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花上庄地窖的钰柯紧紧得拥着蕴陶小公主的身体,小声得安慰道,“蕴陶,别害怕,钰柯哥哥会保护你的。”
“嗯。”蕴陶小公主也变得格外听话,她也知道,如果再像在芦苇荡的时候哭哭闹闹,一定会被赤眉老者发现,到时候她和钰柯都会被杀掉的。蕴陶小公主虽然刁蛮任性又调皮,但她还是懂得危险的。
地窖的入口外是一口大大的水缸,水缸没有盛水,只是用来做掩护的。
“该死的!”钟离重气急败坏得踢飞了一个矮杌子了,眸光带着一丝丝阴狠的味道对慕容仙歌说道,“仙歌,我们得好好好找找,钰柯和那个小公主肯定藏在这里!”
慕容仙歌到处翻箱倒柜,东找找西找找,始终找不到,娥眉紧蹙道,“或许,或许他们根本不在这里!”
踢飞了小杌子,钟离重又把脚边的一个破旧的纺纱车踢了几个支离破碎,吐了一口浓厚的唾沫,“呸!哼!那一对沦为老朽掌下亡魂的夫妇拼死护住他们,定然是把钰柯蕴陶小公主藏匿在此,若是被我找到他们,哼哼,一定把这两个瓜娃子的头颅给生生拧下来。”
那眼中的一丝狠戾的眸光,叫慕容仙歌这么一个妖娆的毒妇人也为之战栗不已。
钟离重口口声声说要把孩子们的头颅拧下来,反正慕容仙歌她是不敢的,怔了怔,旋即道,“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喘一口气。”
“哼。”钟离重冷哼一句,就再也没有说什么,这间庄户看上去并不大,可问题摆放了太多的缸子瓮子等物,这些缸子瓮子多半是用来盛放腌制的大白菜,白萝卜,鱼子酱料等物。之前那一对夫妇看来是铁定心隐世与此,自给自足,勉勉强强做到了与世隔绝。
当一个一个缸子瓮子全都被钟离重踢开的时候,倒在一地的汁酱,有辛辣的,有泛着酸味的,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味,钟离重忍不住掩住口鼻,狠狠道,“该死的,尽然都是这些——”
“既然没有的话,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不然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就已经被这些臭东西给臭死了!”慕容仙歌狠狠得瞪了他一歌白眼,嘟了嘟樱桃小嘴子,这一路上为了追缉钰柯和蕴陶小公主两个,从芦苇荡再到花上庄,可以说两只**都走得极为酥麻,这件事就算给自己找火罪受。
慕容仙歌想要挨着身下的破凳子坐一把,没有想到又矮又小的凳子根本就比肉眼看上去还要破旧一百倍,**只是那么轻轻挨了一下,下臀没有坐到一个实地处,沉沉得砸在地面上,慕容仙歌惨叫一声,**的疼痛足以叫她有几分清醒,那痛的惊醒,也就是那么一下下,慕容仙歌的背脊靠在后面的一个大水缸,发现那个大水缸竟然被慕容仙歌移开了一点点。
若是水缸盛满水,水缸的重量是何其重,按照慕容仙歌她一个柔弱女子的身子,如何能够撼动水缸分毫,可水缸却被她轻轻一撞,就给撞开了。
有古怪!钟离重如是小心翼翼得对慕容仙歌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慕容仙歌点点头,也感觉到水缸下面定然是密道那也说不定,说不定钰柯和蕴陶小公主这个小贱人在里边呢。把这两个孩子通通抓走了,好回到月溟初那有交代,空空如也的回去,慕容仙歌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面临怎么样的困窘。
慕容仙歌轻轻得移动莲步,换来钟离重走过去。
大人们尽量装作轻微的脚步声,还是让天生对听觉极为敏锐的钰柯察觉到了,钰柯愈发感觉到了有人往地窖的入口大水缸处一步一步得移动。
