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娘子 第57章 是福不是祸 三

作者 : 明日弦歌

赵元卿和徐贞的婚事弄砸了,这是赵全宝去书堂后带回来的好消息,在一旁的三姨娘见赵全宝眉飞色舞的,疑惑道:“全宝,你是不是掺和进去了?”

“什么掺和?”赵全宝满面的困惑,赵满福见了,心里暗暗叫好:哥哥,你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憨厚单蠢真是让人想怀疑你都怀疑不了,怪道人说傻人有傻福。

三姨娘不再问了,“没什么,你一个男子,要是整日将心思放在女子身上,迟早会没落,姨娘是叮嘱你,要好好念书,别成日东想西想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读好了书,还怕身边没有好的女子?你是窝在桃花镇久了,未曾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总觉得这个或是那个姑娘就是好的,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的你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就近的说,你还有一个榜样可以学习,记住,不可再掉以轻心了。”

赵全宝被念叨得头都大了,却也不敢顶撞三姨娘,诺诺地应是,三姨娘见赵全宝从头到尾俱是虚心接受的态度,放了心,也不再说了,命身边的丫鬟给赵全宝熬碗粥。

至此,赵全宝不再冲三姨娘和赵满福说嘴,而是穿过屋内的圆门,到达另一个小房间里,端坐在三姨娘设立的案桌上认真读书,三姨娘见状,嘴边的笑意更柔和了,轻轻对赵满福道:“现在我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争,守着你们过便好。”最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让她看清了赵老太太和赵老爷,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赵老太太会在太太斥责她的时候挺身而出,赵老爷虽然三妻四妾,可心里是最疼爱的是她,可是,满福只是违背了老太太的心意,也不是犯了大错,老太太便一而再再而三得给满福小鞋穿,赵老太太和赵老爷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不顾全宝的未来,执意让全宝娶佟蕴良,一桩桩一件件,已经伤透了她做母亲的心,他们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孙儿,还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来疼。

赵满福在三姨娘的指导下,已经绣好了一只荷包,赵满福将颜色浑厚端庄的荷包捧在自己手心,兴奋道:“姨娘,这是我绣的。”

三姨娘浅浅笑道:“嗯,这是满福绣的。”

此时,繁华将饭菜端来了,还一脸难色道:“姨娘,四姨娘去了。”

三姨娘手中的剪刀啪地掉到了地上,屋里的赵全宝察觉到异样,也踱步出来,口里道:“怎么一回事?”

繁花皱眉道:“奴婢在厨房察看厨娘做饭时,见小丫鬟在收拾专门僻出来给四姨娘熬药的药盅碗盖,心里疑惑,便上前问,那小丫鬟就说四姨娘在昨晚上去了。”

赵满福和赵全宝面面相觑,都在想同一件事:昨晚上去的,这都到午膳了,怎么讯息还没传到他们耳里?

三姨娘淡淡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无儿无女的妾侍,又不得宠,死后能有安身之地就不错了。”语气没有幸灾乐祸,赵满福只从中听出了许多的无奈和惆怅。

三姨娘不禁暗暗感叹:若是当初四姨娘没有被其他人谋害,真等到胎坐稳了公布出来时,她会不会下手,答案是肯定的,无论此时她如何为四姨娘惋惜心痛,该下手时,她也毫不含糊。

四姨娘走了,就如她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赵府还一如往常一样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赵府没有为她设有灵堂,毕竟死人不是什么好事,四姨娘身份不高,就跟死了一个丫鬟似的,赵老太太命人找了个地方埋了,也就了事了,还派人给四姨娘的家人送去一封二百两的银子。

赵老太太难得请赵满福过荣慈居时,四姨娘的老子娘来了,没有趾高气昂地谩骂,连问一句女儿是怎么死都没问,两老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之色,只有谄媚的笑,那穿红戴绿的老妇道:“多谢老太太体恤我们,熠儿没能继续伺候老太太,是她的错,竟然还走在了老太太前面,让老太太操心,真真就是罪该万死!”

