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质问陈儒光为什么要这样做,陈儒光却矢口否认。不管是谁说出去的,她的“风流女老师”的名号是戴定了。所幸的是领导并没有对她有何微词,改革开放真是好啊,解放思想真是好啊,李岚暗自庆幸着。
而左浩斌就没这么幸运了,首先是一直暗恋他的美术老师故意“不小心”地对他哥哥说漏了嘴,后又装作很为左家的名声担心,煽动左家的人非干涉不可郎。
左家三兄弟,除了左浩斌全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在区里算是有点影响的,左浩斌却硬被父亲迫着读了体校,目的是希望家里有一个人是吃“皇粮”的以求平衡。左浩斌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的日常开销,朋友多,仗义又好玩,两个哥哥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因此他对他们不仅是敬还有怕。
首先是左浩斌的二哥,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左浩斌说:“没有啊。”二哥打一下他的头:“你还睁着眼睛说谎,那女人就教会你这些?”
“什么那个女人嘛,人家有名字的。”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喽?”
“什么传闻?”
“你和年长女同事的风流韵事,怎么,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
“你以前认识了不错的女孩都来和我说说,怎么到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了?锎”
“你想我说什么?”
“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喜欢她很久了。”
“不对吧,这之前你可是有认识其他的女孩并且在一起的啊。”
“那时她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嘛,但并不妨碍我喜欢她。”
“比她好比她年轻的女孩又不是没有,你怎么就喜欢她了?”
“感情哪能那么多为什么,哎呀,二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行,可爸妈那儿你可要当心,即使我不说,他们也会很快知道的,到时你别说我先知道就是了,还有,找个时间,我想见见这个让咱们肥仔死心踏地的女人。”
“那就今天晚上吧,反正我约了她去吃河鲜,杜水镇上的黄沙蚬可肥美呢。”
李岚全然不知她要面临的考验。听说左浩斌楼下等她,便带着瑶瑶,像一阵风一样旋到车旁边,拉开车门,“啵”的一声响响地亲在他胖胖的脸上,亲昵地说:“死肥仔,想死你喽!”
瑶瑶说:“叔叔……好。”
李岚奇怪地说:“肥仔叔叔在这儿呢,你怎么对着后面说话?”
瑶瑶说:“这还有一个叔叔。”
李岚伸头进去一看,后座果然坐了一个男人,轮廓有点左浩斌的影子,明白了几分,对自己刚才的失礼也不好意思起来。
左浩斌说:“这是我二哥。”
李岚忙向他点头说:“二哥,你好。”
二哥说:“怎么听这称呼这么别扭啊,走吧。”
李岚全身僵硬,在副驾驶座上危襟正坐,车里全然没了往日的嬉闹气氛。二哥端祥着李岚:穿着休闲而有个性,身材一般,骨架子大,不胖不瘦,**和胸也一般,比例还算协调。整个人感觉不柔和,有点硬,不属于他们家喜欢的斯文淑女型。染成自然棕黄色的中长发,任其披散着,发质很硬,偏偏生就一张瓜子脸,五官并不精致,皮肤白晰,笑起来肆无忌惮,露出不规则的牙齿,戴着时尚墨镜,看不清楚她的脸庞和眼神。
还真别说,这个女人身上这种成熟与野性(恐怕连李岚也不知道自己潜藏着这种特质,在陈儒光之后于逐渐成形并露于形色)揉杂在一起,确实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魅力。
吃饭时,李岚已经回到状态上来,言行举止又像往常一样了。左浩斌也放松下来。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嘴,二哥没任何表态。李岚想,管你是左家的代表也好探子也好,她才不怕呢,反正她就是和肥仔在一起了,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了。
后来李岚问左浩斌,到底他二哥是怎么评价她的。左浩斌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他的,他能说什么,肯定是说我有眼光啦。”
李岚从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对于“结果”这回事,早有了种种负面的设想,想什么开花结果呢,爱一天算一天罢。
左浩斌却认真地对李岚说:“咱们会结婚的,一定会。”
二哥暗中对他说,这个女人可以带给他快乐,但不可能带给他幸福,也就是她绝对不能是他的结婚对象。
这话刺激了他,凭什么不能?他就要想方设法结给他们看!