天,如果那空空的大水缸被挪开的话,无疑会看到一个小木梯,再顺着木梯往下爬去,定然会抵达小地窖的底部,到时候那个狗贼钟离重杀死他和小公主蕴陶还不是一分钟两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里,钰柯的心脏扑通扑通得跳,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就先跑出去,引开他们,这样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发现小公主了,只要小公主殿下安全就好了。
“小公主,你等会乖乖得藏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发出声音知道吗?”钰柯用双手抱了抱小公主蕴陶的孱弱小肩膀。
小公主蕴陶眼眶通红通红的,她不敢哭起来,哪怕小声一点她也不敢,用接近蚊呐的声音回应道,“钰柯哥哥,你要走吗?你别走行不行。和蕴陶在一起。”
“蕴陶乖,如果我们都在这里的话,我们两个肯定都会死。与其这样,倒不如拼一拼,这样可以保证活一个。很明显,蕴陶,我想最适合活下来的人是你。你还有关心你的父皇母后。我若是死了,也没有人关心,反正我是一个孤儿。”这句话说完,钰柯他早就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他知道背叛仙干娘和月溟初干爹的后果是什么,除了死这个字,没有其他。
“钰柯哥哥,不让你,我舍不得你死。”小公主蕴陶咬着白白的牙齿,赤眉老头面相那般凶狠,钰柯哥哥他出去了,还能有活路吗?!他们一定会把钰柯哥哥给杀掉的!小蕴陶重重得摇摇头,她无声得流泪,她多么希望父皇母后现在就派人来解救他们,要不然钰柯哥哥可就永远会舍自己而去,以后再也没有人买冰糖葫芦给她吃了。
听大水缸下面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是钟离重听到了,他嘴角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正想两手将这个空空如也的大水缸搬起来。
看钟离重那样子,恐怕是发现水缸之中有异样了,慕容仙歌又惊又怕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大水缸的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侯爷,你那个远房表嫂李氏飞鸽传书给你,说小公主在这里,是不会有错的吧。”
“怎么会有错呢。风侯爷,刚才本侯的家丁从长乐侯府一接到家书就快马加鞭得递送与我,怎么可能会有错,花上庄没有错的,正是本侯的旗下产业呢。”
……
就在钟离重想要搬起大水缸的时候,突然听到永乐侯风静玥和长乐侯花辰御的对话声,叫钟离重取消了去搬开大水缸的动作,听花上庄周边马蹄声声,看来对方人多势众,况且风、花二位侯爷的声音如临在耳,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钟离重一脚挑起,跃过慕容仙歌的身边,双手揉住慕容仙歌纤腰,飞出了原本就打开的窗轩外侧,这窗轩通往花上庄的后山,后山连接着通往小冰国和大雪国交界的地段,那里,正是月溟初称帝驻扎之所在。那里山路崎岖,堪称天险,正是萧皇陛下无法轻轻松松得攻破的壁垒。
花辰御骑着马儿,先是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然后再往内走几步,就看到表哥郑恺勇和表嫂许氏倒在血泊里,他奔过去,一个一个得挽起他们的头颅,可惜他们两个气息已绝。
“表哥……表嫂……”花辰御两只拳头狠狠得砸在地面上,骤然间,猩红的鲜血包裹着他的两手,他这样很痛,可是有谁能知道他此刻心里的痛楚呢。
永乐侯爷风静玥不免侧目,安慰道,“花侯爷,人死已矣,请节哀顺变吧。”
谷乘风老人看门口栅栏还有一箩筐砍伐回来的柴禾,定然是那个郑恺勇砍柴回来就看到妻子李氏发生意外,这个李氏临死前手中还抓着一把应该在喂鸡的,痛恨得叫骂道,“钟离重这个狗贼,连一对隐居山野的平凡夫妻都不放过,畜生!真是畜生呐!”
