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春芽刚发,大康皇帝终于大婚,普天同庆,盛况空前,皇宫内亦是喜气洋洋。
当朝皇帝没有兄弟,奉迎之礼便认命了儿女双全的礼部尚书和右侍郎代为进行,而迎亲的队伍由午门一直排到皇后家门口。
宫灯数百对,对马数百匹,内监前行,十六个人抬着皇后的黄缎子大礼舆由街心而过。
天大的盛事,沿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欢天喜地的人们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迎亲的队伍,只希望能上天赐恩能一睹这神秘皇后的尊容。
看着看着,就有人察觉出不对劲了。
起先迎亲的队伍是缓行有度,可慢慢的竟然加快了速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脚步几乎赶得上匆匆而行了。
大康民风开放,又逢大喜之日,就有胆大的百姓出声道:“走那么快干嘛?都快看不清人影了,就不能慢点,让百姓们多看看么?”
有人笑着答话:“你懂什么,听说皇上喜爱皇后,半刻也离不得左右,看这急行的模样,一定是皇上等不及了。”
众人纷纷附和大笑,前头的几位大人和命妇们们却顾不上斥责他们,只有苦说不出的对视一眼,复也无奈的笑了。
他们也想慢慢前行,将皇家礼仪好好的展现在天下百姓面前。
可一个接一个来打探速度的宫中太监却让他们招架不住了。
百姓不清楚,他们做臣子的却很清楚皇帝的品性,若真是一路慢下去,保不定那位还真要发怒了:他们可不是皇后,皇帝不会客气。
他们不得不加快了步伐,而此时,宫中的气氛也是祥和喜庆中夹杂着几分紧张。
皇帝催过几次后,曹得安便自作了主张,每过半刻便派一个太监去查看凤舆行进到哪里了。
他模得清皇帝的心思,不待皇帝开口问,便能每隔一会儿就上报:“启禀皇上,皇后已行至上安东街了。”
“启禀皇上,皇后已行至上安牌楼了。”
“启禀皇上,皇后已行至乾清门了。”
“启禀皇上,皇后已行至乾清宫檐下了。”
一道道报上去,饶是这样,皇帝还是有些不耐的踱着步:“怎么这么慢?”
曹得安暗叹一口气,嘴上的话最说的无比和善:“皇上,这娶亲向来便是如此,礼仪礼节都得到位,急不来。”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眉毛微扬:“多是些繁文缛节,早知如此耗时,朕应先废除一些。”
曹得安不能答话,只低头默不作声的听着。
皇帝又走了两步,挥挥手:“再去看看,到哪里了。”
曹得安又派出一个小太监出去了,没过一会儿,皇帝忽又说道:“叫他们也别太急太赶了,以免累了皇后。”
皇后一路都坐在轿子里,能累到哪里去?曹得安默然一叹,应道:“是。”
如此折腾几番,只到最后皇后入了洞房,曹得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坤宁宫东暖阁,四壁涂红,喜烛高烧,金玉珍宝,富丽堂皇。
西北角的龙凤西床前悬挂着帐帘,床上铺着厚实的喜被。
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
一通忙活之后,西窗下设了宴桌,皇帝与皇后对桌而坐,开始了合卺礼。
精巧的白玉杯里清酒可映出人影来,玄华与玉琢各执一杯,欲交杯而喝。
玄华望着对面的容颜,蓦然想起第一次跟她见面时,她还曾找自己要过一壶酒。
初见到如今,恍如隔世,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玉琢端着酒杯有些发怔,因为身体的原因,玄华平日里并不准她喝酒,现如今终于可以喝了,却是这样一杯酒。
她看着酒杯,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想到谢氏之前说的话:“出嫁的女子都是这样忐忑,你不必忧心。”
她不想忧心,可……。
玄华察觉到,柔声叫道:“阿玉,是不是累了?”
玉琢摇摇头,抬眼看他,烛火辉映下,他的眉目更显俊朗,没了之前的阴郁冷漠,面容看起来更是天下无双,而明亮双眸里的情意让她心神一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玄华,我能把自己交给你吗?”
周围原本都是笑容满面伺候的命妇宫人们都是面色一变。
她们素来听闻皇帝宠爱这位,可如此大胆的言语却不能不叫人捏把汗了,她们僵硬的站在那里,不敢看皇帝脸色。
玄华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担忧她的忐忑都源自他曾经的伤害。
他不做多想,放下了酒杯,突然对着窗外的方向跪了下来。
宫人们纷纷骇住,跟着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的匍匐着。
玄华笔直的跪着,清冽的声音掷地有声:“苍天在上,我玄华对天起誓:此生只有玉琢一人,永不辜负,若违背誓言,必遭天谴。”
阁内寂静无声,他的每一个字句都有力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与心上,让人震动。
玄华站起身来,安静的看着玉琢:“阿玉,我怎舍得辜负你。”
玉琢微红了眼睛,递出了酒杯。
红色床幔徐徐放下,喜被下,玄华紧紧拥着玉琢,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声:“阿玉,我觉得上天待我真好!”
