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知您心疼我,只是奴婢还暂时未曾想过成亲之事,不若等少爷年长两岁奴婢才能安心嫁人,再者,也好仔细考察一下邱恒的品性”,梦薇实在心中不舍,虽说小姐安慰她一切如旧,但是总觉得有些异样。
“傻丫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莫要因为其他而误了一生的幸福”,云清苒笑看着梦薇略带迟疑的颔首,极是高兴的说道:“既如此,你与邱恒先行商议着,待你而二人决定了婚期我便风风光光的将你嫁于他。”
梦薇羞涩不能言,而云清苒含笑的目光更是让她极不自然,邱恒那个笨瓜要是知道小姐允诺了此事定然喜出望外,想着情郎欢呼雀跃的模样,梦薇的嘴角也不自知的浮现出甜蜜的微笑,然而瞬间梦薇便回过神来,意识到云清苒戏谑的看着明显神游天外的自己,梦薇再也无法镇定,忙福了福身迅速的掩面跑了出去。
云清苒欣慰的看向窗外已经凋零的春色,至少在历经了种种之后能看到有人为之而得到幸福,已经足够了不是吗?至于无意间辜负的人们上苍总会予以补偿,言太子若专心国事自然可如阿瑞一般成就一代明君圣主,而北岚国内温顺娴雅的太子妃自然会尽心扶持,只要言夏溟能够放弃执念定然能够发现有人一直在等候他的转身。
莫逸清侧身立在厢房的转角之处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前茕茕孑立的曼妙身影,心中回响着方才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苒儿,是否我真的可以怀抱着期望,等待你某一日忘却所有,那时的我有资格去追求心中所愿吗?
初夏的暖风袭来,莫逸清强忍下欲要出口的嗽声悄然的转身离去,这残缺的身子不知能否等待到心愿得成的那一日,不过,苒儿还是要感激你让我能短暂的拥有这份期望,让我这几欲干涸的生命重又获得了新的期待,即便日后世事变迁,这份希望依旧会埋藏在心间永远暗暗的守候超越所有的时间。
“言夏溟请辞?还真是超出朕的预料,原本以为还需要耽搁多日,不想他竟然愿意如此轻易的放弃,传”,御书房中赫连瑞正聚精会神的处理着政务,张跃快步行入正殿,跪地恭声道:“皇上,言太子请见”。“所为何事?”赫连瑞依旧埋首在奏章之中并未抬首淡淡的问道。
“言太子欲向圣上请辞”,张跃肃然的回道,此话却引起了赫连瑞的兴趣,唤来小顺子将龙案上的奏章尽数收起赫连瑞稍正了身上微皴的龙袍这才命张跃前去相请。
言夏溟阔步走入殿中自顾自的落座端起茶盏啜饮,小顺子与张跃对他这般明显藐视皇威的举止均是气愤难平,纷纷怒目相向,赫连瑞却毫不在意的挥手示意二人退下,待一室沉寂言夏溟依旧沉默无言,面色寡淡,这倒让赫连瑞难得的挑起了墨眉:“太子今日前来莫非是为了与朕同品香茗?”
言夏溟无心理会赫连瑞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只淡淡的说道:“本太子前来东尹时日已久,今日特来向帝君辞行,若无必要,日后本太子不会再踏足东尹,如此帝君也可安心”。说完不待赫连瑞有所反应便起身告辞,赫连瑞这才惊讶的发现言夏溟并非故作试探之举,他神色中的苍凉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而今那种悲戚之意即便是旁人也感同身受,这短短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记忆中也唯有云清苒才能令其心甘情愿的改变心意,莫非……
眼见着言夏溟欲要迈出殿外,赫连瑞忙出声道:“太子慢步”,言夏溟难得顺从的顿住了脚步,赫连瑞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相询,言夏溟似是猜到赫连瑞舌尖下犹豫不定的话语,沉声告诫道:“赫连瑞,你何其幸运”。语毕立时不再有片刻停留,径直出宫远赴北岚而去。
赫连瑞久久的呆愣在龙椅之上,心神恍惚不知所思,悄然入殿的小顺子见其面露沉吟之色只能悄然退立在一旁,半分声音不敢发出以免惊动了他的思绪,只是这些殿内的种种动静再传不到赫连瑞的耳中,此刻他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言夏溟临走时愤愤而无奈的话语,‘赫连瑞,你何其幸运’,这一句在当年苒儿倾心相许之时言夏溟同样送与过他,只是当年附赠的还有一记重拳与决裂的友情,相似的话语却出自截然不同的心境,与昔年的不甘相比,方才言夏溟语气中浓重的萧索无不昭示着他已然放弃的心情。果真在这几日内,定然是发生了不为其所知的事实这才使得言夏溟如此。