“你说什么话!”四姨娘的爹亲低声斥道:“什么叫走在老太太前头,你是咒老太太,早死!”

那妇人缩了缩肩膀,惊恐道:“我哪有这个意思。”说这话时,将怀中的银子抱得更紧,还警惕地瞧着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收到了那妇人的目光,轻轻攒起眉头,客妈妈适时说道:“你们回去罢,四姨娘当时是死契,本来是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的了,怎奈老太太最是菩萨心肠的一个人,想着她早早的死了,心中惋惜,也念着她伺候的好,便将银子给你们些,全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

那妇人舒展眉头,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老太太,我们这就走。”那四姨娘的父母走了,临到门时,还互相争执了几句谁拿装了银子的荷包。

赵老太太瞧了一眼,嘴边勾着笑,反而对姑娘们扔出一个惊天大消息,“你们的二姐姐后日就要成亲呢了。”

站在赵老太太身边的是二姨娘,听到了自己亲生女儿要出阁,她的面容却丝毫动容不曾有,赵凌秋怪声道:“那接下来就是三姐姐了,真是好啊,很快便是好人家的女乃女乃了呢。”

赵老太太横着眼向赵凌秋,“你是不是也思春了,想赶快找个好人家?嗯?”赵老太太阴森森的语气可不像是要给赵凌秋找好人家的意思。

赵凌秋慌神了,“祖母,我只是与三姐姐开玩笑,三姐姐,你肯定不会介意的,是罢?”

赵果儿不知是为了表现自己大度的胸襟,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见她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你我姐妹一场,何苦来计较一两句的无心之言。”

因着被污蔑下了药给四姨娘,三姨娘没有得到老太太进入荣慈居的允许,并未知道二姑娘的婚事,身为亲生女儿的赵满福自然会将这一重大的消息告诉三姨娘。

“这么快,我也来不及给什么好东西了,”三姨娘并为得知赵诗谦帮助自己女儿的事,赵满福可不敢告诉三姨娘一个男子躲在自己的床下,这对于三姨娘来说,太劲爆了,三姨娘能热心地想着给赵诗谦些东西,是觉得同为女子,且赵诗谦也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她根本的事,都要出阁的女子了,能帮一些便帮一些,“就将封些银票给她罢,实用。”

转眼便道赵诗谦出阁的日子,这一日,赵满福终于能近距离地接触这位好容易缓和关系的二姐姐了,赵满福见赵诗谦小小的肩膀压着沉重的霞帔,面上画着不合年纪的浓妆,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悄悄地将给自己的银票塞到了赵诗谦的衣襟里,并低声道:“等没人了,你再放到安稳的地方。”其实赵满福还想问问赵诗谦到底是再怎么回事,才几日不见啊,她就嫁出去了,不是说赵安卿要替他外祖母行小功礼吗?可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找别人不自在。

赵诗谦不再是以往傲娇的神情态度,眼眶里噙着泪光,“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出阁之礼,兴许也是唯一一份了。”

暖玉在一旁也抹着眼睛,赵诗谦忽而道:“蓝玉呢?”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五姑娘刚来的时候还在呢。”赵诗谦闻言,面容一沉,当着赵满福的面并未说什么,又说道:“那些祖母给我准备的陪房呢?”

