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娘子 第56章 是福不是祸 二

作者 : 明日弦歌

赵满福与赵老太太聊了许多的闲话,还被赵老太太要求留宿,赵满福只觉得赵诗谦与赵果儿是姐妹,两人再怎么这种争风吃醋,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者,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处境,稍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可自那之后,赵满福便再也不能靠近赵诗谦,是的,完全靠近不了,只是远远地看见赵诗谦的侧面和背影,没有交集和交谈,但见赵诗谦面上没有难色,赵满福没有放在心上,之后,回到了府邸,赵满福便被三姨娘拘起来给徐贞绣荷包和一双鞋子,鞋子的尺码据说是打听来的,老太太也特地让客妈妈过来说,“五姑娘不用请安呢了,老太太说快及笈的姑娘,好好的修生养性,老太太想了,会通知姑娘过去。”

赵满福便从来没踏出自己的院子,直到赵全宝惨白着脸过来与赵满福诉说自己要失恋,赵满福惊讶:她因被拘禁,也没有机会将徐贞与赵元卿的婚事透露给赵全宝,他却还是知道了,难道是赵安卿大嘴巴?

赵满福当然想为兄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但作为内宅女子,她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哥哥,赵全宝拍拍赵满福的肩膀,“你能帮我的还有很多,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赵满福肯定地回答愿意,只说自己现在不能出院子,赵全宝轻松笑道:“这都是小事。”

不过,赵满福事后那个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她已经站在集锦楼前面了。

集锦楼气派大方,前厅设有雅座几许,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仗宽的台阶并分层两边延伸向上,围着厅堂的的楼层环环绕绕共计有六层,从下抬头看,顿觉的气势雄伟、浑然端丽,身着锦衣华服的老爷公子来的来、去的去,珠翠环绕的女子娇的娇、俏的俏,小二吆喝声此起彼伏,尽显盛世繁华、太平天下。

赵满福为了哥哥要来装作赵元卿的‘相好’男倌,消除掉徐贞想要与赵元卿联姻的心思。

这个法子是赵全宝想了很久之后才做的‘决定’,原来赵全宝与赵元卿是相熟的,只是关系不怎么好,赵全宝身边的小厮赵元卿都认全了,不是自己身边的小厮,赵全宝又不敢放心将这样特殊的差事分配下去,思来想去,让自己最放心,也最有头脑能够应付种种可能出现的突发事故的人选,只有小妹——赵满福!更重要的是,赵满福长得很想小赛儿!桃花镇出身,在京师最受达官贵人追捧的男倌。

摊上这样奇葩的请求,赵满福心里自是有些别扭,因而直到了目的地都还是面色阴沉,她现在穿着特制的男士黑靴子,立领的直裰,不再是两个小圆包的固定发髻,变成了一个圆包,并且与直裰同色系的方巾纶上,幸亏最近她为了练身子每日的运动量加大,身形变得结实劲瘦了许多,不‘细心观察’的话,还真不知道是个女儿身,年龄小的男孩儿多是长得面如傅粉唇若漆脂,她这样娇媚地模样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怀疑。

“没想到我可爱的小妹扮起男子来有模有样,比起那些唱堂会的小倌好了不知凡几。”赵全宝俯在赵满福的耳边谄媚地夸到,期盼这个不情不愿的妹妹能消消心中的怒火。

赵满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鄙视这个四肢发达的兄长了,有这么夸人的吗?难道她的兄长为了讨得徐姑娘的欢心,还会说,‘徐姑娘真是貌美如花,比起那些青楼窑子的姐们儿好太多了’。只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也不能如赵全宝那样俯在耳边说悄悄话,都是身高惹的祸啊。

“客观,是来打尖的还是住店?抑或是已经定好了厢房?”小厮道。

赵全宝紧张地清清嗓子,因为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大气高档的地方,“没有,你给我们在四楼上安排一个房间罢。”

集锦楼的客房越高,打尖或是住宿所要付给的银钱就越多,小厮见来了富裕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恭恭敬敬地将赵全宝、赵满福和无城请了上去。

赵满福拿出身边的荷包在赵全宝面前捏了捏,暗示:银两带够了吗?

赵全宝得瑟地勾起嘴角,唇语道:那还用说。他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捞出来了。

等到两人来到了修缮奢华的雅房,赵满福的眼睛都变成红心了,这么多刻画精良的花瓶,她好想抱着回现代当富婆去。

赵全宝逮住捧着花瓶不放手的赵满福肃容道:“听着,因为不知道他们具体的相会地方,我会对另外一个小厮说赵萣儒老爷需要添些茶点,等到小厮去准备后,你就趁机进去诬陷赵元卿,族长和赵元卿都是男子,即使是一个族里的,你也几乎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们,不用担忧。”赵全宝太过在意这次行动,忍不住在行事之前谆谆叮嘱赵满福。

赵满福本来就紧张,赵全宝忽然严肃地将计划再说一遍,使得她的神经更加紧绷,“好了好了,反正我就照着你说的去做,出了什么事你可都得担着,我毕竟是姑娘。”末了还感叹赵全宝命好,要是正牌的赵满福在这,肯定不会轻易地就答应了赵全宝,只有她这样带着自主、独立思想的现代女子才会涉险帮兄。

