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太后,曲司宸和曲长歌皆起身去欢迎,客套的问好之后,太后给众妃嫔赐了坐,随后点了点头望着曲司宸:“大致情况我已经听斐儿说过了,照哀家看来,多大点事儿,也怪皇后和豫妃太不小心,至于这婢女,不管她是否偷了豫妃的簪子,然而如今念在她救皇后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若便打个六十大板算了。”
宁嫣这话,就好似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然而殿内却没有人敢出声,木香跪在地上,听见此的一刻,已经惨白了脸,却只咬着唇,闭嘴不言。
曲司宸只是瞥了太后一眼,只道:“儿臣听闻母后近来总是头痛难眠,不如找太医为您开些助眠之药,母后操劳过度,还是要多休息的好,此事儿臣自有打算,便不劳母后费心了,八弟,你许久未见母后,怕是念得紧,正好送母后回宫吧。”
听见他的话,曲长歌点了点头,站起身便去扶宁嫣,一旁的宁斐斐焦急不已,却不敢贸然开口。相比之下,宁嫣甚是淡定,她面上表情未变,只由曲长歌扶起身,对着曲司宸点了点头,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待她走后,曲司宸只看了在座妃嫔一眼,冷笑了声:“各爱妃也先回宫吧。”
随后让甲乙带走了跪在地上的木香,便向着寝宫而去。
曲司宸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些妃嫔是绝对不能明白的,都以为是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这事便就这样算了,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宁斐斐本来见太后走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也放了心。
然而郁洛薇却知道,这并非是曲司宸准备算了,恰恰相反,怕是这次曲司宸铁了心不会放过她们,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觉得可笑,或者是愤懑?
郁洛薇不知道,却没有跟着众妃嫔一起离开,反而跟在曲司宸身后,再次到了寝宫。
“她还没有醒。”到得寝宫,曲云萝有些焦急的对着曲司宸道,却在触到曲司宸身后的身影时一愣。
曲司宸并不在意,只点了点头,对着曲东霓和曲云萝道:“你们先下去吧。”
“六弟,我和云萝在此,可以帮你照顾阿芷,你……”曲东霓显然也看到了曲司宸身后的郁洛薇,皱了皱眉。
“无碍,朕想和阿芷独处。”
这话之后,任是众人再有什么理由也不好再开口,终是点了点头,曲东霓和曲云萝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寝宫,临走前,看着郁洛薇还站在门口,曲云萝‘哧’了声:“怎么这位没有听清刚我六哥的话吗,想赖在这不走?”
“豫妃娘娘也是,刚刚受了凉,不若东霓先送你回宫沐浴更衣。”
郁洛薇只瞥了她们一眼,便重新盯着曲司宸,那边曲司宸虽没看这边,却还是开了口:“无事,朕也正好想和豫妃谈一谈。”
曲东霓和曲云萝咬了咬牙,点头走了。
那边曲司宸靠在榻上将白芷抱在自己怀中,将内力传给白芷,兴许是服了药,白芷此时比之刚才有了血色,曲司宸冷冷望了郁洛薇一眼,还未开口。
郁洛薇已经先进入寝宫冷笑出声:“怎么,莫非是我害的她掉入池塘的,皇上莫不是忘了,这皇后娘娘‘英勇神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她跌入池塘?倒是月妃一片好心,去扶她被她打掉,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
“的确,不过朕就奇怪了,豫妃一向‘温和善良’,怎会做出欺负宫婢之事,还恰好是在皇后经过之时?”
“你怀疑我?”
“是。”
曲司宸这话之后,郁洛薇面色苍白,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曲司宸,然而见后者容颜冷峻,面色决绝,突然便惨淡的笑出了声:“当年我能被白芷陷害第一次,如今也能被陷害第二次,白芷是如何的人,你莫非不知道?曲司宸,我倒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或者是否是如今被猪油蒙了心!”
“她是如何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她最讨厌接受别人的‘好意’,你我心知肚明,月妃是真的去扶她还是假的,她会打掉,不是显而易见?还有,当年她和你都是受害者,此事,朕不想再听见。”曲司宸停了片刻,看着她继续道:“郁洛薇,朕当年同你的约定,如今依旧作数,只是,你若想要的更多,或者是伤害她,朕绝不会作罢!”
“曲司宸,我只最后问你一句,当年我同太子在一起时,你对我的好,莫非都是假的?不过只是为了利用我?”