麻烦才刚刚开始。
从别处听说了自己小儿子的事后,左父简直是暴跳如雷,而左母则捶足顿胸。命大儿子把左浩斌从学校叫回来就是一顿审问,左浩斌本最得父亲的疼爱,这回可把老人彻底气着了,面对左浩斌的“死不悔改”,直呼“家门不幸”。
最后俩老人扔下一句狠话:“要是你敢领这个女人进门,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左浩斌说:“那我进她的家门不就得了吗?”
左父马上呼吸困难,众人手忙脚乱就是一番抢救。
从此,李岚便成为左家的公敌,唯一保持中立的人,就是二哥。
幸好左家人很爱惜自己的身份和面子,觉得主动找李岚谈话也是有损家风的事,一直没有给李岚什么难堪。后来左父放出话来,甭管他了,养仔养到这岁数,还不了解他么,让他玩,不会多久,他就腻了,到时自然会有别的好儿媳妇等着咱家娶。
左浩斌在压力面前,对李岚反而愈加体贴多情。李岚想,要是真的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要是最后他真能把自己娶了,那她也没什么不敢嫁的。
那天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眼纹有加深的迹象,很是惆怅了好一阵,肥仔似乎不觉得。
三十出头的女人就是如此尴尬,只要稍加打扮,便像二十好几的女人,但一卸下武装,岁月的沧桑还是显而易见的。现代都市中的女人最关心的东西是什么?是孩子吗?是男人吗?还是爱情?都不是,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容颜。这世界有不怕老的女人吗?没有。
而肥仔还那么年轻力壮!
李岚将内心这些恐慌压在心底。她想到了一直光顾的那家医学美容院,犹豫什么呢,生命的质量比生命的长度更加重要!
光子女敕肤技术加上美容医生的中药,昂贵的费用换来了李岚的自信。肥仔并不知情,看着李岚一天比一天漂亮,他自豪极了。
李岚后来没有再避孕,要是能够怀上左浩斌的孩子,左家人想不认她也不行了。可过去了几个月,李岚还是没有怀孕。
左浩斌才告知实情,他患有少精症,精子成活量很低,一般来说是不足以令女人怀孕的。
李岚很是气愤:“看着我吃了这么久的避孕药,你怎么不早说?”
左浩斌低下头说:“叫我怎么说出口嘛,这太难为情的事啊。”
“是药三分毒,你又不肯用安全套,要不是因为你,我哪会吃这些药啊。”
左浩斌讪笑着去拉她,李岚甩开:“你这是欺骗,我讨厌欺骗!”
“来嘛,原谅我嘛,下次我不敢了。”
李岚还是不理他。左浩斌只好说:“其实你每天吃的根本不是避孕药,我换掉了,瓶子里装的是维生素。”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你怀上孩子。”
李岚用力将他一推:“死肥仔,你好卑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只想证明一下我还是不是个健全的男人,我……”
“可是你有想过我吗,我的感受?自私鬼,你太自私太可怕了,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左浩斌耷拉着脑袋,汲着拖鞋,走出了李岚的卧室。
李岚吼道:“我不要看到你在我视线之内,你走,你走!”
左浩斌还想说什么,李岚过来推他往外走。
门一关上,李岚就后悔了,要是他趁机再也不来了,她怎么办?不正中了左家人的下怀么?往楼下一看,他真的往大街上走了。
抱着枕头,李岚度过了胡思乱想的无眠之夜,眼圈也黑了。
第二天一早,左浩斌打来电话,竟然温柔地叫她:“傻猪,快起床,要迟到了。”
李岚懒洋洋地说:“不想起来。”
左浩斌说:“是不是一晚没睡啊,傻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岚鼻子一酸:“你为什么不敢对我说,为什么要隐瞒还要欺骗我?你说你爱我,可你一点也不信任我,你怕我知道会看不起你吗?”
左浩斌说:“连我家里人也不知道。男人的自尊让我做下的蠢事,我很后悔,当时我只是拼命地想证明自己,我很害怕,这辈子我也当不了爸爸了……”
李岚怔住了,她听出左浩斌的无助,又想起自己不也故意不吃避孕药以怀上孩子套牢他么?于是忙换了语气安慰他:“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没得治,可是,要是我真怀孕了怎么办?”
左浩斌坚决地说:“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