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快速处理好下邳的一切,三日后与我一起踏上回洛阳的路途,数日后,马车已然进了洛阳城内,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忐忑,上次离开时心中焦急不安,曾有过那么一瞬间此生都不想再踏足这里,可是时隔数月,终究还是放不下洛阳城中的那些亲人,选择回到这里,只是这次,我的身边,有他。
:“很紧张?”
马车到了家门口停下,我深吸几口气,却迟迟不愿起身,是掩饰不了的不安,子房伸手握住我的手,翩然一笑,问道。
我点头,反复告诫自己无妨,却依旧是无果,没错,我以为我与顾三不一样,可是事实证明,即便我不是顾韦的女儿,在他掌握着我的未来的时候,我一样畏惧他。
:“无事,有我在,”他轻拍我的手背,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伸手挑开布帘,从容的跳下马车,马车外,是早已站定的管家,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冷冷道:“老爷要您过去。”
我不言语,只是微微侧身,一道白色身影从马车上轻轻落下,不留一丝声响,管家对于我带回来的这个男人显然有些惊讶,可他决定不予理会,只是对着我,做出请的手势,见子房欲跟上,不由得强调道:“三小姐,老爷要您‘一个人’过去。”
子房顿了顿,低头看了我一眼,见到我的目光中满满全是抱歉,他不由得一笑,不顾众人在场,亲昵的揉了揉我的头发,随即对管家正色道:“既然如此,请您通报一声,就说小婿姬良,求见岳父大人。”
此言一出,周遭瞬时静默,不光是管家,便是我本人也被子房这句“小婿”给吓懵在原地,管家狐疑的扫视他一眼,随即以同样深不可测的眼神望向我,见我毫无表情,只得轻声道:“请姬公子稍等,老奴先去请示下老爷。”
待管家消失在视线里,我马上收起那副泰然自若,心里其实早已是翻江倒海,我正欲开口责问他,却忽而想起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无意间问香兰关于我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香兰回答我是:
“听夫人说,对方是韩国名门之后,只是韩国被灭之后便不曾再联系……”
又想起与酒馆的洛先生初识时,他道:“洛阳顾卿……洛阳顾家,莫非?!”以及淑子与我对峙之时说道:“我本以为子房哥哥并未把那幼时的玩笑放在心上的,原来他竟当了真,子房哥哥是个重视承诺的人,他断然不会弃你于不顾,便是我与他数十年的感情,你不过是好命,冠了顾家的姓氏罢了”还有她走时,在我耳边说着的:“记着,顾卿,你与子房哥哥是早就注定好的缘分,切莫要错过了。”
方才他介绍自己时,说的并非是如今的化名张良,而是他本来的名字姬良!莫非……莫非……
我捂着嘴,不由得后退几步,他见我如此模样,不由得摇头笑道:“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你……”我微微敛起了眉,看着他半晌才低声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子房正色打断我,“一开始我只是怀疑,毕竟与我有婚约之人名唤顾三,并非顾卿,而且……”他笑了笑,无奈道,“便真是那人,可若她不是你,你以为我还会这般倾力呵护吗?”
:“我并不确定你的身份,便托人特地到洛阳调查,这才知道在你十二岁那年失足落水,之后便改了名字,”说到这里,子房眼里蔓延起一股晦暗莫名的情绪,“之后的数年,你殚精竭虑,运筹帷幄,才从你父亲手中得到替兄长送货去下邳的机会,也就是在这次送货途中,顺手救下我。”
:“阿卿,你还记得在留县那晚,我说要对你负责,欲娶你为妻吗?”
我傻傻的点头,那是我此生第一次被人求婚,虽然只是一时的冲动之言,可我从不否认,那一晚的场景就那般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那是他对我,第一次的表白,尽管无关风月。
:“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二人在此之前恍若陌生人,又如何在未来的日子里相依相伴,相知相守?婚姻,是要建立在二人相互了解相互依存之上。”子房缓缓背出当日我所言,我一怔,自己都已经模糊了的话语,却有人视如珍宝存入心中,不禁让人心口一甜,他感慨道:“当时只觉面前之人并非寻常女子,对于感情更为真挚认真,谁若是能娶她为妻定然是三生有幸,谁知……”子房笑了笑,接着道:“谁知那人,竟会是我自己。”
:“自从知晓了你的身份,为了遵循你所说的相互了解,相互依存的法则,我一直不曾将你我婚约之事告知与你,”子房叹了口气,“我不想给你压力,更不想因为这所谓的婚约改变你我二人的相处方式,一切,顺其自然便好,若不是……若不是这个婚约是唯一能让顾韦放弃对你的婚事再动脑筋的方法,也许我会将此事,永埋心底。”
子房说的没错,只有我已经嫁做人妇,否则顾韦是不会轻易放弃我这颗棋子,他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我抬眸,试探道:“你真的不是因为那婚事才对我好的?”
他一愣,随即承认道:“若说完全没有,那是假的,可是若那个人不是你,我绝不会因此而动心,阿卿,正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你我才得如此机缘,又何必在纠结那个先来后到?”
好吧,我在心里对自己道,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口齿伶俐思维清楚,是天生的外交家以及思辨家,既然如今我与他已经互表心意,那又何必想那些无用的事情来影响二人之间的感情呢?我轻笑了几声,自己已经被他劝服,只有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