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默默地蹲在一旁,深情有些晦暗不明。连在屋里睡懒觉的噜噜也出了来,不吵不闹地蹲在一旁,嘴边的几根猫须耷拉地垂着,双眼闪闪,竟已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陈可依左手拿着一个银质汤勺,右手持一个一把匕首,手心里竟难得地出了汗,自然没注意两个小家伙的异样。
她将汤勺下探,抵住了那尖钩往里按,另一边的匕首则探到伤口深处,将箭往外推……如此这般,一点一点地将弩箭拔了出来。
她片刻也不敢懈怠,迅速将后背的箭伤和其它剑伤止了血。这才将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翻过来,正面的伤亦是不轻。其中最重的是胸口上的伤,似被尖器刺过,几乎将他的胸膛刺穿,森森的白骨亦露了出来。
想到他他完全湿掉的衣裳,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是他落崖掉进日月潭时被潭中尖利的石头所刺伤……竟是从日月潭爬过来的,近三千米的距离……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高一课本上的那篇课文,名字大概是叫,讲的是一个去淘金失败的人在归程中与一匹饿狼相抗衡,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最终的结局是主人公吃掉了那奄奄一息的狼。那时候,她问身边的那个人,如果是他在那种情况下,是否会选择放弃生命。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有时,活下去更需要勇气,而死,才是懦弱的表现。
陈可依不再多想,聚精会神地为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全部弄完,那名男子已经如粽子一般被层层白布裹住,且打结的地方完全看不出是结,反倒像胡乱拼凑的布条。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精通的是用毒,对治病药理什么的都只是半桶水。是以,做完这些处理伤口的基本程序后,见男子依旧未有转醒的迹象,她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的伤口大抵是止了血,但恐怕伤口一碰亦会流血,更别提将他搬回屋里去。她只好拿了被子出来,就地给他盖上,然后便靠坐在一旁的樱花树干上。
然毕竟是冬季,室外的温度亦是不低,是以陈可依坐了一会儿,也是冷得不行。
干燥的冷风刮过,摇晃着那一树开得正艳的樱花。一时,粉色的花瓣漫天飞扬,起起落落,像极了一场姗姗来迟的花雨。
一身素衣的女子靠坐在樱花树下,双眸微闭,一只雪白的狐狸稳稳地半蹲在她的肩头,一只黑猫蜷着小小的身体窝在她怀里,双眼咕噜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岁月静好,罔若能听见一朵花瓣落地的声音。
沉睡中的男子仿佛做了一场刻苦铭心的梦,那场梦的结尾,他沉溺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看不见一丝光亮,难受痛苦得几乎要死去。模糊之中,似有人在低低地呼唤着他,他听不见那人喊的是什么,但他听到了三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活下去!”猛地,他尾指轻颤,在梦魇中挣扎着,一时呼吸稍重。
一旁的女子却几乎是同时睁开眼,双手撑地去仔细瞧他。
仿佛是经历了极为漫长的等待,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张笑若残花的脸。但直到多年以后,他再也无法忘记女子那时微笑的弧度和她发际摇摇欲坠的樱花。
只听到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她道:“呐,我以为你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