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鉴跟翠丽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非常想念她。傍晚,他吃完晚饭,漫无目的在大队里转着圈儿,竟踱到了距翠丽家不远处。翠丽有如心灵感应似的将头伸出门外,眼尖的她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的明鉴。她急急忙忙朝他奔过来,他激动地迎上前,不顾一切地紧抱着她。她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微微喘着气。
他附耳低语:“想你啊。”说完,他幽幽叹了口气。
“我也想你。”她回应了一句。
“你好吗?”
“好。她走后,他俩怎么样啦?”说完,她挣月兑了他的拥抱,一把将他拉到暗处,生怕旁人看见。
“他俩每天都在责怪我。”
“你是不是上门将她请回来?”
“我实在跟她过不下去了。小丽,我俩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我想跟他离了,可他死活不答应。哎,他真可怜。要是他一脚踹了我,我倒可以一走了之,可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想通了,不管你离不离,我都打算跟冬女离了。跟她,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哪怕离了会打一辈子的光棍。”
她缄默不语,既不怂恿,也不反对,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她倒巴不得马上离了,跟他一起过日子。
她抬起头,巴巴地看着他,软声细语:“鉴哥,给我点时间,我会了断的。”
他紧握着她的手。
她霎时想起了一件事,忙对他说:“我怀上你的孩子了,怎么办好呢?”
“真的是我的骨肉?”
“嗯。”
“那就生下来。小丽,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了。”
“这妥不妥呢?”她首鼠两端,心里十分纠结。
“很妥啊。谁晓得这小家伙是我俩的骨肉?”
“为了你,我不怕冒风险。”
明鉴只觉心里一阵狂喜,猛然紧紧地拥抱起她,急遽地亲着她的嘴,什么都不顾了。
翠丽倒担忧起来,马上挣月兑了他的搂抱,小心翼翼地说:“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我明天中午去你家帮你烧饭,怎么样?”
“算了吧。我老娘看到你会不顺眼。这老人现在整天卧病在床,恐怕捱不了几天了。哎,我是凶手啊。我太不孝了。”
翠丽走了。
一周后,陈阿根带着一帮堂兄弟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明鉴的家,那时正值晌午,他正在灶台烧菜。冬女随他们一起来。
阿根冲着明鉴,劈头就喊:“你听好了,冬女要跟你离婚,她不想再受你的折磨了!”
明鉴冷冷地说:“用不着你跟我喊,她自己有嘴会跟我说的。”
阿根从人群中一把拽出冬女,说:“小妹,你说吧。”
冬女期期艾艾地说:“我想过了,我俩还是分开吧。”说完,她充满哀怨地瞥了明鉴一眼。
明鉴心里“格登”一下,懵在一边,忘记了炒菜。不一会儿,锅里冒出了焦臭。
“下午你俩就去公社办证吧。春竹、冬梅全都扔给你,冬女不要了。”阿根步步进逼。冬女本想带走冬梅,可想到要转嫁,拖油瓶很难嫁出去,故狠心不要孩子了。这倒遂了明鉴的意,他原以为他俩会为了孩子争得头破血流呢。
“好吧,你爱怎么就怎么。”他心灰意冷了。
冬女上了楼,将自己的衣裤全取走了。看来,她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
中午,春竹、冬梅回家,明鉴对他俩说:“你妈走了,她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
他俩噙着眼泪,不说一句话,好象已算到这一幕迟早就发生似的。
“以后,你俩就跟爸一起过了。别怕,爸会好好将你俩拉扯大的。”他本想向他俩隐瞒眼前的事实,可觉得纸终究包不住火,索性将真相全抖出来,从而使他俩那颗稚女敕的小心脏变得坚强起来。
春竹问:“爸,你真的不要妈啦?”
“竹儿,爸实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爸碰到难事了,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竹问:“妈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家啦?她真的扔下我们不管了?”
明鉴觉得该给冬女说几句公道话了:“你妈平时对你俩怎么样?”
“很好啊。”冬梅抢着回答。
“你妈会扔下你俩不管吗?”
“我们可不清楚了。”春竹鼓着腮回答。
“你妈可能以为你俩跟爸在一起更好。你俩都是小男子汉呢。”
他俩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管以后生活多么苦,爸都会将你俩拉扯大,都会将你俩培养成人。”
这兄妹俩对眼前的这个局面只有?*??姆荩??┪薹ǜ闱迓栉?痘崂肟?飧黾摇Ⅻbr />
吃了中饭后,兄妹俩上楼去看望女乃女乃了。明鉴真想下地去,倏忽瞥见翠丽在他的门口一闪,忙冲出门外,只见她怯生生地站在墙壁旁。他一把将她拉进屋内,顺手关上门。她充满关切地凝视着他,眼泪如同断线的一珠子似的流了出来。
他冲她凄然一笑,安慰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真的跟她离啦?”
“我俩相互不满意,她也不愿跟我再过下去了。”他轻描淡写。
“那你的意思呢?”
“就离了吧。小丽,我喜欢你,不管你离不离,我都决定离掉,我作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了。”
她一下子紧紧拥抱着他,嘴里不住地嘟囔道:“鉴哥,都是我害了你。”
“我现在觉得轻松了。”他伸出右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继续说,“小丽,你这张脸真可以掐出水来。”说完,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就是不跟我离。”
明鉴嗔怪道:“小丽,是你自己不想离开他吧?你的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了,他还死乞白赖不跟你离,他还是个男人吗?”
“你错怪我了。不过,我也觉得怪,他为啥不休掉我呢?”
“老婆出了这档事,不管哪个男的都会受不了的。难道他的身体不是肉做的,竟受得了?”
“我有时觉得他真可怜。”
“小丽,你在同情他。怪不得你不想离开他。”
她忙不叠地辩解:“不是这样的。鉴哥,我爱的就是你,你就是我的男人。”
他箍紧她,用额头摩挲着她的柔软的秀发,饱含深情地说:“我明白,你确实爱我。要是你不爱我,你也不会冒着极大的勇气不顾一切地跟我在一起了。小丽,别离开我,我一生一世都会宠着你,将你捧在手心里!”
“我从你的眼里看出了你对我的感情。鉴哥,我相信你会做到。我好想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说完,她“嘤嘤”哭出声来。
“阿鉴,你在跟谁说话?楼下怎么这么吵?”
明鉴暗叫一声:“不好”,忙用手捂住那张肉嘟嘟的嘴唇,翠丽打了个寒噤,霎时止住了哭声。
他压低声音说:“我真是太大意了,忘了娘在床上躺着。”说完,他忙抬起头,朝楼上高声喊:“娘,没事,我正跟人商量事情呢,吵着你了。”说完,他俩面面相觑。
翠丽耳语道:“我走啦。”
他捧起她的头,亲了亲她那支微微上翘的俏鼻,叮咛道:“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
她两眼汪着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伸出手,用衣袖揩干了她脸颊上泪水,她依依不舍地走出了门外。
自从冬女离开家后,明鉴发觉老母神奇般康复,竟能下床活动了,真是不可思议。他不明白老母正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才逼退病魔的进攻的。老太明白,媳妇离开家后,这个家需要一个女性出来料理了。这种责任感激活了她求生的念头。早些天,老伴撒手离世时,她想跟随着他而去,而现在,她倒牵挂起俩个孙儿来,就对着远方的老伴儿嘀咕道:“老头子,我不能马上去陪你喽。孙儿没人照顾,我总不能扔下他俩不管啊。你再等会儿我吧。”没过几天,老太竟可以下厨烧菜,真把明鉴看得一楞一楞的。不过,他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己也可以从家务中月兑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