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尔惯,身为不事生产的二世祖,身体力行地执行着他游戏人生的使命,直到身子出了问题却还不肯罢休,刘老爷慌得跟个陀螺似的,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在本乡臭名昭著,没有一个好姑娘愿意嫁于他,出身贫困的,他们刘府也看不上,觉得那些粗鄙的女子做正妻是一种侮辱,生下的儿女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这也是为什么刘尔惯垂涎古净荷,却始终得不到手的原因,古净荷有骨气,宁可嫁给一介山村野夫做正妻,也不愿与风流、染病满身的刘尔惯做妾侍。
刘尔惯发馋,却顾忌赵府不敢多有动作,本来古云汉也是愿意的,刘尔惯以为自己好事早晚要成,人算不如天算!赵府的二姑娘却下嫁过来,并且阻扰了这项买卖,气得他破口大骂诅咒了赵府好些话,老天有眼啊!终于替他收了赵府,本来要大发雄威、派几个得力的小厮直接去抢人的。
没想到古家四口人都上了京师,而他也身染重病,红肿溃烂,流出恶臭的液体,伺候他的丫鬟不敢说什么,但死鱼一般的面孔和僵硬的动作,白痴都知道这是嫌弃的意思!
“爹啊爹,你儿子要疼死了。”刘尔惯听见门外传来刘老爷走路的声音,赶紧可怜兮兮地呻|吟出声。
刘老爷在门外气得脸色发紫,一脚踹了进来,吓得屋子里的丫鬟掩面尖叫。
“滚出去!一群骚□□!”赵老爷瞧着这些丫鬟上身肚兜,细腻的绸布上绣着精细的花纹,还有两点东西凸了出来,气得大皱眉头,痛恨万分对床上装死的刘尔惯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风花雪夜,想死就滚出去!不要歪歪斜斜的玷污我刘家的门楣。”
刘尔惯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心里却偷偷地好奇一向宠爱他的爹爹为何突然发火,“爹爹,您怎么了?”
刘老爷怒目瞪视了刘尔惯一会儿,才道:“赵家是倒了,可她们家的姑娘也娇惯过,赵太太主动请媒婆来与我谈论婚事,你这段时日节制一些,等着做新郎官,以后要疯,也要找个干净点的女子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爹爹!冤枉啊!我没有不节制,你看看我这样子,还能风流快活?”刘尔惯指着自己狼狈的,苦着脸道。
刘老爷横眉瞪眼,吼叫道:“我叫你节制,不仅仅是叫你身子节制,还叫你脑子节制些,刚才那些奴婢穿得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妓院养伤呢!”
“要是在妓院养伤,我也能好得快一些。”刘尔惯嘟嘟囔囔道。
刘老爷听不清刘尔惯说什么,但知子莫若父,光是猜都知道那不是好话,惦念儿子身子实在不适,只警告道:“在娶亲之前安分些,传出闲言碎语,我也不管你了。”
刘尔惯诺诺地连声应下了,一时想到自己的新娘子是赵府的姑娘,心中升起了报复的心思,血红的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
“我不嫁,我不嫁!”佟蕴良听说过那个废柴二世祖,说死也不愿意嫁过去。
于妈妈哼哼地笑了一声,“不嫁就卷铺盖滚出赵府,你以为你是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
“我娘是……”
啪啪,于妈妈不客气地狠打了佟蕴良几下,“要是你承认伍姨太太是老爷的妾侍,就得叫姨娘!没规矩!你既然是庶女出身,婚姻大事,太太叫嫁给谁,你便要嫁给谁!若是不从,也行,出去不要说伍姨太太在赵府是什么样的身份,将赵家给你的东西都吐出来,来时怎么样,出去便怎么样!”
佟蕴良踉跄了一下,眼圈一红,“你们不能那么做,我……姨娘她给赵府生了,生了……”
“生了个闺女,这是千金啊!啧啧,你以为生了个千金,六姨娘就成了千金?赵府多少位千金,还少了你姨娘肚子里掉下的那块肉?你若是舍不得那个千金,大可抱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于妈妈冷漠笑道,摆着一副太太的排头。
佟蕴良却如坠冰窖,终归是未及笈的孩儿,多大的心眼子也抵不过于妈妈大风大浪过来的老门道,三两下便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眸子里已经开始滚动着泪珠子了。
于妈妈见佟蕴良神情萎靡,更来了精神,“你可知道?四姑娘痴心妄想,被三姑娘一气之下送到了不干净的地方呆了几日,虽然没什么人晓得这件事,终究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有了污点,能有什么好人家要?刘府对四姑娘来说,可是香饽饽一个,要是你实在不乐意,这项婚事可就托在四姑娘身上了。”
“我,我愿,愿意。”佟蕴良嘴唇冷得发抖,心里被刀搓似的疼,终是晓得其中的厉害,做了个最佳的抉择,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说服娘亲不要算计太太,却不知道自己算计大姑娘的事儿已经叫太太得知了,一报终是要还一报。
于妈妈斜着眼看佟蕴良,瞧那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儿,心里鄙夷,“你姨娘生完孩子后,身子极度虚弱,太太心地善良,准许你在身旁伺候,怎么说六姨娘也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去尽尽孝道罢。”
“娘,不,姨娘她……”佟蕴良心口发酸,脚动了动,却没有上前一步,娘亲已经那个样子了,孝道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如果这个时候她去照看,岂不是讨了太太的嫌?若是……若是娘亲真的去了,她一定会替娘亲报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我只有太太一个母亲,要尽孝道也是给太太尽,不讲规矩,便乱套了。”
于妈妈闻言吃了一惊,目光大剌剌地打量身子抖个不停的佟蕴良:这个女孩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计,长大了、有能力了还得了?不把六姑娘连皮带骨给吞了才怪!她回去一定得告诉太太,要给这个爱使心作计的女孩儿多下绊脚石,不能让她在刘府站稳了脚跟儿,不然六姑娘可有的受。
于妈妈马不停蹄赶回去与赵太太商议,赵太太歪着头,对着清晰的菱花镜,将一枚圆润的珍珠耳饰别在耳垂上,尔后再仔细地看了看,才冷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给她安生日子过,你去给我找喜庵胡同的安婆婆,我要一剂猛药,”赵太太严重闪过一丝狠戾的目光,“我要她今生今世蹦不出一个蛋!”
