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六七岁的时候,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玩伴,跟他一个巷子里的年龄差不多大孩子们。在那个电视机在农村还算稀罕物的年代里,他们这群孩子的娱乐活动显得特别的简单,但对孩子们来说,简单也算是一种快乐,他们的要求并没有太多。
玩得最畅快的日子要数每年的寒暑假了,假期里的前几天,大家伙都憋着想出去耍的渴望待在其中一个人的家里拼命地赶着作业,当然也有心态好的会将作业搁置脑后,只打算在开学前几天突击完成一番。暑假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大中午,几个人相约着去村旁的岭上逮知了。一根长长的竹竿,竿头用软铁丝绑着个洗衣粉袋就出发了。那个时候知了还是挺多的,基本上每次都能收获颇丰,回来之前每个人口袋里顺便也摘满了青红相间的酸枣。大家在麦场里捧些麦杆找块安静的地方,将折去翅膀的知了们倒进点着的麦杆堆里,初时还能知了断断续续的鸣叫,慢慢就了无声息了,干燥的空气中似乎能隐约闻到肉的味道。那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为了吃肉,更重要的是享受那样的过程,其乐无穷也其乐融融。寒假到了,还是那道岭,还是那几个人,相约着去茺沟里,一人袋里一盒火柴,望着满沟的蒿草,心里的兴奋真的是难以名状,很多年后小古都仍怀念那个时候的快乐,竟能如此的简单。望着蒿草在眼前熊熊燃烧,小古他们挥舞着冻裂的双手,连嘴角边挂着的一条条鼻涕的长龙都能兴奋着吞吐环绕。
恶作剧是小孩的天性,小古他们会在大人们休息的午间,相约着走十多里地,到河滩上去捕鱼模虾,大家会在寒冬蜡月里挽起毛裤,在滩边的淤泥里踩来踏去,等着鱼儿跃出水面。哪怕折腾半天,只捉到只蛤蟆,也能高兴着相对傻笑个半天。冬日的天总是那样的短暂,天黑前我们开始恋恋不舍着往村里赶,回来的路上要秒小路翻过一道道沟岭,这个时候我们最怕就是鬼,这是我们既怕也觉得刺激的话题。夜幕下我们多少有些怕,但谁都不愿承认,并相互说着些听来的鬼故事看练着胆。
小古他们那条巷子通外面当时还是一条曲径,窄窄的也就容一个人推着自行车通过。小古他们每隔几天就要在小路旁边的土堆上玩耍,那里是他们的固定乐园,拿着挖野菜的小铁铲在土堆上兴奋地堆积着自己心目中的家园。傍晚下地干活的人回来了,他们会让人在路口把风,然后在小路中间挖一个不深不浅的坑,上面铺些杂草用干土洒上一层就成了个在他们看来完美的陷阱。当然,小孩子也是很识相的,他们不会挑男性下手,专门挑他们比较熟悉的妇女们,人家推着自行车过来时,小古他们就开始莫名地笑,笑得人家多少有些愕然。直到一脚踏进他们布置下的所谓陷阱,听着她们的笑骂,小古跟伙伴们通常会笑得更无顾忌。
儿时的伙伴们在一起无聊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比胆了,所以他们会将蛤蟆绑在装有轱辘的肥皂盒里到处游街,说是游街,所谓的街道不过也就是他们生活的那条小巷。他们也曾趁主人没在的时候抓人家的一只鸡,拔光了毛后直接抹上泥就在废弃的窑洞里的土灶上开始烤。肉当然是吃不到了,可即使饿着肚子也照样开心着笑。一起爬上半山腰,偷人家的石榴,被主家追着玩命地跑,一个个就那么疯狂着照着房子那么高的山沟往下跳。纵身一跃的瞬间,胸腔涌动着的始终是那股疯狂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