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咳嗽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后不依不饶,温和的笑着说道:“我问过御医了,说你的身子骨调理的不错,生小孩不成什么问题,阿玉你别怪我心急,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早就已经孙儿环绕膝下了,我好不容易等到阿玄大婚,以为马上就可以抱上孙子了,可你们却迟迟没有动静,唉,我真是急呀。”
玉琢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表决心,只得呐呐道:“皇上说先不急。”
太后恨其不争的叹气道:“民间有句俗话,是说儿子都会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原本以为不过一句笑语而已,倒没想到真是这样。阿玄明知道我心急,可他心疼你的身子,就不管我急不急了,哼,小时候真是白疼他了。”
玉琢好笑又无可奈何:“母后,这事也不是能急出来的。”
太后也很无奈,摇了摇头,又说道:“上回我宴请几位老臣的时候,也宴请了他们的家人一起进宫,他们跟我年纪差不多,都好几个孙子孙女了,你是没瞧见那几个小女圭女圭的样子,啧啧,真是讨人喜欢,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大人身边,就让人觉得殿中热闹了许多。我是看的心生羡慕,就连阿玄都看的目不转睛。”
太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日那一幕:“阿玄还将其中一个孩子叫过来问了会话,那小孩很机灵,阿玄很喜欢,后来还抱了好一会儿呢。”
玉琢哦了一声,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玄华抱着孩子的样子。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生孩子这事是急不得,但若是你想早点生,那还是能早点生的,阿玉,哀家晚年的幸福可就赖在你身上了。”
太后说的如此严重,玉琢又好笑又觉得压力山大,硬着头皮附和了太后一会儿才回宫去。
至夜间,她如平常一样洗漱完毕后侧躺在床上边看书边等玄华,可这会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长烛燃下去一截,手中的书卷却没翻动一页。
玄华忙完后上床来,便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他笑了笑,抽掉她手中的书卷:“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玉琢伸了个小小懒腰,随口答道:“今天母后叫我过去了。”
玄华拿起床边一直温着的热茶喂她喝了一口,自己也喝了一口后才问道:“母后说什么了。”
玉琢斜睨着他:“你猜不到?”
玄华就笑,唇畔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我猜不中。”
玉琢哼一声,转过脸去不看他了:“那我不告诉你,还有,今晚我想一个人睡,你回你的寝宫去。”
玄华放下茶杯,一把把她拥进怀里,禁锢的她动弹不得:“舍得赶我走,嗯?”
他的胸膛温暖厚实,玉琢挣扎了一会儿,便放任自己深陷其中,她撇了撇嘴,哼道:“母后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不顾她的心急。”
玄华闷闷笑一声,下颌轻轻抵在她的额上:“你听听就好,不用多想,母后那边我会应付。”
他一手放在她头上,缓缓摩挲着她柔软的黑发,安慰她道:“母后只是急着抱孙子,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用担心。”
玉琢缩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清冽好听的声音,更有他胸腔里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这声响一下一下的震动着她的耳膜,她觉得舒适又安定:“我知道。玄华,那,你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大婚后才一两个月的时候,太后便经常在玄华面前提起孩子的事了,他起初没对她说,后来从他偶尔露出的苦笑中察觉到,一再逼问,他才说出来太后的意思来。
太后对他说了很多次,他每次在她面前都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从未给她任何压力。
她原本以为他并不怎么在意,可今天太后提起,她才想起,自己好像未曾问过他的想法。
玄华嗯了一声,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急,先把你身体完全养好再说。”
玉琢抬起头看他,他垂眸迎向她:“怎么了?”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年轻的脸轮廓分明,眉目无双,黑亮的眸光凝望着她,里面的温柔铺天盖地,
从太后那里回来,她就一直想着他抱孩子的情景。
他一定是非常想要孩子的吧,大婚之夜那天他也曾说过想要生十个孩子,却因为顾念她的身体,一直不曾提过他的心思。
玉琢想象着他抱着孩子的样子,想象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突然就涌出迫不及待来。
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
玉琢的心又满又柔,她起身来,伸手放下了纱帐,就势半趴在了他身上:“玄华,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了。”
玉琢很快为她这句话付出了代价,第二日模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她刚一动,就听到玄华含着笑意的声音:“醒了?”