他们这几个人走在最前面,萧皇陛下与云岚皇后下了马车,听闻有人死去的消息,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蕴陶小公主惨死,顿时想要发作,却发现是一对平凡的农夫农妇,看他们死的那样凄惨,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什么,难不成这两个人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蕴陶所以才遭到横祸的吗?若真是如此,一定要将他们二人厚葬!
“梓潼还是没有发现我们的蕴陶小公主。”萧皇陛下龙眉闪烁过一丝不安,闻到蕴陶小公主失踪的消息,他和云岚皇后在马车上,剑眉紧锁,一颗心就好像被高高得吊起来,根本无从安心下放。
慕容云岚叹息了一口气,只听见长乐侯爷花辰御泣声得走到门口,双手捧起一个旧纺纱车,“这可是表哥表嫂的纺纱车,从大花国的家乡带到大陵皇朝来了,他们原本以为在我这个花上庄能够安安稳稳,隐姓埋名,不求功名,不求名利,清清淡淡得过一辈子,谁知道……”
“花侯爷……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一定要找出蕴陶小公主才是要紧啊。”在风静玥看来,死者已矣,再哭也是无用。
谷乘风老人头点如捣蒜一般,“是呀,风侯爷说的不错,花侯爷切莫伤心。当下是要——”
说罢,谷乘风走入内室,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屋子内被翻箱倒柜,大大小小的缸子瓮子倒在一旁,无数的辛辣酸臭味道混杂在一起,直逼入人的嗅觉,叫人产生呕吐的感觉,不过这么多缸子瓮子都倒下去了,唯独一口盛水缸子还没有被推倒,谷乘风就觉得无比奇怪。
与其同时,萧子都与慕容云岚也进去了。
众人眼看着谷乘风老人将大水缸搬开,竟然显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木梯,木梯之内传来了钰柯的声音,“钟离重,你这个狗贼,要杀就杀了我!放了小公主。”
“钰柯哥哥,我不让你死。呜呜。钰柯哥哥——”接着是蕴陶小公主哭哭啼啼的声音。
听是蕴陶小公主的声音,证明小公主还活着,萧皇帝后二人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慕容云岚疯了一般扑到地窖的入口处,顾不得脏臭,直接下了木梯,一边爬着,一边喊叫着,“蕴陶,母后的小公主,你宰哪里呀?”
“母后。呜呜。母后,蕴陶以为这辈子都再也无法见到你了。”窝在地窖底部干草一角的蕴陶小公主一见是云岚皇后,顿时间扑到她的怀中,恣意哭泣道,“母后,母后,蕴陶好想你啊。”
慕容云岚也忍不住珠泪如线狂飙,“蕴陶,母后的好女儿!乖乖!母后以后再也不会让心肝宝贝离开了。蕴陶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把钰柯活活掐死!叫他以后还敢欺负本宫的宝贝女儿。”
钰柯在一旁没有说话,只不过他的双瞳布满血丝,眸皮重重的,眼眶也是盈满了热泪,想要哭泣却没放声哭起来,钰柯知道他自己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死了就裹尸在乱葬岗,没有人会怜惜他,没有人会可怜他,他原有的干爹月溟初和干娘慕容仙歌更不可能了,他们两个恨不得钰柯死了不可呢。
云岚托着蕴陶上了地窖出口处,上面有风静玥和花辰御侯爷接应着,然后钰柯他也缓缓得爬出来。
钰柯一爬出来,就被随后抵达的众位将军们给团团围住了,其中一个是年羹强将军,年羹强一心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孩子的义父,可是最后呢,这个孩子彻头彻尾没有把他自己当做义父,年羹强的心死了。谷乘风老人他作为钰柯的干爷爷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哼,原来还是这个臭小子钰柯!”萧子都一甩袖,对年羹强命令道,“年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一剑杀了他!干脆利落一点!”
