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高芷莹一家为了这纸莫明的婚书大吵了一回,却不知,为了这纸婚书,有人比他们更纠结、郁闷的。这就是思唐企业的副董事长兼代总理事郭孟龙一家。
话说那天高权山在思唐集团大楼的一楼大堂自称是郭家的亲家,要见郭敬儒,却被保安拦在了大堂。正在双方纠缠之际,郭敬儒的御用律师王承义经过。
这王承义五十岁不到,毕业于英国高等法律学府。他多年来一直是郭敬儒的御用律师,为人正直善良,专业精通,甚得郭敬儒的信任。当年郭敬儒还亲自处理公务之时,不管是公是私,一应大小法律事务,都交由王承义处理,包括其身后财产分配事宜。所以,王承义在思唐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连郭孟龙都敬他几分。
只是近这一年来,郭敬儒患上铂金逊症,一直在英国伦敦治疗静养。于是,王承义就一直陪伴其左右,已经很少再过问思唐的公众法律事务。也就是说他已极少回国。
可说来也巧,这王大律师最近却因为郭敬儒的一些私人物业问题,回国处理事务。这天也是刚刚在思唐企业处理完公务准备离开,就在一楼大堂遇见了高权山。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王承义把高权山请到了接待室,要过那份“联姻书”仔细看了看,再好好打量了一下高权山,问道:“请问您是高培林先生的什么人呢?”
“我是他小儿子,你看、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高权山一边说一边忙从裤兜里拿出身份证,“你看到的这份是复印件,原件还在我家。别想不认帐!”这高权山还是挺有心眼的,这么重要的证据,当然不能随便拿着到处走,更不能随便交出去。因为,一不小心,这张破纸就变成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人民币了。
王承义笑了笑,问道:“请问,芷莹是您的女儿吗?”
“莹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大哥的女儿,不过,我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从小对她爱护有加。现在我大哥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她半个父亲。”高权山很是得意。
王承义想了想又说:“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你必须得提供有力的证据,证明你们是高先生的后人。这样吧,你先回去把户口本和相关人员的身份证等资料提供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联系方式。至于其它事情,我会向郭孟龙代理董事反应的。希望你尽快提供相关的资料给我,两个星期后,我就得回英国了。”
自从郭敬儒患病后便再无法处理“思唐”的业务了,所以就由他儿子,也是“思唐”的副董事郭孟龙来兼任董事长的职位。
高权山听王律师这么说,就赶紧千恩万谢别过王律师,兴高采烈地去找芷莹妈。
可是这一晚,思唐企业的副董事兼代理董事长郭孟龙,和他夫人田影华却是如火烧身一样痛苦、狂燥。这莫名其妙地,怎么就天上掉下个媳妇来了呢?而且还是个穷光蛋媳妇,来历不明。
要知道,像郭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不是随便跟哪家结姻亲的。最重要是,在豪门里,婚姻一直是跟金钱利益牵扯在一起的,而一旦涉及金钱,问题就变得复杂了。
偌大的郭家厅堂,巨大的吊灯把客厅照得如同白昼。灯光下,富丽豪华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有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气愤难平,另一个则冷若冰霜。
眉头紧锁的是郭孟龙副董,气愤难平的是郭夫人田影华,而在一旁冷若冰霜的,则是“联姻书”中一个关键人物,郭敬儒的长孙,郭重恒。
“这怎么可能呢?竟然还有这种事。一张破纸就想高攀我们郭家,想得可真美啊!”田影华一声冷笑。
“不过、不过,当年父亲确实提过,还不止一次派人寻找过高家后人……”郭孟龙偷看了一下夫人的脸色。
“我也只是当老爷闹着玩儿的。何况,也不过就是提了几次,后来找不到人,也不了了之了,谁知道……”郭夫人气愤难平,转过来对着她丈夫喊道,“难道你要接受这件事吗?我可没办法接受!都什么年代了?这是在开玩笑吗?更何况,那个高培林是什么人,高家是什么背景?你不是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吗?就是住在城里的几个低俗的穷光蛋。怎么跟我们结亲家?这可关系到我们郭家的声誉,关系到重恒的幸福的!反正我不同意!”