赵府的事情在桃花镇可是闹得轰轰烈烈,萧姑女乃女乃等风声过了之后,便也暗地里替赵家周旋,只恨她能力有限,除了生意上的事情拉拔得一些,也没什么帮得了的,因为涉及到生意上的事儿,萧姑女乃女乃也与萧复生说过几句帮衬赵府这件事,萧复生与苏耿瑜打交道,本来也是在滋北府行走的幕僚,对赵府的事情了解得比萧姑女乃女乃多,明确地告知萧姑女乃女乃,这件事还是少掺和为妙。
萧姑女乃女乃为了萧珉未来的媳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偷偷地来到老陈药铺,对萧掌柜一顿晓以利害,尔后便泪眼婆娑、楚楚可怜道:“我知道,我无所出,夫君去了之后,你看得我跟外人一般,说的话比耳旁风还不好使。”
萧复生将账本收了起来,端正坐姿看向萧姑女乃女乃,哭笑不得道,“太太这是哪里来的话?萧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时候是最关键的,容不得有半分差池,赵家之所以倒,这是金家早已做好的阴谋,桃花镇多少家富户,赵家贵没有,一般富,金大户为什么选择与他们府上联姻?报恩?金大户一来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对他没有用的人是懒得用心去寒暄;二来他有的是银钱,要是考虑自己的名声,不想落得个知恩不报的恶名,什么宝贝拿不出?为何要将自己府上大女乃女乃的身份挪出来?一开始,赵老爷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萧姑女乃女乃不服气,拍桌子道:“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不帮赵老爷?”
萧复生没有想到萧姑女乃女乃会这么无理取闹,顿了顿,无奈道:“我与赵老爷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去帮?没得让人觉得我是嫉恨他有了好运气,故意使坏,想坏了他的好事。”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姑女乃女乃,不管你怎么无理搅三分,我还是那句话,但凡是只有一丝威胁到萧家起复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
萧姑女乃女乃颓唐地耷拉着肩膀,深深地皱紧眉头,试探着问道:“真的不能帮忙?”
“帮忙是可以……”萧复生见萧姑女乃女乃低声下气,就为了给萧珉找个出身比较过得去的娘子,好脾气的他便心软了。
萧姑女乃女乃眼里一亮,希冀地看着语气有所松懈萧复生,惹得萧复生一顿不自在,“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说的帮忙,只是在生意场上拉他们一把,使得他们不至于坐吃山空,至于身陷囹圄的赵老爷,你想都不要想,金大户官场人脉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句大不敬的话,对付金大户,连皇上都要小心翼翼,金大户身后站的是金连城,当时三皇子、礼亲王竞争皇位,是金连城的三十万兵马驻扎在了东南狼道,震慑了三皇子……“话到这里,萧复生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妇人说话,连忙打住,“反正我能帮的就是那么些小事,那你也不要太为难我。”
萧姑女乃女乃听了萧复生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强人所难,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能帮到这里,我已经是万分感激,先前是我的不是,让你为难,生意上的是,我能帮的十分有限,既然你说了肯帮,赵家恢复从前的生意,想来不难,这样也尽够了。”
两人谈妥毕,萧姑女乃女乃敛衽告退,萧复生舒了一口气,暗道:和萧姑女乃女乃打交道,他的皮总是绷得紧紧,以防被萧姑女乃女乃蒙混过去,也不知道萧显示怎么是受得了,顿了顿,萧复生忽而鼻头一酸,看着手中的账本,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公子,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得到,你快些改变心意,让萧家重现曾经的辉煌!不负你叔叔拼了性命也要救下你。
桃花镇前任县太爷徐铭泰上京叙职,考核通通优良,曾经平庸的桃花镇在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县官手上愣是成为青华府数一数二的大镇,皇上破天荒地召见这位位卑官小的七品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其稳扎稳打、果断精明,皇上说,“成就不在于官大官小,官大了,没有做好本分,不是好官,官小了,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让百姓得到实惠,便是大齐的好官!”
皇上威严赫赫的声音一顿,低下的百官便齐刷刷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英明,徐铭泰跪在最中央,浑身不自在,皇上睥睨着脚下的大齐百官,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徐铭泰,朕如今擢升你为青华府、南丹府总督,督察管理这两个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并兼巡抚事。”
徐铭泰官场路扶摇直上,正是人生得意时,恭敬地告退皇上,出得京门时,轿子也不坐,昂首阔步地在马道上走着,对自己的官场之路充满了希望,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十分吵闹的声音,“放榜了!放榜了!”
“哎呀,今年的举人出来了,快去看看。”
“喂!你别趁机推我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士子能两榜出身。”
“现在管这些干什么,我们赶紧看一看有没有认识的人,通风报信去,好赚一笔赏银!”
杂七杂八的声音钻入徐铭泰的耳朵,他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得东踉跄、西踉跄的,却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市井百姓面带笑容地朝一个方向跑着。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大齐有这些饱学之士,也算是福运。”徐铭泰捋捋下巴的山角羊须,安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