因是相亲,县太爷不想搞得和行贿场面一样,便与县太爷夫人缺席,只让县太爷的姐姐华氏领着徐贞见面,相亲不是富贵门庭的特权,是富贵门庭中娇生惯养或是小家碧玉的女子才有的特权,桃花镇民风宽松,很多心疼女儿的乡绅富商为了让女儿下半辈子过得幸福,多是让女儿自己选夫,这样的聚会也是私底下进行的,不管成败与否,女方不会说出来,男方更不会傻乎乎的大声嚷嚷出来我与某某千金相亲过,毕竟,成功了,女子丢脸,娶下女子的男方难道就不丢人了?如果不成功,那么就更没有脸四处宣扬了。

徐贞与华氏一方圆桌、赵元卿与族长夫人一方圆桌相隔一张薄纱软帘坐着,隐隐约约间都能看见对方的身段。

华氏笑着问道:“元卿又要准备考试,又要与祖父学着打理族中事务,当真是辛苦了。”

赵元卿中规中矩,“我还年轻,正是学习的时候,何谈什么辛苦,再者,辛苦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最可怕的,就是辛苦下来,什么也学不得做不得,不过,还有一样最最可怕,那便是得过且过。”

华氏兴趣盎然,“听元卿这般说,倒是把人分成了三类呢。”

赵元卿惊讶地看着华氏,暗道:这个女子却是像个久于行走江湖的,他将话说得颠三倒四,她却能听得分明,赵元卿回道:“没错,这末等之人就是白白浪费了上天赐予的大好光阴、

整日家庸庸碌碌;次等之人便是东来西转的忙活却什么也做不成,俗称磨洋工;上等之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将事情做得圆满。”

华氏点点头,“我第一次听说这般分等列别的。”

族长夫人一个内宅夫人,只知道斗妾侍算计庶子,怎能听得懂这些外宅深刻的道理?而且族长夫人最在乎的是这门亲事能否成功,遂插话道:“后日便是七巧了,老身却是想要个荷包,装些驱虫醒脑的香料,这个时候提出来,不知是不是为难姑娘了。”

徐贞正听着赵元卿和姨妈话说得有趣,不防赵氏这般突然搭腔,愣了一愣,华氏暗地推了一把,徐贞尴尬得微微抿嘴,正待要说话,外面响起敲门声,是赵全宝忽悠来的小厮,“赵公子,您要的茶点送来了。”

在座的都奇怪,赵元卿道:“这位小哥想是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叫什么茶点。”

小厮在外询问,“刚才有一个人过来说赵氏元卿公子所在的天字号房要份茶点,速速送去。”

赵元卿沉吟片刻,笑道:“是了,你且送进来罢。”在争下去倒显得自己小气了,虽然心里奇怪,但只一份茶点,集锦楼声名远播,也不是做出类似黑店的事。

门一打开,小厮端着雕花黑漆盘进来,赵全宝远远地跟着小厮,见此情景也快步过去,正路过门时,赵全宝赶紧往里看,期望看见赵氏族长那张老脸,不想却是族长夫人的菊花脸!

赵元卿和赵氏见到赵全宝时,心里都微微讶异,赵全宝暗叫不好,心想要是族长夫人认下满福的脸就遭了,赶紧要回头阻止赵满福出现时……敬业的赵满福从赵全宝身后跑了出来,原来是赵满福想到自己要装兔子,心里太过紧张,没有意识到赵全宝还没有按计划带走老族长,便尽责地出现扮演自己的角色。

“你这个挨千刀的!”赵满福昏头昏脑地跑出来,找准赵元卿一脑子顶在赵元卿的怀里,将自己的声音拉得粗粗的,“不是说要与我一辈子在一起吗?如今到来这里来回女子了,前几日还与我缠缠绵绵,今日便抛弃我,独留我空房冷清。”说罢便放声大哭起来。

华氏见状,气得面色惨白,没想到赵家公子竟然是个兔子!她可不想自己的外甥女要与一个不男不女的人争风吃醋,站起身来连话也不说拉着徐贞就要走。

族长夫人又是要责骂赵满福,又是要拉着华氏,好不忙活,团团转了一阵,见自己也止不得赵满福乱呼乱喊,也止不得华氏领着徐贞一走了之,气恼之下坐在圆蹲上哭了起来。

徐贞被华氏拉到门外之际,与赵全宝打了个浅浅的照面,徐贞在自己及笄礼上见过赵满福的兄长,看在赵满福的面上,向赵全宝轻轻地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这一礼节上的问候,差点把赵全宝的魂都勾走了。

赵满福呼喊了许久,嗓子都哑了,见华氏等人走了之后,喘着气停了下来,哎……她终于知道演员也是不容易的,光是掩饰自己本来的心意将各种情绪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就够呛了。

