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竟没戴项链,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我在后方招了辆车便赶紧朝苏府驶去,车子飞速急奔,我却仍嫌太慢,一个劲地催促司机要足马力。司机无奈,只得照着我的吩咐行事。
“呲——”地一声响,车子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我纳闷的问道。
“浅小姐,这是我们家后门,前门塞车了,这边也近些,”司机向我解释道。
“好吧,”我应了一声,后门就后门吧,只要能尽快帮唐糖拿到项链就行,“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了东西就来,”我一边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跑下车,一边叮嘱司机道。
“好勒,”说话间,年轻司机朝我做了个ok手式,表情愉快。看着他轻松的动作,我紧张的心情也稍稍舒缓了些,朝他点了点头,也作了个ok手式。
“嘭——嘭——”突然天空乍响,我抬头一看,正是教堂的方向放起了礼炮。虽是白天,艳阳高照,但那腾空的朵朵白烟像是在见证着吕詹和唐糖的盛况婚礼。
“嘭——嘭——”接二连三的烟火直冲云霄,在空中一朵朵绚烂绽放。我几乎看到了教堂前无数宾客喜迎新人的热闹场面。
婚礼马上举行了。
回过神来,我得赶紧拿到项链送过去,还不知道来得及不?跑到后门前,正要按门铃,却现旁边小门是开着的,我也不及细想,索性推门进了去。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人,撇了撇嘴,这些下人们趁着小姐出嫁竟然都偷闲去了,这管家也太不负责了。我在心中暗想。
一眼看过去,虽也是一大片草坪,但好在不似吕家后院一眼望不到尽头,苏家可以看到前院的主宅,我不至于迷失方向。
“嘭——嘭——嘭——”天上的礼花一直持续不断地轰鸣作响,声音大作,倒越来越像是催促着我赶紧把新娘的项链送过去,这下心里犯急了,开始还因为小礼服的原因顾及形象只能斯地疾走,这下看着四周没人,干脆提着小裙跑了起来。若不是天上轰鸣作响的礼炮声告诉着我此时正在举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院中的冷清几乎让我怀疑这里新娘的娘家。管不了这么多了,拿到项链赶紧送往教堂才是正事。正门在前面,还得绕很远的一段路,我径直从后门进去,然后从侧面的楼梯上了楼。
“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跑得无影无踪!”我又是疑惑,又是月复诽,“难道都去教堂了?也不能吧?总得留几个人看家吧?”一边想,一边冲着唐糖的休息室跑去。
“果然在这里,”看到梳妆台上的钻石项链,我赶紧一把拿过来,满意的点点头,我真粗心,明明是我替唐糖取了下来,竟然忘了给她再戴上去。想着便要调转身子往门外跑。
“哐啷——”一声脆响将我吸引,我转头向左边墙角看去。
是柱海!那个苏老爷的“狗腿子”?只见他颓废地坐在地上,一只酒瓶歪倒在他的身旁,而他手里也正拿着一只酒瓶猛灌着酒。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有些动容,也能体会他此时心中的痛楚。虽然只见过他区区几次,但是他对唐糖的关怀,不难看出他是喜欢唐糖的,而今天唐糖嫁给别人,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喂!你没事吧?”我叫了他一声问道。
他不理我,继续喝酒。
“你是怎么看管下人的?”对于他的不理不采我心中不满,于是带着奚落地问道,“下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来,苏家的东西丢了怎么办?”
“一个人都没有?”他听了我的话,倒是放下酒瓶朝我看来,眉宇间也拧了起来,表情像是不相信我的话,又像在揣测思量。
“我从后门进来,一个人都没有看到,”我心中冷哼了一声,然后拔高了声音又重复说道:“真不知道你家是怎么管理下人的!”
“什么声音?”他突然表情严肃,眉头紧皱,耳朵也随之竖了起来。
“嘭——嘭——嘭——”我看向窗外,教堂那方云彩腾空,“是庆祝婚礼的礼炮,”我回答道,想来他是喝酒喝得迷糊了,竟连礼炮的声音也不知道。唉,这大概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送项链要紧,这事耽误不得。对他,我也只能表示同情。谁让他自己没本事,唐糖看不上他呢?
“不对!是枪声!”柱海眉头紧皱,嗖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还未及反应,便已抢在我前面跑了出去。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丈二和尚模不着北,但也跟着他跑了出去。这人耳朵有问题吧?枪声?哪来的枪声?明明是婚礼的礼炮声!
