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柠抽噎一阵，听懂了她那句话，既不在乎何来难过，可是九少真的不在乎么？那送上山来的蓝色包裹又如何解释。
帝都南大街，素衣少年怀抱佳人的举动引得人频频侧目，待看清男的俊女的美不免又是一阵唏嘘，这要让那姬远道看见，估计又是一场悲剧。
事实上还偏就这么巧，白九一直搂着夙柠，等她平复，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耳尖忽然一阵轻微的颤动，她霍地抬头。
自东大街横冲而来四五匹马，马背上几个少年衣着光鲜，神情倨傲，也不管大街上惊呼奔逃的百姓，策马扬鞭横冲直撞而来，他们身后一片狼藉哀呼。
然，这还只是开始，那马匹速度太快，立身正中的一老人躲避不及竟被那鞭子猛地抽飞，霎时间鲜血长流，连痛呼声都听不见，那少年似乎很生气，扭头骂了一句。
“滚开！别惊着本少爷的马。”
那意思，似乎人命还比不上他的一匹畜生。
“啊——”
“姬公子你放过我们吧——”
“姬远道你不得好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马当先的红衣少年扬鞭怒喝神情惶恐的百姓，他身旁的几人嘻嘻哈哈很是得意，争相模仿，期间夹杂着几声求饶，谩骂。
白九定睛一看，眼神沉了沉，狂奔的马匹身上伤痕密布，马尾拴着一挑粗绳，绳子末梢绑着几个姑且可以称为人的物种。
实在太脏太黑，浑身血污泥泞，看不清晰模样，先前的求饶和叫骂想来是从那几人嘴里发出的。
帝都脚下，竟然会有如此视人命如草的纨绔子弟，白九眼角瞥到护城的士兵面无表情的让道，不护百姓，不加阻止，看来——又是个有背景的二世祖！
眨眼间，吃痛发狂的马已经近在眼前，这时候夙柠也直起身子，到没有害怕，有九少在，这几匹马伤不了她，她只是愤怒，王孙贵族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白九耳边冲刺着百姓或哭或惊呼，或吼叫怒骂的声音，眼见马匹就要踏着她冲过，依旧没有避开。
“姬兄，快看前面有个小美人。”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不错，正好可以做本公子的第十房小妾。”
红衣少年嘿嘿一笑，猥琐无比的上下打量夙柠，自动忽略了白九的存在。有了爱美之心自然不会痛下杀手，于是乎疾奔而至的骏马一声长嘶，被他勒住，扬起的马蹄一阵挣扎，收势太快手劲不足，眼看下一秒两人就要丧生马下。
“吁。”
也不知那红衣少年故意的还是失误，竟将那马匹落蹄的方向侧向白九，白九眯眼一笑，不仅纨绔，还要当街杀人？
好，很好。
“完了，要倒霉了。”
每次九少眯眼微笑就表示有人要倒霉，既然对象是这红衣少年，她也没啥惋惜，反倒乐见其成，谁让他想伤害九少。
马蹄下落之际，已然在她头顶三寸处，不动如身自能感受一股热气扑来。
而此时，流芳阁内并肩而立俩男子，一紫一黑，视线所及正是白九方向。
“四哥，姬远道那小子无法无天，母后不管，父皇便也不管，你说我要不要暗中出手——”
“老七，莫管闲事，看着就行。”
紫衣男子隔空点着马背上腾空的姬远道，满是鄙夷内含憎恶冲黑衣男子抱怨，白净明朗的脸上，五官微微皱在一起，浮现出一股不悦。
被叫四哥的男子剑眉星目，五官硬朗清俊绝伦，薄唇微启，声线低沉。短短一句不辩喜怒，目光却是死死的粘着素衣背对的身影。
那紫衣少年倒是很听他话，闻言也不出手不多言，安静看着，依稀觉得有些熟悉。
白九含笑看着红衣少年的动作，眼底深处冷色划过，笼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指微曲，搭在夙柠腰际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咻。”的一声轻响，轻到忽略不计。正好击中马匹的后膝，前蹄高扬重心自然而然落在后面，此时后膝受力被击中，骏马一阵嘶鸣，马腿一麻，再不受控制，脚步纷乱的往后仰去。
“吁，吁——”
一直桀骜不驯的红衣少年见控制不了，手忙脚乱间踩在马镫上的脚不知道怎么卡住了，慌乱，担心，愤怒一闪而过，他急忙抬头大喝，“看什么看，还不快来救我！”
端坐马背的四名男子急忙下马，走了几步踟蹰不前，这要怎么救？
这一刻的犹豫，下一刻惨叫惊天，骏马脚步一错，原地转了几圈，砰地一声轰然倒地，骑在背上的姬远道，不幸被压在身下，惨叫戛然而止，想必已经痛得只能吸气。
四名少年面面相觑有些发愣，傻傻的盯着露出一截红色布片，脸色发青牙关紧咬的姬远道，后者剧痛中不忘死死的盯着四人，那模样仿佛要将之生吞活剥。
“姬兄，我来救你。”
几人手忙脚乱的上去拉马腿，那马儿也不知道是报仇还是怎么的，长腿一伸，将靠近的人踹倒在地，动作犀利，果断，毫不犹豫，跟成精了一般。
简单拖拉的动作虽然没有直接碰触姬远道，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还是他在下做沙包，骨折在所难免，他颤声，“混蛋，轻点——嘶。”
他这一叫，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滚落，那几人也真就放缓了动作。
矗立不远处的几匹马忽然甩了甩尾巴，优哉游哉的朝这边靠近，专注救人的几个少年不察，姬远道也正在大口大口的呼气，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迈着猫步走近姬远道，‘噗嗤噗嗤’两声，一大堆马便扑簌簌的落下，砸了他一脸，一嘴。
恰逢那时，他正张大嘴呼气，马便正好入口。
一时间秋风卷落叶，南大街鸦雀无声，所有人就跟定格一般，沉醉其中。
“哈哈哈，姬远道吃屎了。”
“活该吃屎，吃屎都是侮辱了拉屎的生物。”
“老天开眼，终于整治了一番这群败类。”
——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呛死是不是这个意思，白九模着下巴若有所思，她是真没想到这马儿这么逗，好马，她喜欢。
震天的欢笑声，嘲讽声接二连三传来，姬远道终于认清自己吃了大便的事实，可无论怎样现在他开不了口，想要吐出又怕吃进去更多，想要怒骂更是不可能。
马便遮盖下的脸，五颜六色，个中滋味，唔——只有吃过才知道。
白九想起这小子最初想踩死自己，突然走到他面前蹲，皮笑肉不笑的轻声道：“马便味道如何？”
姬远道努力眨巴眼睛，挤掉糊着眼睛的马便，定睛一看，怒火中烧当场气晕。
白九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内心通透玲珑。元帝的皇后姬氏，个性好强且护短，姬远道也姓姬，定然也是姬家之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得宠还是不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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