩童腔调,也自然是出他之口。
李知县叹了一口气,心想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他做了十几年的知县大人,虽没有破什么奇案大案,好歹也算是公正廉明,没有放过一个坏人,也未曾冤枉过一个坏人,何以上天要派这样一大一小两个奇怪之人来捉弄于他呢?
第三声惊堂木乍响,堂下立即一片静寂,“莫怪本官不提醒你们,今日若说不出个所然来,本官赏你们二人各二十大板!”
寻常人家的十来岁的孩子见到眼前的阵势,估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偏偏小宋昔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走南闯北,见过受审的公案私案无数桩,区区的惊堂木以及县老爷那二十大板的威胁,她都不放在眼里。
只见她清了清嗓音,不顾阿才在身后悄悄拉扯她的裤腿,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草民想问大人,今日上午可否受理了一男一女两条人命案?男者是否死着暴毙,而女者是否服毒自杀?”
县老爷用手着支着下巴,歪着脑袋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点点头说:“是啊,才刚刚结案,这与你等又有何关系?”
“既然大人记得就好!”宋昔抿唇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继而双手作揖,用一种与自己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正义凛然的口吻,对县老爷说道:“草民恳请大人重审这两桩人命案,因为草民觉得他们二人死有蹊跷!真正的作案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宋昔的话音刚落,县老爷却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女乃女圭女圭,你今年才几岁也想学宋提刑办案?你以为像宋提刑那样的办案如有神的好官,个个都能随意模仿,只可惜……唉!”
一想起自己最祟敬的偶像,竟在半月前被大火化为灰烬,李县令的心情便变得无比沉痛,就连堂下二人藐视公堂,戏弄朝廷命官之罪也不打算追究了。只有气无力地挥挥了手说:“今日本官宽宏大量,免去你们扰乱公堂秩序之罪,退堂吧!”
宋昔听了却不肯就此罢休,虽然对方提到父亲她的心情也很沉痛,但她仍然不肯就此放弃,神情严肃地冲到离县大人最近地方,用尽全力大声说道:“大人为何连听都不愿听下去,哪怕是草民是在信口雌黄,戏弄朝廷命官,大人您也要听草民说完再作定夺也不迟!”
李县令刚抬起来的**,又暗暗坐了下去,他为官虽然平庸却不糊涂,一个小小少年能将话说得如此言词凿凿,定有几分把握,所以,他决定耐着性子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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