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奇谈 一个无聊的玩笑

作者 : 荆楚遗老

过了大半年,由于父亲工作调动,我离开家乡去小镇上学。从此以后,与爷爷的联系就少了很多。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曾离开,又会经历多少有趣的事情呢!可惜到了现在,我只能略略感慨“栋宇存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了。

三年后,爷爷病逝,葬礼是由父亲主持操办的,我自然也一并回到家乡。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我只记住了一个。

这人身形健硕,仪表堂堂,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两道威严的浓眉,看起来真是一身正气,不怒自威。我从来不曾见过他,乍一相识,就觉得格外可亲。

他自称是爷爷的师兄,姓刘名元直,来自江西。父亲听了他的话,又见他举止得体,便信了几分,吃流水宴特地让了上首给他。他也不推迟,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其他人。

两天的葬礼,刘元直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砸门。爷爷出棺,棺材从大堂抬出门,四抬四扶,结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门太窄了,棺材出不来!

这是很蹊跷的事情!住在农村的人都知道,以前每家每户有老人,都会自备一口棺材放家里!既然能放进来,怎么就抬不出去呢?

不过大家也没过多纠结,父亲跟主持做法念经的道士协商,看能不能把大门砸了。那道士喝的面红耳赤,一挥手就嚷“没问题,砸吧砸吧!”

刘元直就站出来,跟道士恭敬行礼,又对我父亲说,“大门自古都是家宅的守护,隔阴阳,通正道,示礼仪,大门两侧又是诸神的栖身之所,不能乱砸!”

他取了一把檀香点着,分插在大门两侧,又画了两道灵符贴在边上,才指挥人在两侧砸了个高两尺,宽一尺的缺口。

等棺材一抬出去,又立即叫人拿糯米和泥土糊上,压牢。

他这一举动,直把旁边的道士羞得抬不起头,不过他也不做作,还是对道士相当的恭敬。

还有第二件事,下葬。爷爷的墓地是他自己选的,在一片山岗上,据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当年爷爷用十担白面才换来,墓地有个名头,叫“百川归海”。

父亲后来回忆,他去给爷爷挖墓坑,才动了几铲子,万里晴空的天陡然就阴沉下来。往下挖两尺,土层干得要命,锹头把手都磨破了!又挖两尺,地下开始渗水,刚开始还是慢慢的渗,到后来几乎是一条条的暗流“汩汩”往坑里灌。父亲先前得了爷爷指点的,也顾不得泥泥水水,又往下挖了两尺方才罢手,他跳出坑一看,坑里已经不再渗水进来了。

爷爷下葬是三天后,棺材抬到墓地,坑里已经没水了。刘元直立在坑边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叹气。

父亲连忙跑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刘元直苦笑道“这墓倒是福荫后人的好墓,我只笑他还是勘不破一世的富贵荣华!”

父亲一听,也就陪着笑笑。

他朝我招手,我连忙跑过去。

“这小孩长相不错,与道有缘,唯独眉毛太过疏淡,犹如沃土上长出的两株枯茅,若是愿意,不如投在我门下,不知道您的意思?”

父亲一听,慌忙摇头,“您抬爱这小东西了!现在的孩子,还是书的好!”

刘元直也不勉强,送了我一个小金玲,用红绳穿着挂在我脖子上。

“我与你爷爷相识一场,引为知己。日后你家若是有事,可将这金玲压扁,我自然知晓,也可直接到幕阜山找我!”

他说完,飘然而去,那仙风道骨的模样,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挖的墓坑不合爷爷的身,亦或是其他原因,反正家里的生活一直平平淡淡,没发多大的财,也没遭多大的灾。过了几年,我大踏步的进入了2逼的年纪,开始上大学了。

大学在武汉,不怎么出名,建在南湖边上。同寝室四个人,一个来自湖北大冶,叫陈三波,我们叫他波哥。一个来自河南安阳,叫郑涛,涛哥,一个来自湖南凤凰,叫易澜,我们叫他兰兰。

第一天报到认识了他们,我打趣道,“你们三个名字里都带水,聚一起准能掀起滔天的大浪来!”

几人哄堂大笑,气氛就活跃起来。

过了一个多月,大家混熟了,有事没事就会聚在一起吹牛打屁,有一天,我们谈到了鬼怪的话题上,这恰好刺中了兰兰的痒处。

“我跟你们说,我对这方面还是有点了解的!”兰兰满面红光,说得唾沫横飞“这些鬼灵精怪,其实也分地域!比如东北,东北林深草密,蛇鼠什么的,没人去打扰他们,一活上百年,不成精才怪,所以东北信奉胡黄白灰柳。他们主要是跟这些有灵性的东西,建立一种互相依赖的关系,也就是像小说里一样,建立了契约,我供养你们,你们保我家宅平安!”

