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娘子 第29章 使心作计

作者 : 明日弦歌

“姨娘……”三姨娘与繁花有些做贼心虚的勾当,突然听闻有人出声,都下了一跳,赵满福进得来时,见两人面色苍白,关心道:“姨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与繁花的脸色很是难看。”

三姨娘僵硬地扯动嘴角,“是你没来由地这么一下出声我们才被下了一跳,哪里来什么事?今日晚膳前你的好哥哥已经帮你求情出去了,就在你哥哥中午休息的时候,只有小半个时辰,你看着办,我明日再给你银钱,免得你一时忘记了拿。”

赵满福突然觉得世界变得美好起来,她终于可以完成萧珉无缘无故推给她的烂摊子了!碎步跑过去搂住三姨娘的脖子撒娇,“多谢姨娘,多谢哥哥。”

三姨娘模着赵满福披散在肩的软发,“你这段时日乖巧懂事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了,以后也要继续这样不温不火的对外人,知道吗?”

繁花笑道:“奴婢看着姑娘自醒来后就晓事了许多,姨太太尽管放心。”

芜湖在太太房里是何等的体面,连姑娘公子都要称一声姐姐的,自照顾了伍姨太太后,不是被伍姨太太当驴子一般呼来喝去地使唤,就是被厨房的人刁难,后来隐约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伍姨太太因着一件衣裳得罪了三姨娘在厨房的人,暗想道:伍姨太太是威风了,如今的挂落却都叫我吃下,一个打秋风的破落户也只得我劳心劳力地去伺候?要想月兑离了这不要脸的蹄子,也唯有太太那一条路可走,只太太分外的心疼这个堂妹,我没个十分正宗的理由,有不好摆月兑了去,无缘故地说起来,却叫太太说我不会办事,一时恨起我来也不划算。

芜湖为难之际,伍姨太太又呵斥道:“芜湖这丫头哪里去了,我这腰酸背疼的睡不着,快来给我捏捏肩膀腰肢。”

芜湖听见这话,心里不爽利到了极点,佟蕴良来看伍姨太太,见芜湖面色阴沉,心知是自家娘亲又胡乱说话了,赶紧道歉,“芜湖姐姐,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最近愈加天干物燥,我娘年纪也张了,身子上总是不爽快,因此话也说得不好听,你也知道我娘亲原先的脾性,最是个温柔知礼的。”

说得芜湖反倒不好意思了,“姑娘何时来的,我去给姑娘沏杯茶。”

佟蕴良握住了芜湖的手,十分和善道:“芜湖姐姐忙晕乎了?大晚上的我和什么茶,不若今晚芜湖姐姐休息休息,由着我来伺候娘亲一晚。”

芜湖惊讶,“姑娘说得什么话?这是让奴婢羞愧欲死了,怎能让主子做了奴婢的活计,姑娘是来看伍姨太太罢,那就快些进来,姑娘最近忙着伺候太太,可不知伍姨太太如何念叨你呢,见了你来,想必心里也舒缓些,自我来就没见过伍姨太太好好吃过一顿饭,姑娘可得劝说些。”

佟蕴良听到‘念叨’两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是娘亲碎念了太太不好听的言语让芜湖听了去罢,伍姨太太本来生气芜湖没有随着自己的吆喝进来,却听见了自家女儿的声音,便将那怒气抛到一边去,扶在床上,神色哀怨,“怎么那么久才来看娘亲?我这段是日觉得烦闷不已,怎么着也吃不下睡不好。”

佟蕴良实有些不满伍姨太太的拿腔作势,但见伍姨太太这样萎靡,亲生骨肉哪有不心疼,立即走到伍姨太太身边,掉着泪道:“女儿知错了,以后必定抽出时间来陪娘亲。”

佟蕴良是娶讨好太太,伍姨太太不是不知道,也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总该是知趣些,只怪心里好似有一团火般,烧毁了自己的理智,望了望拘谨着站在一旁的芜湖,伍姨太太勉强笑道:“你先下去,等姑娘走了以后再进来。”芜湖敛衽退下。

“娘亲,太太说要把我许配给公子,可我见公子不爱功名,以后怕吃苦受罪,你说我该怎么办?”佟蕴良委屈地大哭起来。

伍姨太太一阵心酸,“都怪娘亲没本事,女儿,你就将就些,等你过了门子,好好盯着公子念书不就行了,公子没有前程也罢,等你生下儿子,守着儿子过活不就行了?夫君不好严厉,儿子还不好严厉?到时只要你这个亲生娘亲一句话,小公子铁定用功考取功名来,公子长得也好,还辱没了你的面子去?成婚以后老爷还有好大时间的活头,你偷偷藏下些私房来,就不怕在小公子能鼎力门户前公子坐吃山空,再者这也是最坏的打算,公子才多少岁?十七八的年纪,谁能说以后没前途?”

