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不着痕迹,犹如神来之笔,恰到好处一剑斩断两人身上的牛筋绳,却不伤衣服分毫,这份武学造诣,已是十分了得,在座的都是大行家,欧阳锋、金轮法王均是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地盯向丘翳风。
这一细细打量,欧阳锋顿时觉得这年青人极为面熟,猛然间想起华山之巅,骇异道:”他!是他!他竟没死?”,看到这少年当今的剑法造诣,已可想而知他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等地步,当真已是彻底成长起来了,突地心下一动,眼神不着痕迹看看身后的杨过,只见他正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个年青人,欧阳锋顿时心中杀意涌现,决心为杨过搬掉这块绊脚石。
差点未捕捉到丘翳风出手的痕迹,老顽童惊喜地拍手叫道:”兄弟的功夫当真了得,走,老顽童技痒了,咱们兄弟出去较量较量!”丘翳风闻听此言,暗道:”糟糕!金轮法王等人必要趁机发难!”。
果不其然,周伯通活音刚落,金轮法王哈哈大笑着站起身来,躬身对忽必烈施礼道:”王爷,在座的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与郭大侠、老顽童这等大英雄豪杰更是难得相聚,方才看到丘少侠出手,手段高妙绝伦,老衲等人亦有些技痒,此时想与郭大侠、老顽童和这位丘少侠切磋一番,相互印证武学,还望王爷应允!””且慢!”,却是丘翳风按住正要叫好的老顽童,起身阻止道:”法王稍安勿躁!郭大侠与先王是总角之交,安达之谊,王爷是先王之子,想必多年未曾相见,郭大侠与王爷当有许多话说,比武切磋何必急于一时!”忽必烈笑道:”正是如此,快取酒来,本王要与郭叔父并众位痛饮一番,能与当世诸位英雄共聚一帐,本王甚是高兴”。
向郭靖一拱手,丘翳风不着痕迹地道:”郭大侠,你既然要与故人之子叙旧,何不令两位武兄先行回去告知黄帮主一声,免得她担心!”。
郭靖正有此意,心中盘算着稍后必有一场恶战,仅只金轮法王和欧阳锋就已极难对付,更何况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这些高手更在旁虎视眈眈,一个不慎三人都要陷在蒙古军帐之中,更何谈带大小武出去?此时丘翳风的提议当真是恰到好处,于是他站起身来向众人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小徒冒昧无状,承王爷及各位教诲,郭某这里谢过了,容在下先训诫两句,好教这两个不成器的顽劣徒儿有些长进,我等再畅饮一番!”,接着转头向武氏兄弟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真是不知好歹,忽必烈王爷是当世雄主,在座诸位更是一方豪杰,若非不与你们两个小辈计较,你们哪还有命在,还不快谢过诸位高抬贵手之恩,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说到最后,看到大小武二人宁死不屈的样子,不由厉声喝道。
大小武不情不愿地躬身拜谢了忽必烈和一众正饶有兴趣看着师徒二人演戏的蒙古武士们,还不等站直身形,郭靖冷哼了一声,大喝道:”以后若再发现你二人不分轻重,如此顽劣,为师必亲手废了你等武功,逐出师门,现在给我滚回襄阳,到祖师堂下跪思过,听候你师母发落吧!还不快滚!”。
二人面色苍白,唯唯诺诺,却是不曾动作,武修文嚅嗫道:”师父,你……”,他昨晚行刺不成,为潇湘子所擒,知道敌营中果然高手如云,见郭靖声色俱厉地撵走他们,不由得担心郭靖的安危。
郭靖将手一挥,不耐烦道:”不必多说,走吧!禀报吕安抚,请他严守城关,不论有何变故,总之不可开城,以防敌军偷袭”,这几句话说得神威凛然,要叫忽必烈等人知道,即令自己有何不测,襄阳城决不降敌,更把大小武摆在了遣使的身份,料想忽必烈顾及颜面威仪,定不会在明里动手,平白让人笑他少了气量。
武氏兄弟见师父心意已决,又不惜亲自涉险相救,又是感激,又是自悔,当下不敢多言,拜别师父,自行回城。
帐中,忽必烈笑道:”两位贤徒前来行刺小侄,郭叔父谅必不知”,郭靖点头道:”我事先未及知悉,小儿辈不知天高地厚,胡闹得紧”。
忽必烈应道:”是啊,想我与郭叔父相交三世,郭叔父念及故人之情,必不出此下策”。
郭靖正色道:”那却不然,公义当前,私交为轻。昔日拖雷安答领军来攻襄阳,我曾起意行刺义兄,以退敌军,适逢成吉思汗病重,蒙古军退,这才全了我金兰之义。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友朋?”,这几句话侃侃而谈,法王、尹克西等均是相顾变色。
杨过胸口一震,心道:”是了,刺杀义兄义弟,原是他的拿手好戏,不知我父当年有何失误,致遭他毒手。郭靖啊郭靖,难道你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任何错事么?”想到此处,一股怨毒又在胸中渐渐升起,必要杀郭靖、黄蓉夫妇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忽必烈见郭靖在万军之中侃侃而谈,毫无惧色,气度非凡,顿时心生招揽之意,豪言道:”当今赵宋无道,君昏民困,奸佞当朝,忠良含冤,郭叔父是当世大大的英雄好汉,却又何苦为昏君奸臣卖命?我大汗不忍见南朝子民陷於疾苦之中,无人能解其倒悬,这才吊民伐罪,挥军南征,郭叔父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开创个古来未有的太平盛世?来!诸位举杯敬郭叔父!”。