“长江以北呢,又不同!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在北方,所以佛教,道教什么的,在北方根基深厚!这些教派能发展起来,肯定有自己的真本事,打卦占卜,画符驱鬼,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长江以南,是第三种模式!主要利用毒物来做怪!一般都有‘五毒’‘七毒’的说法,把那些毒物封在一个罐子里,让他们互相残杀,等到只剩下最后一个毒物时候,才捞出来制成蛊毒!那些蛊毒,也是厉害,比起之前说的两种,要阴狠很多,中蛊者往往痛不欲生,有些人甚至内脏都化作一滩血水!”

他一说,其他人都打了个寒战。

“我觉得,这算不算病毒学研究的范畴?”我打岔道。

兰兰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蛊毒制作我是知道的,但是关于下蛊,又有很多讲究,这些讲究不注意,蛊毒也会失效。这中间的联系,除非内行人家指点,外行是模不着道的!”

所有人都暗自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东西真的就说不清楚。

“兰兰说的基本算对!”涛哥接过话头道“咱们北方啊,关于画符驱鬼,确实很厉害,小时候我走夜路就碰到过鬼,后来请村里道士烧了一道灵符,念了两天经才好!”

“真的有鬼么?”波哥有些疑惑,道“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是没见过的。”

我说“别不信,这事还真不好说!”

涛哥见他不信,就道“要不我教你试试?”

“怎么试?”

“这还不简单!你看见湖边上的那颗槐树么?半夜时候,戴顶草帽,穿身黑衣,面对槐树蹲着,胸口离树半尺,说不定你就能见到鬼了!”

“真的?”

“骗你干什么!”涛哥满不在乎道“这是家乡老人说的,百试百灵。”

“别听他瞎说”我笑骂道“这些东西躲都来不及躲,你还主动去招惹他们”

“我还真想看看!”波哥犹豫了下,笑道“咳,我一直都不相信这些的,现在正好体验下,年轻人血气方刚,我还怕把小鬼给吓跑了呢!”

我是知道他的,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可脾气却犟的很,我看他这么说,也就不好再阻拦。

三天之后,波哥竟然真的在网上买了一身黑衣,一顶席草编织的草帽,他一拿到这些东西,就兴冲冲的穿戴好,嚷嚷着今晚去捉鬼,搅得我们真是哭笑不得。

我记得当时已经是十月底了,武汉的气温并没有下降多少,不过风是越来越大了。

当晚咱们几个吃了顿宵夜,恰好十点,波哥穿戴整齐就要出门,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就说“你也别把这事太当真,玩玩就算了,早点回来!”

“行,没问题!”波哥一挥手,兴冲冲的走了。

我叹了口气把门关上,涛哥和兰兰就开始笑。

“这货真去了?”

我说“你们太损了,也不怕玩出事!”

“出个毛的事!”兰兰大笑“吹水打屁的话都能当真,服了他了!”

涛哥也跟着笑,我没理他们,坐下看了会书,觉得太困了就爬上床去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陡然被冻醒了,一丝丝的凉风从我额头缓缓吹过,我睁开眼,看见阳台的玻璃门没关上(我的铺位就在阳台旁),门帘被风吹起,映出一个朦胧的人影。

“波哥?”我轻声喊。

人影没动。我心里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觉……咦,等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看他没动,掀开被子光脚爬下床,地面冰凉冰凉的,寒意顺着脚心蔓延到胸口。

“波哥?”

我伸手撩开帘子,陡然看见波哥那张惨白的脸上,血水正从眼角鼻中“哗啦啦”的往下淌,嘴角竟然翘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啊!”我惊恐的大叫一声。

我奋力睁开眼坐起来,额头冷汗滚滚,喘了好几口气方才平息内心的恐慌,朝四周一看,寝室里一片黑暗,只剩下涛哥和兰兰均匀的喘息声,想来睡得正香。

我随手打开灯,旁边波哥的铺位还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几点了都?”我心里嘀咕,模出手机一看“:48”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越发的担心,也睡不着了,翻身下床。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牢,露出了小半边,我将门全部打开,凉风顿时蜂拥而入。从阳台上往外看,天与地黑乎乎的连成一片,月光很暗,被厚重的云层重重遮挡,偶尔才有几丝亮色挣月兑而下,转瞬即逝。

我吹了会冷风,睡意早已烟消云散。

“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越想越担心,可这么晚了让我一个人出去找他,心里实在害怕。

我想了许久,还是算了,又返回床上躺着。

对面床铺是涛哥,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哝几句,我怕吵醒他,随手把灯也关了。

我睁眼看着灰暗的天花板,心里忐忑不安。过了许久,门口想起“窸窣”的开门声。

我一惊,连忙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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