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刚刚进了沛县,便见一阵喧闹声,伴随着高音唢呐声,我到沛县来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看见这阵仗,不由得掀开帘子,却见一群人正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我想看的更清楚些,却忽而被一阵力道拉近车里,不解的朝纪先生眨眨眼,他叹道:“卿儿,你会摔出去的。”
我瘪瘪嘴,只好收起满心的兴奋,有些丧气的任由马车从那户人家门前经过,不过在酒家里一遇到刘季时,我简单介绍完各自身份便掩不住好奇的追问道:“刘大哥,今天我进沛县时看到有户人家好热闹,那是怎么一回事?”
刘季目光一直在我与纪先生之间扫来扫去,闻我所言,给自己直径倒了一壶酒道:“哦,那是本地新来的一户人家,似是与县令大人关系极好,举家过来投奔的。”
什么?!我眼前一亮,忙凑上前追问道:“那户人家原来可是住在单父县的,为躲避仇家才来此?”
:“顾兄弟你怎的好似无所不知一般,这次又让你猜到,”刘季无奈的看着我,好似对我的“预知”已经见怪不怪,我暗暗掌嘴,总是话比脑子快,这毛病,总有一天得害死我。
:“那个,呵呵,我可是从黄石公嘛。”我干咳几声,又将黄石公搬出来当挡箭牌,若是那傲娇的前辈知道了,可不得被我气的吐血。
:“那户人家既然跟县令大人交好,众人应是会前往道贺吧。”我笑眯眯道,心中自然盘算着要去那吕家走一遭,见见未来鼎鼎大名心狠手辣的吕后,在这年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模样。
:“那是自然,此事由萧功曹负责,你莫非……”话还未尽,便见酒家的布帘被挑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环视一圈,见着刘邦之后走过来喜道:“刘季,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我赶紧扯了扯纪先生的衣袖,二人俱是站起,刘季已是站直身子介绍道:“顾兄弟,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萧何萧大人,萧大人,这是我刘季的好兄弟顾卿,还有她的朋友纪成。”
萧何!这个人居然是汉初三杰之人,与子房齐名的萧何!我居然有幸能见到未来的萧丞相,心跳也不规律起来,一时只顾着盯着他瞧,他看了我几眼,不由得小声道:“刘季,此人明明是……”
刘季哈哈一笑,“没错,萧大人你没看错,确实如此,”随即他神神秘秘道,“话虽如此,不过我这顾兄弟师从不世高人,懂谶纬之术,我刘季本也不信,不过现在可对她敬佩的紧呐!”
:“哦,是吗?”萧何也感兴趣的挑了眉,“顾兄弟敢直视我这么久却丝毫不惧,却是并非常人。”我一惊,这才赶紧收回了目光,自谦道:“萧大人,在下也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哪有刘大哥说的这般神乎其神。”这个刘季,到处黑我,我是能知未来,不过也只有少部分人的未来罢了,他要是随便从路上拉一个路人甲乙丙,我可道不出他们的前世今生。
:“言归正传,”萧何打量我良久,转而对刘季道,“这次我找你乃是有急事,我这几日一直在整理讼案,可是其中出现了一些纰漏不足以与外人道,我现在急缺人助我整理,你刘季认识的人最多,从中可有识字之人?”
我眼睛一转,拉着纪先生的衣袖向前几步,规规矩矩的揖手道:“萧大人,若是您不嫌弃,我这位朋友学识渊博,亦是精通律法,定能助您一臂之力。”
:“这……”萧何一时把握不准,目光转而移向刘季,我想他应是不信任我们,此时正在征求刘季的意见,刘季冲着他点点头,他这才呵呵一声笑道:“若是得纪先生相助,自是极好,先生请。”
纪先生眉目一喜,揖手道:“多谢萧大人。”向前几步,却忽而回头看我,我知晓他在担心什么,笑眯眯道:“沛县我比你熟,无妨的,你快去好好相助萧大人才是。”
我自是无妨的,嘿嘿,赶快趁着半天去吕家打探打探情况,看能不能去见见未来的吕后,也好提前给刘季物色物色,他这个未来媳妇究竟生的什么模样不是?不过……听他方才的语气,怕是根本就对吕雉不感兴趣呐,奇了怪了,他这一贯的性子,又怎么会不知晓吕府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呢?
照他的话说,此事应是由萧何来负责,自个儿却是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模样,不行不行,我要去提点提点萧大人,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自个儿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了……
忽然又想到了曹寡妇,她生完刘肥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也是,吕雉的心智计谋,又岂是她一个卖酒的女人家所能比拟的呢?便是退一万步说,她与刘季,只能算是苟合,而吕雉,可是刘季的正妻……
正妻,正妻,呵,那淑子不也正是子房的正妻吗?自己又该拿什么去争那幸福,更何况,那幸福本就不属于我,我不过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一缕幽魂罢了……
:“哎,你听说了吗?那吕公过几日会邀请县里所有权贵,到他家里小聚一番呢!”