法王等举碗放到口边。郭靖大袖一挥,劲风过去,呛啷啷一阵响处,众人的酒碗尽数摔在地下,跌得粉碎。
郭靖大声怒道:”住了!你蒙古兵侵宋以来,残民之逞,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我大宋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你蒙古兵刀箭之下,说什么吊民伐罪,解民倒悬?”这一下拂袖虽然来得极是突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但法王等人人身负绝艺,竟然被他打落碗,均觉脸上无光,一齐站起身来,只待忽必烈发作,立时上前动手。
那知忽必烈仰天长笑,说道:”郭叔父英雄无敌,我蒙古兵将提及,无不钦仰,今日亲眼得见,果真名下无虚。小王不才,不敢伤了先父之义,今日只述旧情,不谈国事如何?”郭靖面色一肃,拱手道:”拖雷有子,气度宽宏,蒙古诸王无一能及,他日必膺国家重任。我有良言奉告,不知能蒙垂听否?”忽必烈道:”愿听叔父教诲”。
郭靖叉手说道:”我南朝地广人多,崇尚气节。俊彦之士,所在多有,自古以来,从不屈膝异族。蒙古纵然一时疆界逞快,日後定被逐回漠北,那时元气大伤,悔之无及,愿王爷三思”。
忽必烈笑道:”多谢明教”。
郭靖听他这四字说得不由哀,说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忽必烈将手一拱,说道:”送客。”情势发展到此,已到了最险恶处,丘翳风知道接下来便是生死之争,也不多言,拉着老顽童随着郭靖和忽必烈大步迈向帐外。
行进的数步中,丘翳风望着忽必烈的背影,杀机狂涌,随时在寻找着机会将其击杀,但金轮法王等人有意无意将自己几人围住,硬生生在他们与忽必烈之间隔出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一旦动手势必失陷在里面遭到围攻,于是一直到出了大帐,丘翳风都没寻到出手的机会,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即便到了此时,忽必烈仍是客客气气地为郭靖送行!
忽必烈友善的态度令金轮法王等人都按捺住,不敢贸然动手!丘翳风、郭靖却从中体会到了对方堂皇大气的城府和雄阔的气度,心中忌惮之意更重,两方渐渐分开,正当丘翳风、郭靖他们快步迈向马匹之时,突然旁边抢出八名蒙古大汉,当先一人说道:”久闻汉地武士功夫高明!今日即敢到我蒙古军营来耀武扬威,王爷放你们走,我们却容你们不得”,一声吆喝,八名大汉同时拥上,各使蒙古摔跤手法,十六只手抓向郭靖、丘翳风三人。
摔跤勾打之术,蒙古人原是天下无双,这八名大汉更是蒙古军中一等一的好手,忽必烈特地埋伏在帐外擒拿郭靖,成便好,不成更有后手。
但郭靖幼时在蒙古长大,骑射摔跤自小精熟,眼见八人抓到,他止住丘翳风和老顽童,只身迎上去,双手连伸连拨,右腿勾扫,霎时之间,四人被他抓住摔出丈余,另四人被他勾扫倒地。
他使的正是蒙古人正宗摔跤之术,只是有了上乘武功为底,手脚上劲力大得异乎寻常,那八名大汉如何能敌?忽必烈王帐外驻著一个亲兵千人队,一千名官兵个个精擅摔跤,见郭靖手法利落,一举将八名军中好手同时摔倒,神技从所未见,不约而同的齐声喝采。
郭靖向众军一抱拳,除下帽子挥舞着转了个圈子。这是蒙古人摔角获胜後向观众答谢的礼节,众官兵更是欢声雷动。
那八名大汉爬起身来,望著郭靖呆呆发怔,不知该纵身又上呢,还是就此罢手?
见周围再无人阻拦,三人跨到马上,郭靖向丘翳风、老顽童道:”走吧!”。
便在此时,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伏,四下里两个千人队来往奔驰,原来是忽必烈调动军马,已将他们三人团团围困。
郭靖暗暗吃惊,心想:”我三人纵有通天本领,怎能逃出这军马重围?想不到忽必烈对付我们,竟如此兴师动众”。
丘翳风却心中一喜,虽说乱军之中更为危险,但却可以浑水模鱼,他此来主要目的之一便是救出冯铁匠,此时乱军之中穿梭岂不比明目张胆寻找要好?
此时只听得郭靖对着兴奋的老顽童道:”大哥,丘兄弟,我们并力向北突围,切不可贪恋战事!否则身陷重围,久战必疲,更难以月兑身了”。
襄阳在南,他们却往北突围,郭靖深谙兵法,此举大有深意,常理来讲,定然可以避开敌人的重兵埋伏,正在三人欲调转马头,杀将出去之时,只见忽必烈王帐中窜出几条人影,几个起落,已拦住去路,其中犹以两个身影为,郭靖不由变色,老顽童却不在意地嘻嘻而笑,叫道:”妙极!老顽童手痒,便有架打了!”
看着当先飞扑上来的两个身影,丘翳风却瞳孔急缩,暗道:”高手来了!”,心潮起伏之下,身处刀枪林立的万军丛中,他双眼中突地燃烧起炽烈的战意!战!战!战!只有与当世绝顶高手酣畅淋漓一战,方才不负这一身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