是了,定然是苒儿,唯有苒儿可劝说言夏溟放弃多年的执念就此死心塌地的离开,既如此,苒儿果真身在阑清城内,赫连瑞被蓦然间涌上的狂喜冲击的心神巨震,这些年心中隐隐的预感果真无误,想来每每派出寻找的暗卫定然是自父皇处接受了额外的命令这才丝毫未将苒儿的下落禀报至他手上。“苒儿我深知你定然是不愿在此时与我相见,那么便让我们一起静静等待,等到你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刻,我定然会让你看见那六月雪的奇迹,那时的你定然能够读懂我全部的心意”,赫连瑞深情的凝视着北岚国此次朝贺之礼,那碎裂的碎叶悉茗静静的绽放在龙案的一角,那份幽静的沉香丝毫未见损于那份残缺,在那破碎的纹理中是谁的等待悄然完满了这份独一的幸福。
芒种之后不过半月,城中的暑气便再也按耐不住的扬扬洒洒挥散开来,天边斜挂的夕阳也消泯了春日的清凉,城中往来的诸人尽可感受到骄阳似火的真意,虽是东尹都城,此时的阑清城如一般城镇无异,均受困于这沉重的酷热以及那看来无穷无尽的暑日。
“夫人,这冰才不过几个时辰便消融殆尽,不如奴婢再换些进来”,天成宝斋后街訾府主厢内,青玉见房中盛放在团花牡丹纹饰的青花瓷罐内的冰块已经近乎于无,房中本自清凉的微风更有为暑气熏染的趋势,忙想出外再寻些完整的冰块前来,免得夫人被这暑气所累,伤了身子。
“无妨,如今尚不是三伏暑天,这般暑气还不至于有窒闷之感,白日里已是消融了数块坚冰,此时房中温度宜人,倒也十分舒适。且天色渐沉,晚间还是稍有凉意,待稍后将窗屉打开让夜间清风透过纱帐徐徐而入岂不更好”,齐月希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刺绣并未抬头只是温声劝阻了青玉,“虽身在皇城中,外间尚有诸多百姓不知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日,咱们虽是鼎盛之家,但也须知‘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之理,与其穷奢极欲,不若将咱们省下来的银子趁此周济东尹百姓,岂不是功德一件”。
齐月希话音方落,外间传来一阵击掌之声,“夫人此言若是让当朝大臣们听得不知有多少人为之汗颜”。
“见过老爷”,齐月希听着熟悉的声音抬手笑看着门外果见訾远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青玉等忙福身见礼,訾远航淡淡的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便落座在齐月希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未有闷热之态,这才安心的笑言道:“夫人心怀万民之大义为夫甚是钦佩,只是即便是心系百姓,为夫也不能为此而委屈了夫人,夫人放心,今日我已命忠叔在药馆采购了足量的祛暑汤药明日便会遣人往偏僻街巷间送去,如此也可免去布衣百姓发痧之苦。”
齐月希面含羞意的娇嗔道:“妾身只是妇人之见,怎比得上老爷成竹在胸,老爷还是莫要取笑”。訾远航舒爽的大笑出声:“夫人,为夫可不是取笑于你,这王公贵胄妻妾子女几多,然则又有几人可以体味这世间贫民的苦楚,夫人心存大爱,为夫甚是欣慰自豪”。
齐月希辩驳不过只能红着双颊将注意移回手中的针线之上,訾远航心知有仆从在侧,齐月希定然羞涩,便不再逗趣,转而温声询问着正专心纹绣的爱妻:“夫人,如今这京城中的事务已暂时告一段落,为夫想着不如明日便启程回返永城,一则可免去晚晴每日悬心牵挂,二则逸轩与紫妍出生,也需回府祭祖,娘亲若是得知想来也会欢欣喜悦。”
“夫君安排即可,妾身也十分记挂姐姐的身子,且京城虽好,总缺少了永城内的平淡与温馨,夫君,明日启程,是否需要妾身打点?”齐月希乍一听闻即日便可启程回府顿时喜形于色,这些时日虽能与訾远航朝夕相守,但总难免对叶晚晴心生愧意,如今回返,叶晚晴定然欣慰。
“夫人只需好生休息便可,这一路上定然少不了劳碌奔波,夫人还需照顾好自身才能顾怜逸轩与妍儿,至于路途所需物资,忠叔今日早些时候便已领人准备妥当,今日你便安心休息,明日巳时再行出发”,訾远航怜爱的看着爱妻一脸的喜意,挥退了青玉等人,本还要前往书房理事的心思又淡了几分,此刻烛光温煦,訾远航只想要在微弱的光线中静静的陪伴在妻女身侧,俯身抱过包裹着熟睡的逸轩的襁褓,偶尔逗弄一下兀自沉静的玩耍着小手的紫妍,心中沉寂而满足。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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