暖玉想了一会才道:“刚才奴婢见了,模样都是周正的,穿得也干净整洁,与嫁妆在一块儿呢。”此时,赵诗谦的脸上才缓和了一些。

按说出阁,府里的长辈招待客人全来,至少赵诗谦的生母是要露一回脸的,直到赵满福在赵诗谦的闺房坐到了吉时,还不见二姨娘、赵果儿的身影,老太太来瞧了一眼,赵太太和三姨娘将新娘子送到门外,赵全宝背着赵诗谦上轿,桃花镇风俗,像赵满福这样的未嫁女是不能陪同出去的,是以,等到了赵诗谦三朝回门,赵满福才知道二姑爷是谁,竟然是古云汉!连坐在赵满福对面的赵全宝也惊讶地半张着嘴。

古云汉面上倒是轻松,与赵府的长辈一一见了礼,赵老爷也好好地叮嘱了一番古云汉,叫他不可荒废了学业,好好孝顺母亲,与妻子举案齐眉等等。

这人多是这样,要求别人的时候格外的严厉,不容有一丝差错,轮到自己了,便千百般的借口,赵老爷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而这样的人,也多是掌控欲极强的,除非自己人品极好、所掌控的人也是极为海量、或是事事满不在乎,不然仇恨的种子便回暗暗结下,古云汉就属于满不在乎的人,任由你是辞藻华丽、比方详细、洋洋桑桑、因果缜密,他就是听了便过。

原来也要算是赵诗谦的功劳,赵诗谦本来就是与赵丹韵一般,心思最是玲珑多窍,只是没有得到如赵丹韵一般良好的教导,性子有些张扬跋扈,遇的事多了,人也沉淀了许多,新婚之日时,硬是一番巧舌如簧将古云汉给收复得十分妥帖,竟然事事都要听了赵诗谦的注意才肯去做,古云汉原本心里多少对赵满福和佟蕴良牵挂,但得到了新婚娘子的**和温言劝说,也暂时摒弃了自己的遐想。

“你母亲生意做的如何,妹妹也老大不小该出阁,若是你母亲没有能耐,赶巧了你娶下我们府里的二姑娘,以后你妹妹不用愁了,你老母亲也有人照应了,等你考出功名来,真是人生顺遂、可喜可贺。”老太太对行礼的新人说了几句,顺便将一个鼓鼓的荷包交给赵诗谦。

“这多亏了老太太的洪福照应。”古云汉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赵老太太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随意地瞧了一眼赵诗谦,暗暗点头。

接着是给赵太太请安,两人也得到了一份丰厚的大礼,相比赵诗谦出阁时的毫无所处,此时的赵太太尽显主母风范,轮到了二姨娘、三姨娘,赵诗谦的地位要比她们两高,主动行礼的该是二姨娘和三姨娘,行礼对于三姨娘来说并没什么,现在的她已经不那么张扬了,二姨娘咬了咬牙,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在行为上与弓着身子的三姨娘成为鲜明的对比,等到二姨娘抬起头撞击到了赵诗谦的眼睛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暗道:这般冰冷的眸子,她有什么资格对我摆出这样的眼神!

众人皆不知道母女两人的斗法,还算和乐的吃了饭,古云汉夫妇便离去了,赵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再是大红布绸随处可见,只是过了几日,在乞巧节前两日,又轮到了赵果儿出阁,赵府可谓是喜事接二连三,兴许是沾了这喜事的缘故,赵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好,除了糕饼业的份额还是满府占大头之外,在青华府,赵老爷已经可以横着走了,赵府也因此换了更大院子,姑娘们也有了自己独立的院落,至于院名什么的改还是不改,都凭主子们的心意,赵满福早看不惯赵凌秋取得香罗院了,翻了几本书,听取了哥哥和姨娘的良好意见和建议,结合百家之长,最后取了个比较平淡的院名:子衿院,终于可以附庸风雅一番了,赵满福有一段时间老是站在牌匾下看着子衿院,再后来,太太命人来说赵满福取得院名与自己的读音重复了,令改之。

赵满福站在牌匾下发愁了,叫什么呢?这一次赵满福不再翻书了,自己回首时,不经意间见日阳初升,红霞铺遍半边清空,静静地渲染着一方天地,赵满福灵光一闪、文思泉涌,这一状态堪比柯南破案时瓶颈被破、脑后倏然过了一到闪电,就叫:朝夕院!朝阳初升,渲染半边蓝空;夕阳西下,仍留一片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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