他早醒来,气色极好的看着她:“还早呢,多睡一会儿。”
玉琢觉得真是不公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皱眉道:“都怪你,身上疼死了。”
玄华笑意更深,伸手要替她揉,她吸取以往的教训,忙龇牙咧嘴的躲开:“一会儿就好了,你快起来去上朝吧。”
玄华收回了手,放过了她,唤了人进来更衣,见玉琢也半坐起身,便奇道:“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再睡会儿。”
她昨夜破天荒的主动一次,他惊讶之下是满满的感动与欢喜。
缠绵中,即使提醒自己她身体不好不要太过放纵,但一想到她说的那句想给他生个孩子的话,便怎么也控制不住理智,最终还是将她累的够呛。
玉琢也差不多醒过来了,听他的话后摇了摇头:“昨日母后说慈安寺那里香火不错,祈愿很灵,今日我反正没事,想去那里一趟。”
她如此上心,玄华很是高兴,便道:“那你等我下朝后一起去,我陪你。”
玉琢隔着纱帐冲他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让阿娘陪我去就好了,好久没出宫了,我想顺便到处逛逛,你跟着去,人多眼杂反而碍手碍脚的。”
玄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微微皱眉:“你要私服出宫?不行,太危险了。”
玉琢唉了一声,反驳道:“那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所有的人都要避开,跟宫中有什么两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玄华当然知道她是起了玩心,可思索再三,还是觉得不放心:“阿玉,不要闹,乖乖让侍卫队护送你过去。”
玉琢懒得跟他争,索性重新躺了下去,翻身背对他:“不去了不去了。”
进来伺候的宫女已手脚利落的为玄华更好衣,听的皇后这般语调,惧都见怪不怪的垂头偷笑。
玄华摆手挥退她们,揭开帐帘一角,俯身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吧,多带几个侍女一起,路上小心些。我会派一些暗卫在你四周,有事记得叫他们处理,你不可冒任何危险,嗯?”
玉琢得逞了,转过身来笑意盈盈的答应:“知道了。”
玄华站着不动,保持着俯身的姿态,定定的看着她。
玉琢明白过来,也不做作,单手勾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玄华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上朝了。
玉琢到了宫外,先去接了谢氏邸中接了谢氏,之后几人一起乘坐一辆外表看着很朴素的马车赶往慈安寺,
正是初夏时节,和风煦煦,到处姹紫嫣红,路上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尤其是慈安寺地处近郊,景色比之城中更胜一筹,来这里祈愿顺便郊游的人尤其多。
快到慈安寺的时候,玉琢便再忍不住,弃了马车,下来慢慢步行着。
谢氏只的由她,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便笑道:“你这性子真是越来越活泼了,以前好歹还有点女人的样子,现在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了。”
玉琢听着倒是一愣,很快又释然。
她由不矜持变的清冷,她也曾以为自己大概以后便一直是清冷的性子了,可放下仇恨与心结后,却在玄华的宠爱中,不知不觉的又慢慢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性子。
就好像幸福兜兜转转的,终于还是光临了她。
玉琢笑一笑:“阿娘,我这样不好吗?”
谢氏拉着她的手笑道:“好,好的很,阿娘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
慈安寺的正寺在一座山上,山并不十分高,但也有上百级阶梯。
路旁山林花草间有设置凉亭,便于行人歇脚。
走了一段,见谢氏微微气喘气,玉琢停下来,吩咐道:“在附近凉亭歇会儿再走。”
喜元应了,四下一打量不远处就有一个凉亭,里面坐着几个人,看穿着打扮,皆是京中人士,便上前去打了商量。
那几人也爽快,见都是女眷,很快站起身来,将地方让给了她们。
喜元扶着玉琢,喜春扶着谢氏往亭里走去,另外几个侍女便先上前去清理着亭中事物,一边麻利而安静的自随身携带的盒子里一一取出些茶水吃食来,一派大户人家的作风,引得那些让地方的人多看了几眼,
其中一人突然叫道:“玉致?”
玉琢愣了一下,向那人看去。
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容倒也算俊朗,正惊讶的看着她,
她没认出来他是谁,旁边的谢氏却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不是胡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