芜湖小心翼翼地爬在门墙下听着,见伍姨太太算计赵府,咬牙切齿不已,一时冲动想去告知赵太太,又想到太太疼这个堂妹跟女儿似的,未必会信得过她的话,找伍姨太太来对峙,伍姨太太也会狡辩,不要愚忠之下反闹得自己被赶出赵府,遂暂时压下了密告赵太太这件事。

佟蕴良絮絮地安慰了伍姨太太睡下,又出来与芜湖道:“我知道我们娘俩儿在赵府白住了些日子,也填了不好麻烦,可我看着娘子精神着实不济,求求芜湖姐姐通融,让我去请个大夫来。”

芜湖听见了这娘俩不要脸的话,正生着闷气,想着自己加公子金尊玉贵的人,竟然被可恶的佟蕴良母女当着垫底的来用,恨不得狠力地抽她们几下,口气上也不好,“姑娘说的哪里话?伍姨太太身子不好,请不了大夫都是我的错了?”

佟蕴良唬了一跳,心里已然清楚芜湖是将她与娘亲的话听了去,顿时慌张不已,面上强自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先前太太说了要给我娘亲请大夫,老太太说我娘亲不是什么大病,正值公子出狱回府没几日,好好地招大夫进来,没得招惹了晦气,才就此打住了,我想着瞒着老太太、太太将大夫请进来,到时即使事发了,也是我独自做主,老太太要责怪也责怪不到太太头上,刚才一番话实在是要与姐姐商量,并不是说请不了大夫是姐姐的事。”

芜湖好好地想了一会刚才的话,确实是语气小心,她们寄人篱下的,兴许是不好将话说得重,要是伍姨太太也有佟姑娘这样的小心翼翼,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伍姨太太整日家的这样,奴婢心里也担忧,姑娘既然决定了,就放着手去做,奴婢能瞒着就瞒着。”

佟蕴良敛衽回去了,一路上心里却怕得砰砰直跳,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芜湖是留不得了,她们母女两都是靠得太太,要是芜湖禀报了主子去,太太怨起她们母女两来可怎生是好?都怪她一时昏了头竟然忘记了芜湖还在,竟与平日般有什么说什么,可该怎么将芜湖除去呢?佟蕴良想杀人归想杀人,一时也不敢真的付之行动,可芜湖又如鱼刺一样梗在自己喉咙里,心里暂时先到一个法子,就是能尽量呆在太太身边,不让芜湖去接近。

赵太太晚上伺候赵老爷的时候,心念着赵安卿说要从赵府里讨一个娘子,赵太太知道桃花镇赵府与宗长有些勾当,这样做只是想让两家关系更加紧密些,可是赵安卿举止吊儿郎当,她实在看不上,“老爷,您看好了哪位姑娘?”

赵老爷好久没有与妻子同房,正是新鲜的时候,见妻子突然说姑娘,以为是要与自己讨妾侍,无奈道:“府里这几个还不够?总共这四个妾侍也够叫我受的了,你不给我纳什么妾侍,在我心里,最贤惠的也是你。”

赵太太本来见赵老爷与自己说的话牛唇不对马嘴,暗自好笑,越听到后面越感动,原来夫君都知道自己一直来的操劳,夫君不是最疼爱三姨娘吗?怎么忽然与她说起这些甜言蜜语来?“你说哪里去了,我是说老爷觉得哪个女儿配安卿正好。”

赵老爷哦了一声,“原是这个事,我们家的姑娘哪个不好?我是打算按照序齿来的,二姑娘已经配了金大户家,就让三姑娘去配赵安卿。”

“老爷,”赵太太为难,“也是你还不知道的缘故,金太太说前日子去庙里碰上了一件离奇事儿,”遂将那金太太如何碰见高僧,高僧与她说了什么,之后又遇见了什么事明白地说了,“金太太是想换做三姑娘来呢。”

赵老爷感叹不已,“这缘分着实是不能强求的呢,这么好的婚事本来是诗谦的,竟然让金太太遇见了这样的事,你得好好劝一劝诗谦,届时不能闹脾气,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后还是要往来的,闹得不像话了,以后往来都尴尬,若是这样,就把诗谦配给安卿那小子也可,诗谦行二,虽则性子泼辣,也有些自私,却是个稳重好心的,三儿吗?平日里不爱说话,我瞧着目光精明凌厉,适合做大户人家的主母,难得遇上了金大户家这样不嫌弃她出身的。”