赵元卿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里惊涛骇浪,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小赛儿,赵元卿双手箍在赵满福健瘦的胳膊上,为了将人看清楚,便撑着胳膊拉开了一段距离,虽然长着中人之姿,却有一双圆圆的杏眼,此时蒙着泪,比平日更显娇媚,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小赛儿还有谁,赵元卿激动之余,又将赵满福狠狠搂在自己怀里。

“咳咳……”和一个真正的男儿近距离快速地胸碰胸,即使她穿着厚厚地束胸,也受不了倏然袭近的冲击力啊!赵满福真心真意地流出眼泪来,用目光怒视赵全宝,你还要和你的女神抛媚眼到什么时候,我都快憋死了。

赵全宝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见妹妹被赵元卿熊抱,恼羞成怒之下迅速上前拉开两人,赵满福趁机‘伤心欲绝’地跑了……

“小赛儿……”赵元卿赶紧要追!

赵全宝赶紧挺着胸脯阻止!

赵元卿眼见小赛儿跑得飞快,气得七窍生烟,“赵衡寅!你干什么!”

废话,你没与我妹妹三拜高堂便要强抱我妹妹,我当然要……阻止,但赵全宝只将废话说出口便回过神来,这话是不能说的啊,今日他可是要妹妹装兔子来魅惑赵元卿的,心虚得很呢!正当赵全宝愣愣地不知道怎么答话,族长夫人哭得凄凄惨惨,“元卿,好好地亲事就这么被你亲手毁了!”

赵全宝反应过来,“你不要脸,赵氏还要脸呢,在集锦楼追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男子跑,你要赵府一败涂地吗?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把赵氏陷于是非中的!”

现在他在教训赵元卿啊!赵全宝老激动了,以前都是赵元卿一副清高博大的模样来对他们这些宗族子弟说教,因为身份使然、因为年纪使然、也因为知识渊博程度使然,他、赵安卿等祖宗子弟都被赵元卿头头是道地指责过,他老早就看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顺眼了。

赵元卿纠结地停顿在原地,想了一会,走上前一步,被赵全宝一瞪,又赶紧退回来。

族长夫人撑起身子站起来,别过赵元卿的身子扬手就是一巴掌。

“呵!”打得叫一个响亮彻底,赵全宝暗暗笑道。

族长夫人厉声道:“你要是再多情于那些男倌,我就晓得一个杀了一个,你要是不服气,亲手弑了祖母追求你的所谓的心爱之人!”

赵元卿落下泪来,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弑了祖母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但……他也很想与小赛儿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去想守护一个人,他都同意了祖父祖母明面上做一个举止得宜的族长传人,为什么连他在暗地里默默地去爱都要被阻止呢?

赵全宝假意咳嗽,“族长太太不要生气,元卿哥哥也是一时想不开,等娶了妻子,生了儿子就好了。”

赵元卿狠狠地剜了一眼赵全宝,但在祖母的怒视下,也只得点头应着赵全宝的话。

赵满福跑到集锦楼的后院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走到自家的马车前,实在是没有缓过气来,便扶着马背又顺了一会气。

不巧苏耿瑜与老陈药铺的掌柜萧所在的二楼开着窗,两人将赵满福的狼狈撞了个正着,“那位姑娘着实有趣。”萧中易想到赵满福鼓着腮帮子与自己说话的模样就好笑。

“哼,贪恋美色,毫无内涵,如果有趣,也是看见俊美男子时双眼锃亮的模样有趣。”苏耿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鄙视的意味十分浓厚。

萧复生扬眉,“那位姑娘穿着男装,瞧着就是一副小倌的模样,我说是女子,苏大人却没有点出疑惑,语言间也颇为有意见,想是认识了?”

苏耿瑜眉宇间淡然,“嗯,是拙荆的庶妹。”话毕,眉头皱了皱,明显的表现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萧复生了然,遂也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

客栈的后院开阔,被高二丈的围墙围着起来,在围墙的一角几株飘逸着葱绿枝叶的杨柳下拴着几只神态庄严的成年松狮,赵满福左右见没有人,便扯了柳叶编成一个球状,一把抛到了空中,就如踢毽子一般在松狮面前高高踢起、又稳稳地接在脚侧,松狮们见了,活泼些的站起身子专注的看着赵满福,懒散的继续懒散,但是貌似深沉的杏眼也追随着赵满福脚上的玩意儿。

赵满福见狗儿注意自己,得意洋洋地拿着自制的毽子放在手上,蹲子来,“怎么样?有没有想拜师学艺的冲动。”

萧复生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尴尬地对苏耿瑜笑了笑,镇定地掏出帕子擦拭嘴角,暗暗摇头,“这赵姑娘,总能出其不意的让人忍俊不禁。”

“福儿,快些上马车,我们要回去了。”赵全宝好容易摆月兑了老泪纵横的族长太太和赵元卿,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眼见两人上了马车,由着小厮拉车走了,苏耿瑜忍不住轻斥,“也不知道赵府的长辈是怎么教导女儿的,竟然女扮男装出来!”

萧复生知道苏耿瑜只是自己不满赵氏公子和姑娘,并没有要和他讨论的意思,便也聪明地不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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