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休息时,也正是许多丫鬟奴才休息的时候,五姨娘身边的丫鬟巧绿鬼鬼祟祟地到了主子们专门晾着衣衫的地方转了一圈,找出一件精致的荷花襦裙来,正是伍姨太太捡了赵老爷的布匹改了并且穿在身子上的那一件,因伍姨太太闹得大,底下人又爱说是非,内宅的丫鬟们没有不知的,巧绿将衣裳叠了整齐放在了四姨娘的篮子里,又去找了几件四姨娘晾晒的衣裳收了起来。
将衣裳放进标记好的篮子是赵府地规矩,因着洗晾衣裳的地方离得主子们的院子都有一定的距离,不可能就手捧着拿去分还,一路上灰尘都附着了,主子们最忌讳这个,是以每个院子都有标记的篮子,丫鬟们只需把晾晒好的衣裳叠放整齐在篮子里,一般是晚膳后还回主子的院子。
伍姨太太吃了饭,正要昏昏睡去,五姨娘走来道:“今儿个小宴便不见你,在怎么不适也不能老躺着。”
伍姨太太撑起身子,“真是稀客呢,五姨娘如何就来看我了?”
“瞧你话说的,我如何就能来看你了,总归是住在一个府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病了许久,我是担心烦着你了才不来,想着都这些日子了,按理你也好得差不离了,便托个大来请你。”五姨娘稳稳当当地走到床边坐着,用纤纤素手给伍姨太太量了额头,“嗯……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多出去走走。”
伍姨太太不赞同,“这天气尚热,坐着都能出汗,我可不想还得再洗一次澡,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我就不逛了。”
五姨娘低低笑着,“虽说不是大日子,可也不小呢,老爷在金大户的介绍下与南丹的一位商人做成了一笔大买卖,那南丹的商人送了十个大又圆的西瓜来,这热得叫人发狂的夏日,吃几片在井里镇过的西瓜,才真是享受。
伍姨太太动心了,“是啊,要不是青华府没有专门的瓜农,我们也不至于一直没能吃那甜爽的果子,”伍姨太太脸上的表情也松缓了许多,“多亏了你来提醒我。”有了五姨娘的对比,伍姨太太心里对赵太太埋怨起来,为何在这炎炎夏日里,赵府有了消暑的瓜果,她别说拿来给自己,就连派人来提醒自己一声都不曾有。
伍姨太太吩咐芜湖找来前日拿去洗的衣裳,“要那件荷花样的襦裙。”
芜湖在帘子外答道:“回娘的话,没有。”
“怎么没有!”伍姨太太激动坐起身子,“你瞎了眼睛了,怎么好的衣裳哪里去了!”
芜湖月复诽:我哪知哪里去了。
五姨娘打圆场,“芜湖这丫头我也知道,是个知礼能干的,她说没有是定没有了,兴许是洗衣裳的奴婢没有洗好或者是熨好,才没放到篮子来给你。”
伍姨太太不顾五姨娘在场,骂骂咧咧地起了身,由着五姨娘在一旁给自己搭配衣裳,打扮齐整后,两人相携出来,也是赶得巧了,二姨娘和四姨娘正好也出来了,因两位姨娘的院子在伍姨太太之前,是以出来时没有见着伍姨太太和五姨娘。
五姨娘主动打了招呼,“前面的姐姐等一等。”
二姨娘和四姨娘回头,见是伍姨太太和五姨娘,二姨娘颇有深意笑道:“你两人怎么走一起了。”
五姨娘笑着不答话,待到走进时,伍姨太太见了四姨娘身上的那件荷花襦裙,那美眸就如见了仇人一般分外的眼红,指着四姨娘大叫,“你怎么穿着我的衣裳!”
四姨娘咦了一声,二姨娘赶紧厉声道:“胡说八道,这就是我们家四姨娘的衣裳,你怎么胡乱攀咬人!”
伍姨太太最近脾气见长,又是不能吃亏的泼妇,“这衣裳还被徐妈妈用水泼过,满厨房的人都知道是我的,你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过,你们这些姨娘就是不要脸,没有好衣裳穿就来惦记我的!”
二姨娘怒火中烧,上前啪啪打了伍姨太太几个耳光,“我叫你嘴角不干净!”伍姨太太怎么服气?当下两人就扭打起来。
四姨娘挺着肚子,也不敢上前帮劝架,五姨娘似是很害怕,一直咬着帕子发抖,也没有劝架的趋势,因着姨娘们的丫鬟有限,多是在院子内帮工,是以没有随着姨娘们出来,眼看二姨娘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头发也乱了,眼看伍姨太太因身子虚弱被压在地下,形式已经是很危急了,四姨娘只得亲自上前来。
二姨娘察觉身后有异动,连忙叫喊,“别过来!”