虽然思唐集团的代理董事是郭孟龙,田影华只是集团里的执行总监,可在家里,由于郭孟龙本性比较儒弱,田影华是绝对的强势。
其实这件事,即使田影华不反对,郭孟龙也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纸婚书是真的,真有其事。可说不定,父亲当时只是一时昏了头脑而已。我们大可不必当真。王律师也未免太认真了。”
田影华越说越气,越气越热,索性把披在身上的丝巾甩在一边:“我看啊,肯定是老爷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患上铂金逊症,神智不清了。不知怎么被那个来路不明的乡下老头哄骗了,才写了这么一份不可理喻的东西……”
“妈妈,请您不要这样说爷爷!”郭孟龙刚要开口,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郭重恒忍不住打断了他母亲的话。
“你觉得你妈妈我说得太过了吗?”田影华心疼地拍着儿子的肩说,“我知道你很敬爱你爷爷。可是,如果是正常的思维,你爷爷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你知道那个叫高权山的是个什么人?就是个欠了一**债的赌徒!他那个侄女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在一家小私企里当个文员,就是个俗里俗气的丫头,而且还是个老丫头,今年都三十一岁了。你难道要娶她?儿子,这不仅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还关系到我们思唐的前途……”
“我知道。我从来没打算要履行这个婚约。”郭重恒打断了他母亲的话,“但是爷爷这么做总是有他的原因的,虽然他现在没办法解释这件事,也不管我们最后要怎么处理,妈妈,你还是必须得尊重爷爷。”
“好、好、好,妈妈为刚才的话向你和你爷爷道歉。”
田影华一向很宠爱、看重这个儿子。因为郭重恒不仅是她的长子,更是“模范儿子”,可是她一辈子最值得骄傲,最能给她带来无尚荣光的人。无论是亲朋好友,无一不敬佩她这位“伟大的母亲”。
不过也难怪。郭重恒从小就聪明过人,体质健硕,长相帅气。他一岁不到就能背英文诗句,三岁就会弹钢琴,十六岁就拿到国际肖邦大赛第一名。从幼儿园到大学,重恒都是学校里出名的体智兼优的模范生,成绩年年拿奖学金,体育虽不说是全能,倒也差不多样样优秀,甚至还学过武术和跆拳道。要不是他自幼性格孤僻,比同龄的孩子更沉稳,思维独特,不喜欢参加各种竞赛活动,不然,各种奖状一定能挂满他们家硕大的客厅,又或者被举荐去当个运动员什么的,绝对不成问题。
不过,这郭重恒也确实异于常人。在英国,像他这样家庭出身的小孩子,从幼儿园到大学,读的都是贵族学校、名牌学校,上学、放学都有佣人、保镖保驾护航。唯独他从小学起,就自己要求去读普通的学校,坐校巴上下课,保镖只能远远地“跟踪”着。为了不会在普通学校里太突出,他还坚决不穿名牌衣服,让保姆冒充监护人。低调得让他那些小学、中学的同学都不知道,他就是在英国颇有名气的华人大企业“思唐国际”家的大少爷,直到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英国的剑桥大学。
这郭重恒不仅在家族里,在他父母的朋友圈里,都是个传奇人物,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五岁。
而以郭重恒的才智,在他还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渐渐参与思唐企业的事务了,在家里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的。现在这个宝贝儿子向自己表达了不满,田影华还是很在乎的。
由于郭敬儒一直没把公司的实权放给田影华,所以她对自己的老爷一直颇有微词,但是她却非常紧张儿子的看法。儿子最尊敬的是爷爷,那不管自己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得装出一幅孝顺的样子来。
现在听重恒这么一说,田影华终于把声调稍稍降了下来,“依我看,直接跟王律师讲,拿点钱打发他们算了。他们不就是图钱嘛。”
田影华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瞅着她丈夫。郭孟龙却始终避开她的目光,皱着眉说:“你也知道王律师的个性,他比我还像我父亲的儿子,对老爷子是忠心耿耿的,从来都把老爷子的话当圣旨一样供奉。我看,他不会答应的。”
“那么说,你是要答应咯???”田影华双眉一抬,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她丈夫。她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虽然现在快五十岁的人了,却依旧风韵尤存,再加上平时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小几岁。
当年,郭孟龙就是败给了她的美貌,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不顾父亲的反对,抛弃身后一片美好的森林,执意要取这位船运公司董事的千金。直到现在,这“降头”依旧把他困得死死的,把他弄得差点成了老婆奴。所以,虽然他是目前思唐里权力最大的副董事,却什么决策都听老婆的,家庭内部问题更不敢擅自作主。
看着田影华一脸的怒气,郭孟龙一直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好言安慰:“你别急嘛,我也没说答应。我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去处理更好一点。”
“哼,那个王律师,还真当他自己是老爷子的代言人了。这可是我们家的私事儿!老爷子现在都这样了,人事不知,这个家就是你说的算,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话也不是这么说……”郭孟龙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夫人的脸色,没勇气再往下说。
正在此时,郭重恒站了起来,双手插到裤兜里,依旧一脸的宠辱不惊:“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知道这是爷爷的本意,必须得尊重爷爷。”他说得很冷静,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语气却很坚定:“但是大可不必麻烦王律师。就由我们约他们见个面,权当是替爷爷还故人一个人情。再给他们一笔钱做补偿,算是我们买下那张联姻书。这事就这么算了。”这话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大门,回自己的房里了。
田影华的眉头这时候才稍稍舒展了一下,不过依旧很不开心:“我们竟然还要去见这种人?他们还真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