听见她提太子,曲司宸只嘴角微扬,他的笑容很淡,却如暮雪初融,俊逸的容颜之上顿生光华:“当年,朕对你到的确有几分真心,然而却无关儿女之情,宫宴初见,云萝冒昧冲撞了晋妃,若非你替她说情,哪还有如今的云萝?你性子良善,私底下照顾朕和云萝,这份感谢,朕当年便说过会报答于你。而你和太子是否在一起,于朕来说,有何关系?朕当年便想过,若是朕能赢得江山,那么无论你同太子如何,只要你有所求,给你一方归处,又有何难……当然,这些都是在遇见白芷之前……至于需要利用你接近太子?你也太小看朕了。”
“你难道从未爱过我?”
“郁洛薇,你当年和朕相处,不是为了刺激太子吗,你以为朕不知道?”
听见曲司宸这话,郁洛薇才似是如梦初醒,她震惊的望着曲司宸,突然,惨淡一笑,那笑印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有种别致的美,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望不见她的背影后,曲司宸才看了看怀中之人,她双目紧闭,眼睫却微微颤抖,曲司宸终是没忍住:“醒了便睁开眼同朕说说话。”顿了下,“你若不愿醒,那朕便在这等着你醒来。”
白芷本还想装作不知道等他走的,如今他这一说,她实在没辙,睁开了眼。
刚刚她迷迷糊糊便醒了,然而迷蒙间听见曲司宸和郁洛薇在说话,便也懒得睁开眼睛,只假装还在昏睡,却不想这两人越说越让人震惊,她本来伪装的很好,哪知一时破功,被逮个正着。
白芷睁开双眸只看了曲司宸一眼,便不再看他,也不说话,曲司宸微歪脑袋看了她片刻,似小心翼翼道:“方才朕同郁洛薇的话,你也听见了。”
“哪一句?臣妾才刚醒,真的没听见皇上和豫妃娘娘的调丨情。”
“……白芷你在说谎。”
白芷眼敛微动,低垂着双眸,并不做声。
曲司宸握住她的手:“你不是一直认为朕爱的是郁洛薇?方才你也听见了,朕不在意她。”
白芷撇了撇嘴,心道‘谁知你是做给我看的还是真是如此’,面上却没有表现。
曲司宸却如知道她所想般,放下她站起了身:“朕为何要做戏给你看?就为了你身后那白家军?白芷,朕不在乎,你身后是白家也好,叶家也好,哪怕是在乡野打猎的王二麻子初七李拐子也好,朕根本都不在乎,朕只在乎你,你以前一直问,如今朕便告诉你,只有你,朕只有你一位妻子,同样,朕是你的,也只是你的。”
“那那些入宫来的妃嫔,都是进货来积累经验的吗?”
“朕从未临丨幸过她们中任何一个人!”
曲司宸显然有些怒了,他面带绯红,额间青筋微突,一瞬不瞬的盯着白芷,白芷却毫不在意,她同曲司宸对视着,突然笑了一声:“我不在乎,曲司宸,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我早便不在乎你了,也不喜欢你了,你喜欢谁,在意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便说过,我累了,我要放手。”
“真的?”似是不相信,曲司宸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芷,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当年让小宵离开的时候,便是这副表情。”
说着,手抚上她的面颊,白芷将头往一旁一扭,不再看他。
“你好好想想,朕不逼你,若你真的决定放弃朕……那么朕便随你所愿,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曲司宸转身离去,白芷望着那背影,微拧了眉,没有出声。
当秦儿回宫听见今天白芷坠水的事情,脸色都吓的惨白,连忙赶回泽兰殿,见白芷好似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而后来她无论怎么问,白芷却似在想事情,并不理她。
她便也不再多话,只安心照顾白芷。
后来几天,曲司宸到真如他所说,再不来见白芷,然而,下朝处理好政务之后,却每日都会来泽兰殿,但他只站在殿外,并不入内,每日只远远望着。
白芷没有见他,也没招呼他入内。
如此反复几日,泽兰殿中的宫婢奴才皆人心惶惶,小初子本来试着去接近曲司宸,哪知还没走近,便被低气压给逼了回来。
然而主子们做什么,哪里是下人能置喙的,众人只觉得害怕他们这任性的主子哪次惹毛那万岁爷,愈发的小心翼翼了去。
却不想如此下来,皇上竟没发怒,还每天坚持不懈的来。
这日天降大雨,曲司宸依旧站在殿外,喜公公连忙给他支起伞催他回宫,他却岿然不动。
然而整整一夜,泽兰殿殿门却依旧紧闭,白芷自始至终,都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