赵太太听得有趣,“我见你平日就知道忙活,没想着对女儿们却是百知百解,这倒让我有了求知的心,你单说了二姑娘三姑娘,也把大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说一说。”

赵老爷靠在妻子的胸脯上,十分悠闲,“大姑娘是我长女,最为疼爱,说看透了也不为过,你身为她的生母,平日都带在身边教养,也花了重金请宫里的老嬷嬷传授些御下待上的经验,要是我对付都有些难,聪明、伶俐会顾全大局,是我赵府中顶尖的女儿了,不看身份,嫁给苏耿瑜也是极配得上的,要不那知府夫人放眼整个青华府,就挑出了我们家的大女儿,那是她知道大姐儿是颗蒙了尘的珠子;四女儿霸道、记仇,不过难得她会疼她姨娘,也尊重你;五姑娘……”赵老爷想了许久,“以前我不看好这个女儿,想着把她嫁给宗族里老实殷实死了老子娘的子弟,也算全了娘亲疼爱表妹的心意,最近是日她却变了许多,乖巧懂事,小嘴也甜,只变得有些畏缩了,将来也难说,只盼她长大更加会做人做事,也能帮衬赵府些;小六太单纯了,也是啊,我们家最小的女儿,当然要捧在手心里惯着,她有精明的大姐儿在前,不论以后赵府如何,也能过好下半生。”

赵太太听着夫君沉稳的声音,又想着自己的小女儿不用搀和到里面去,一放松便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了,只勉强听到大姑娘的地方,赵老爷不依,硬把赵太太弄醒了,又是亲又是咬的挑起了赵太太的欲火,两人直到了一更时候才睡去,这一夜,在赵府之中睡得最好的莫过于赵太太了。

次日,距离请安还有半个时辰,赵满福便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主要是想到与那奇奇怪怪的萧珉再也没有牵扯而激动得没有睡沉,来古代也有一段时日,生理上对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有极强的反应,特别是晨昏定省的时候,不用丫鬟提醒她也知道要去给长辈问安。

“姑娘这么早就醒了?”琥珀捧着一摞的衣裳站在赵满福面前,隔着薄薄的花纹纱帐,赵满福便看见琥珀小小的身子和疑惑的表情,“嗯……睁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不论是现在还是古代,她很少有回笼觉的机会,对这样的待遇也是能免则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堕落了,当然,这是在现代的想法,如今是古代,她看来是可以堕落。

“难道是奴婢干活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姑娘?”琥珀激动地问道。

赵满福觉得好笑,“我没有听见你干活的声音,我这是睡到自然醒。”琥珀软糯的声音让她小小的心疼起来,可以说服自己雇佣童工,但是无缘故地责骂,摆姑娘的款,这有点难度,与圣母情结无关,人之初性本善,赵满福也是个有些小善良的姑娘。

琥珀展露天真的笑容,“以后奴婢会更加小心,免得扰了姑娘的轻眠。”

花香抱怨不已,“琥珀,快将衣裳整理好,一会我们还带伺候姑娘洗漱,接着得打扫房间。”

琥珀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姑娘们请安后,便各走各的了,赵太太不喜欢女儿接近五姑娘,当面回绝了老太太说要五姑娘与六姑娘一起出去的提议,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点头答应,赵满福心里尴尬,不过见六姑娘回一抱歉的一下,心里却也舒坦了。

赵满福正打算回去看书,赵诗谦追来道:“五妹妹,让我与你一同出去可好?”

赵满福心里膈应,“你莫不是还想再勒我一遍?”

赵诗谦小脸皱成一团,用手掐着赵满福的手臂,“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捎上我你就捎上我。”

这是求人的态度?赵满福一面照着赵诗谦的样儿掐回去,一面答应道:“我带着你去就是。”

赵诗谦闻言,安心地低下头来,这么多姐妹中,不会与她勾心斗角的,似乎只剩下这个变了性子的五妹妹了,不过,她也不会把这五姑娘当成好姐妹看待!“哼!”赵诗谦偏过头去,一副你答应了有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

琥珀气呼呼道:“二姑娘不近人情,应当说一声谢谢才是。”

“那个又不能当饭吃,我才不想听呢。”赵满福也跟着哼了一声,与丫鬟们回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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