四姨娘哪里能袖手旁观两人将事情闹大,已经是上前拉开了二姨娘,伍姨太太见有空隙得逞,便伸出手推了一把二姨娘,因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二姨娘被推向了四姨娘,而四姨娘有没有力气撑住二姨娘,两人齐齐倒地,还是四姨娘被压在下面。
“林熠!”二姨娘紧张地叫出四姨娘的闺名。
因着赵老太太有意隐瞒,伍姨太太这样的身子状况也很少打听内宅的事务,是以也不知道四姨娘怀有身孕,二姨娘见四姨娘眉毛皱成了一团,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回身也猛地推了伍姨太太一把,伍姨太太正得意,怎么会防守,当下被推得四脚朝天。
“哎呀……”四姨娘和伍姨太太疼得直叫唤,二姨娘和四姨娘同住的院子里的丫鬟听到主子叫声凄惨,连忙出来查看,二姨娘吼着丫鬟们,“裘珠去请大夫,空月与我来搭把手,将四姨娘扶进屋子里休息。”
五姨娘在后面扶起伍姨太太,“姐姐怎么了?我瞧你脸色很是惨白。”五姨娘纯属是兴风作。
二姨娘回头瞪视着两人,见伍姨太太面色惨白如纸,如同四姨娘一般,冷笑道:“这就是报应!”
不过伍姨太太也不是做戏,而是真的疼得肝肠欲断,五姨娘见了心里微微纳罕。
“我告诉你,四姨娘怀有身孕,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赵太太也救不了你!”二姨娘咬牙切齿道。
伍姨太太本就是自私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在乎四姨娘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紧紧抓住五姨娘哭道:“姐姐快也帮我去请大夫,我肚子疼得难受。”
五姨娘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离去的二姨娘等人,安稳伍姨太太道:“一会大夫来时也会给你看诊的,我先扶着你回屋子歇息去。”
赵太太听得自家堂妹受了难,气势汹汹地领着一大群的仆妇来会二姨娘和四姨娘,也不问青红皂白,命人拉着二姨娘就打,直打得脸皮子都烂出了血,四姨娘忍着肚子疼,也不顾身边的大夫劝解,下床跪着求情,赵太太冷哼,“要不是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今日连你一同打了!知道你们身份吗?妾侍!半个主子半个奴才的人!连主子的堂妹也敢打!”
空月见赵太太怒气滔天,生怕二姨娘被打死,便偷偷去告诉老太太听了。
赵老太太心疼四姨娘的身子,连忙地赶来,赵太太见了,悔恨不已,暗暗指责自己只顾生气,没有将人看好,让这些下贱的蹄子有了机会报信。
“你明知四姨娘有身孕,怎么还栓不住自己的脾气,非要流掉了我赵府的孩子你才罢休!”赵老太太来时,也不顾坐下休息,用拐杖指着赵太太便骂,“事情是怎么挑起的尚且不知,你倒胳膊肘往外拐,打起自己人来!”
赵太太跟换了个人似的,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大夫紧张地跟在四姨娘身后,而四姨娘身下已经留出一滩弄弄的血液了,赵老太太骂够了,看向四姨娘时,只觉得惊心动魄,忙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你们这些丫鬟都是死的!看主子情况危急也不会扶到床上歇息。”
丫鬟们如被惊叫起的麻雀,哆嗦地行动起来,一窝蜂地都去搀扶四姨娘歇息,赵老太太见四姨娘安顿好后,也不管脸已经快烂去了的二姨娘,也不管面色不服气的太太,拉着大夫便问,“我的孙子有没有伤着?”
大夫面露可惜,语气为难,“这妇人身子本来虚弱,又重重地这一摔,孩子已经没了。”此话一出,众人惊然,特别是赵太太,她是很想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可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了的啊!赵老太太怎么可能放过她堂妹!
二姨娘晃荡一下,也不顾身份拉着大夫,“那林熠有没有大碍。”
大夫看了看床上的四姨娘,“好好养着罢,她的身子……亏损得很严重。”四姨娘身子向来健壮,流胎确实会伤人根本,但好好调养之下也能恢复,听这大夫萧索的语气,倒像是……倒像是四姨娘会死去一般,莫非四姨娘怀有身孕的时候被人下药了?
二姨娘怨恨的目光扫向赵太太,身子明显的颤抖着,最后无力地垂下肩来,一双玉手却紧紧握成拳状。
“哎呀……作孽啊!“赵老太太嚎叫起来,那大夫在桃花镇各府里行走,其中的阴损怎么会不知,忙低下头来假装什么也没瞧见,伍姨太太那边的芜湖在门外胆战心惊地看着里面的闹剧,也不敢出声让大夫去看望伍姨太太,等到大夫作揖出来的时候,芜湖才去唤大夫去探探伍姨太太。
赵老太太用拐杖打了赵太太几下,“你就这么心疼你那堂妹,与她回娘家过去罢!”赵老太太也是一时气急才这么说的,赵太太的娘家与赵府已经是荣辱共存的两府,要是因为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休了赵太太,根本是划不来的买卖,而且,孩子已经掉了,再去追责太太已经是于事无补,只是赵老太太心里有火气亟需要发出来,便口不择言地边打边骂赵太太。
“妾身知道错了。”赵太太没有没有悔过之心,只是满满地疑惑,四姨娘到底是怎么流的孩子,明面上与她堂妹牵连甚深,但是她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