他生于帝王家,从小众星捧月,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感谢上苍,而玉琢的事,却让他真心感谢老天!帝王位,也比不过爱人在身边幸福!
玉琢听着他的感叹,心下也是感慨万分,只是大喜之日,她不想生出其他情绪,便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转开了话题:“这被子可真奇怪,上面怎么这么多小孩图案?花哨的很。”
玄华也看向被上形态各异的小孩图案,心里一动,微微笑着说道:“这是百子被,寓意着多子多福。”
玉琢啊了一声,觉得有趣,又觉得脸红。
看他眼中笑意融融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几分挪揄在里面,不觉就微微撅嘴怨道:“都怪你,什么礼仪都不让我学,害的我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本来就对一些民俗不太清楚,而玄华一心急着娶她,又担心她太过劳累,所以免去了宫中嬷嬷去教习礼仪之事。
眼下出了这样这糗,她少不得要怪他。
玄华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就在眼前,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好,怪我,不过这寓意你现在知道了,觉得好不好?”
玉琢被他抱在怀里,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动了动,想躲开:“御医说你身体还没大好,你还是…先忍忍吧。”
本来他急着娶她的时候,就有御医建议过再过一段时间。
可他能活动自如后就急不可耐,将所有劝告都置之不理。
她说这话一半是害羞,一半是真心为他身体着想。
玄华看着她小小耳尖发红,平日里清冷的眼睛里此刻水光潋滟,偶尔扫过来的一眼就好像扫在他的心尖上,他哪里还忍得住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更贴尽自己,轻声哄道:“我早问过箫炎了,他说我已痊愈,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不必担心。阿玉,我会很轻,不会弄疼你。”
她躲不开,只能任由他的手他的唇到处游移,耳边听到他气息不稳的说道:“将来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一百个生不了,至少也要生十个,你说好不好?”
玉琢被他弄的浑身发热,听得此话,倒笑了:“你当我是猪吗,怎么能生那么多?“
玄华也笑,浓烈的情/欲让他声音有些暗哑:“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嗯?我想要你为我生孩子,越多越好。”
他覆住她,一夜缠绵。
第二日玄华先醒来,她在他怀中安静的蜷缩着。
秀发如云,长睫似扇,偶尔一动,便像一只蹁跹的蝴蝶吸引着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舍不得离开半分目光。
窗外天色渐明时,玉琢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玄华一手撑头正看着她。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她似醒非醒,看他的时候都还眯着眼呢。
玄华爱极了她这个模样,更加不愿起身,轻声说道:“一会儿就去,你再睡会儿。”
她嗯了一声,想翻个身再睡,岂料一动,浑身的酸软让她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
脑中瞬时想起他昨晚的折腾,顿时又羞又恼,狠狠瞪了他一眼。
玄华笑出来,脸颊上的酒窝深的可以装下一两酒了,他伸出手去:“我帮你揉揉。”
手掌下的肌肤如雪,光滑柔软,只浅浅揉了两下,他心中的热意腾的升起来。
以前她不在,他心如止水,没有人可以挑起他的情yu。
而现在她就在身边,叫他如何能再忍,他本性原本就不是能忍愿意忍的人,当下便一把抱住了她。
玉琢惊呼一声,就要推开他,却听他扬声叫道:“曹得安,今日不上朝,让他们都散了吧。”
曹得安应了声,慢悠悠的走开了。
皇帝破天荒的缺了早朝,等待的一众大臣个个笑容满面,带着一种我们都是男人我们都懂的理解表情纷纷离开了。
皇帝皇后都有自己的宫殿,可玄华除了上朝,处理政务等外,其余闲暇之时都是在玉琢居住的宫殿中,就如同百姓家的平常夫妻一样,夜夜同床共枕。
皇帝当日洞房之夜起的誓言已传为天下佳话,人间美谈。
帝后恩爱如斯,皇帝心情大好,宫内宫外都是一片祥和安睦,半年过去,深受这福泽的大臣们也都默契的无人提出让皇帝再纳美人。
只是大臣们不急了,太后却急起来了。
太后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玉琢,她一人独宠后宫,却不见半点恃宠而骄,更没有目无尊长嚣张霸道之姿,连对待侍婢太监也都是柔和宽容。
宫中如今的气氛与以前那是天壤之别,就连太后自己,现在都更愿意待在宫中了。
只是待着待着,就觉得这宫中还是不够热闹。
按理说玄华夜夜都宿在玉琢那边,应该早该有消息了,可就是一直没动静。
太后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回后,失去了耐性,索性把玉琢叫到身边来直言相问:“阿玉啊,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上皇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