:“我好像还听说,吕公他有两个女儿都在适嫁年龄,却都待字闺中,你说莫非吕公他?……”我侧头看去,隔着面纱,那两人的脸看的不清楚,却仍能大概辨出轮廓,哎哟喂,我说两位大叔,长出这模样还想磕碜人家俩小姑娘呢,你们呐没戏了,大女儿吕雉嫁给了你们沛县的小霸王刘季,小女儿嫁给了杀狗的樊哙,你们还是洗洗回家睡觉吧,我转身到了吕家门口,见门前依旧是门庭若市,不少人都围聚在门口,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我叹了叹气,罢了,拿什么跟人家挤?
门口有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接洽,我不死心的准备围着围墙转一圈,岂料我刚刚过一个拐角,便听哎哟一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要死不死正砸在我面前,我吓得赶紧后退几步,透过面纱,咋一看以为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细看才发现,唇红齿白,眉目分明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姑娘家嘛。
我饶有兴趣的凑上去,这世上竟然还有与我一般喜欢作男装打扮的姑娘,倒也真是奇了,想要扶起她,被她躲闪开,哎,这么害羞,还不被一眼就看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她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对着我警惕道,我无奈笑道:“若是我是你,我定不会只穿个男装就出来,好歹也会戴个面纱遮着容貌,你莫非真以为穿个男装就真的是男子了?”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身上,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饶是男装再大也遮不住,忽然就涨红了脸,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听你声音……你也应是女子才对!”
我摊手,“我有说我不是女子吗?只是你一开始就躲我躲这么远,我便是想表明自己是女子也没有机会。”抬头看了眼那围墙,那围墙之内的便是吕家,她居然是从吕家翻墙出来的?……那,她是谁?
:“你该不是吕家的小丫鬟,偷了东西想逃跑吧,”我挑眉道,她也就二十岁左右,称不上好看,只能说是英气罢了,略显粗粗的眉毛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见她此时已经毫不扭捏任由我打量,不由得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
:“我才没偷东西,只是……只是前门人太多了,我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进进出出的,所以才爬墙的!”她狡辩道,我看着她手里的包裹,想着要不要抢过来检查一下,看着她大眼转悠的模样,我可不敢全信她的话。
:“喂,我刚跟着我……老爷,搬到沛县来,整日闷在屋里没劲死了,你知道这沛县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带我去呗。”兴许见我同是女子,她暂时放下了警惕心,凑到我跟前道,我皱眉,我来可是为了见吕家那大名鼎鼎的两位权倾天下的传奇女子的,怎么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小丫头给扰了计划,转念一想,反正我现在也进不去吕府,不如跟这个小丫头套套话,问问她她们家小姐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岂不妙哉?
打定主意,我佯装勉强道:“好吧,我带你去也可以,不过可不可以请你暂时收起女儿家的那些姿态,别叫人一眼就看出来,被有心人盯上了会很麻烦的。”
她赶紧站好,调整面部表情,半晌才对我正色道:“走罢。”
我心中好笑,不得不说她静下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身边的小丫鬟都是这般,不知道她的主子会是什么模样,不得不说,吕大小姐的真面目,我倒更好奇了。
一路上,我好几次都貌似无意的提起他们家的两位小姐,却都被这个小丫头不着痕迹的给绕开了话题,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异,她如今也就二十岁左右,却能和我斗个不分上下,那吕雉本人心思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了?心中那么迫切想见到吕后的心思忽而就淡了几分,要是一个万一,套她的话没套着,反倒被她套的什么都说出来怎么办……
一下就到了傍晚,我见暮色即降,提议返程,她亦是赞同,此时时辰已晚,吕府门口聚集的人也少了大半,我送她到门口,摆摆手准备离开,她却忽而叫我道:“顾卿!”
我回头,疑惑道:“什么事?”
:“你多大了?”她问道。
:“十七,你问这个作甚么?”
她一笑,指着自己道:“我今年已经满十九了,所以我是你娥姐姐,听到了没,顾妹妹?”
我皱眉,随即叹了一口气,哎,我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还要三番两次的被一群小姑娘喊妹妹,这感觉,着实诡异。无力再解释,我冲她嚷了一句:“我才不承认!”她却捂着耳朵一路笑着跑进吕家,忽的回头,笑着对我挥手道:“我家大小姐喜欢牡丹花,二小姐喜欢月季花,你可记住了?”
诶?我一愣神,她冲着我灿烂一笑,随即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半晌之后我才回过神来,这这这,她居然告诉了我吕家两位小姐的喜好?!我大喜,笑眯眯的回客栈,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季,他这个大老粗,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哎,我叹了口气,到头来吕雉的喜好还得靠我来想办法,真不知道依他那个性子,是怎么跟曹氏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