“呯——呯——”两声响,我心下一惊,果然是枪声。在屋内时窗外礼炮声大作,听不到其它异动,此时在走廊上与窗户隔离,倒是楼下的声音传了上来,听得分明,刺耳的尖利之声传了上来,和闷重的礼炮声差别明显,的确是枪声。
我心中猛惊,有人蓄谋报复?仇家?还是劲敌?苏吕两家在这偌大的上海滩已经是手擎遮天,此时两家又已联姻,今后更是无人能敌,竟然还有人敢对两家下手,可见此人胆子不小。
不过话说回来,要对两家施以报复或打击,亦或是手段狠辣地赶尽杀绝,选在两家联姻警惕松懈之时,恐怕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是最难得的时机,可能也是最后的时机,若是强强顺利联手,以后只会更难对付。能抓住时机,果断在此时出手,的确是足智多谋,手段高明。
只是,苏吕两家联姻又属突之事,那人能在短短一日内部署周全,不用想,也能知道此人势力也不会单薄。苏家和吕家在上海滩已是两大帮派,这第三大帮派究竟是谁?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上海滩藏龙卧虎又鱼龙混杂,这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不是我所能知道的。
动作慌慌忙忙,心中也战战兢兢地跟着柱海跑下楼来,目之所及,一片狼籍,不久之前还富丽堂皇的楼下大厅此时却混乱不堪,玻璃碎了一地,沙家具偏倒在地,上面痕迹斑斑,是被利刃所划,环顾一周,墙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枪眼窟窿,整个大厅像是被疯狂扫荡过一般。
“呯呯呯——呯呯呯——”突然,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啊——”男女老少声音混杂。
“啊——”一声声痛苦的哀叫和着枪声一并传来。
“呯呯呯——呯呯呯——”机枪狂放,声音穿透耳膜,震耳欲聋,片刻之后,枪声停歇,一切归于宁静,宁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我顿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伴随着刺耳的机枪声,惊恐的嘶喊声响起,一个白色佣服上已经满是血污的年轻丫头趔趄着跑进客厅。
“不要杀我——”见我和柱海站在楼道口,那丫头一边喊叫,一边鼓足了力气朝我们冲过来,惊惧的眼中带着求生的**,“柱海哥——”
“呯——”丫头身形一颤,身子顿了半晌,然后又挪动着脚步朝我们这边靠过来,她面容僵硬,动作艰难,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然后,“嗒——嗒——”滴水之声分外清晰,可是,那却不是水滴,而是自她后襟上滴落的红血。
“呯呯呯——”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扫荡声。
“哐啷——”一声剧烈的脆响,水晶吊灯从顶上直落下来,砸在那年轻女孩儿头上,娇小的身形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顺间随着吊灯瘫了下去,被压到了巨大的吊灯下,整个人顿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水晶玻璃破碎了一地,而红色的液体,却从那堆破碎的玻璃残渣中流了出来。
“芳绿——”见女孩儿瞬间毙命,柱海冲着她大喊道,额头青筋暴突。
“呯呯呯——”追出来的黑衣蒙面男子听到柱海的喊声,知道楼梯上有人,便朝这方放了几枪,柱海回神,拉过我闪到另一边过道。
“有人算计我们,得赶紧通知金爷,”柱海掏出枪,表情紧张且凝重地对我说道,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敌人的情况。
“嗯,”我学着柱海紧靠墙面,然后喘着大气应声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柱海说道。
“呯呯”两声枪响,柱海朝那边放了两声,“啊——”地一声,有人应声倒地。
“呯呯呯——”那面人多,一时间向这方连放数枪,我们周围登时火星四溅。我吓得缩在墙角捂着耳朵不敢有任何异动。
“走!去密瑟夫教堂通知金爷!”柱海一把拽起我就往后门跑去。
我想起唐糖的话,立马说道:“他们不是去密瑟夫教堂,他们是去了索菲亚教堂!”
转过拐角,柱海一把将我扣在墙上,看着我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他面上青筋更加凸现,活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他们不是去密瑟夫教堂,他们是去了索菲亚教堂!”看着他吃人似的表情,我胆怯,大脑无法运转地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呯呯——”墙头又被子弹打了数下,冒起黑烟。
“我们赶紧去索菲亚教堂要紧!”被枪声吓回了神,我催促他道。
只见他眉头一皱,狠狠地咬了咬呀,恨恨地说道:“好你个姓吕的!”然后扯过我,说道:“走!”
我不明所以,被他拽着趔趄小跑。
“后门有车,”想到司机仍在后门等我,我急切地告诉柱海道。他听到,也不及回头,拉着我就往后门冲去。跑出后门,一眼就能看到司机伏在方向盘上,早已毙命。柱海跑过去,砸碎车窗打开车门将司机的尸体拖拽着弄下车,我也跑过去要帮他,正在此时,那群黑衣蒙面人也追了出来,最前面一人见着我站在车边举起枪来便对准了我。我大脑反应迟钝,惊慌中只剩恐惧,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
“呯——”一声枪响,原本认为会完蛋的我却看到紧接着从后面冲出来的一人将持枪男子手一抬,那男子放出的一枪便是对天而鸣。
“上车!”我未及反应,被柱海一个大力推上了车,却听到刚才救我一命的男子说道:“女的留活口!”
那声音耳熟,一种可怕的猜想却由此顿生,不祥的预感同时萦绕上我的心头,让我顿时心神惊惧,很有窒息的感觉,我揣测着,感觉自己越来越魂不附体。不会的,这决不可能……没有道理……我在心中思量着,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说!你和刚才那些人是什么关系?”柱海一边开车,一边恶狠狠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硬声说道,一口咬定并不认识他们。
“那他们……”对,柱海也对刚才那人放我一马产生怀疑了,是的,那人是在阻止他们向我开枪,不是意外,他的确是在救我。他是谁?他们究竟是谁?
“你接近唐糖究竟有什么目的?”柱海没有执着地问出他的好奇,却转而问道。
“没有目的,唐糖待我很好,我也当她是最好的朋友!”我硬声道,不想受任何不白之冤。
“你刚才说他们是在索菲亚教堂举行婚礼?”柱海将重点放回通知金爷上。
“嗯,我来时唐糖亲口告诉我的,说她和吕詹都不喜欢密瑟夫教堂,所以去了索菲亚教堂!”我也放柔了些声音,和善地解释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通知金爷和吕詹,千万不要让仇家的阴谋得逞。
“好,你坐稳了!”柱海没有犹豫,选择相信我的话,足了马力驱车全速驶向索菲亚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