谁知道蕴陶小公主飞快得跑过去,挡在钰柯哥哥的身前,她的双瞳丝毫不畏惧年羹强将军伸过来的利剑,还差一点就抵达蕴陶小公主的颈脖,才那么几寸而已,如果再靠近一点点,恐怕蕴陶小公主她……
萧子都和慕容云岚一颗都似乎跳出了嗓子眼了,皆然喝道,“小心年将军——”
年羹强将军的剑法比谁都要快,当然他止住剑刃的速度,也是一比一的快速凌厉,倘若换了其他的军士,他们就无法体味这种收发自如的境界,一不小心直接刺穿了小公主殿下的喉咙,那也未可知。
亲生女儿会这般做,简直是要了萧皇的性命一般,慕容云岚走上去,不禁问小公主,“蕴陶,为什么你会袒护这个想要杀害你的小坏人……”
“母后,钰柯哥哥不是小坏人。他是好哥哥。钰柯哥哥是好哥哥。钰柯是按照他仙歌干娘的意思把蕴陶从皇宫里带出来,可是钰柯哥哥在路上买了不少好东西给我……后来我们在马车上,钰柯哥哥发现那个长着红眉毛的糟老头子想要杀我。钰柯哥哥骗他说要带着我去出恭。所以我们一路逃跑,跑到芦苇荡,然后又跑到庄子,那个大嫂正在喂鸡是个很好的人……”
蕴陶小公主有条不紊得说道,令大家彻头彻尾得明白整件事。
萧子都眸光如电,“蕴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可不能骗父皇母后,如果钰柯真的要害你,你尽管说出来,父皇母后在这里,会为你做主的。”
“父皇,母后,蕴陶说的句句属实,钰柯哥哥是好人。是他救了我的。要不然我早就被那个红眉老头和那个坏女人杀死了。”说罢,蕴陶小公主扑到萧子都的腰间撒娇着。
萧皇无比动容得徐徐弯下腰来,用手怜爱得拨乱蕴陶小公主凌乱的头发,“蕴陶,你可知道父皇母后刚才有多担心你。”
看向钰柯,慕容云岚的眼眸无比寒冽,“钰柯,你身体看上去虽然才五岁的孩子,可实际上你已经有九岁了。是个小大人了。这件事都是你骗小公主出宫引起的。虽然最后小公主安然无恙,可是你……”
说完,慕容云岚转身对谷乘风老人道,“谷恩师,钰柯是你的干孙子,由你来决定吧。”
“皇后娘娘,钰柯本性不差。刚才老朽去打开大水缸,钰柯这孩子以为打开水缸的人是钟离重,钰柯大有用自己的性命代替蕴陶小公主殿下一死的决心。老朽以为,继续把钰柯让老朽好好管教。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学好的。”
谷乘风抱拳道。
年羹强也求情道,“陛下,皇后娘娘,小公主殿下也是这般说。小孩子不会撒谎。我想钰柯一定是被慕容仙歌这个贱人所逼迫,所以做出迫不得已伤害公主的事情,不过我想钰柯已经明白过来了他的错误了……”
扑通一声,钰柯跪下来了,他是冲着给萧皇陛下和云岚皇后跪的,凄厉道,“皇上,皇后娘娘,钰柯错了。钰柯原本以为仙歌干娘叫我把蕴陶小公主带出来玩而已……没有想到钰柯中途听闻他们竟然盘算着要把小公主杀掉……钰柯不惜背叛仙歌干娘所以也一定要保护好小公主!皇后娘娘您杀了我吧。反正这天下之大,毫无我钰柯的容身之所——”
“好你这个钰柯。”萧子都的眸色极为复杂,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从钰柯这般年纪的小男孩子嘴里说出来,可见他以往心里藏了多少事情。
钰柯继续匍匐在地上,凄凉道,“皇上,皇后娘娘,请赐钰柯一死。”
“钰柯哥哥,本公主不让你死。”蕴陶小公主站出来,抓扯着他的衣袖,“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的吗?如果你死了,用什么来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