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若夜，电闪雷鸣也不过一瞬间，瓢泼的大雨倾盆泻下。
天再一次向大地发出怒吼的警告，整个秦山像摇曳在风中的荒芜小丘，如此渺小。
清水痴痴地望着雨幕出神，愿为她遭雷劈的话，终究是实现了。
他们一起长大，她何曾恨过他?
不过是他心中有愧，想要清空一切重新独行罢。
白色的身影从雨中窜进来，久仙浑身湿透。
“清水，过来燃堆火。”他如此说道。
“你偷了天帝什么东西？”
“呃?”
“把它拿出来，我帮你还回去。”
久仙许久不语，“清水，我未上过天宫，更没见过天帝。”
“拿出来。”清水面无表情地向他伸出手去。
久仙挑眉看她一眼，“你似乎很疲惫。”
“……”
“清水，你该学着信任别人。”
师傅也曾说过这个话，一字不异而相同。
以前她信任很多人，后来很多人都背叛了她。
她就变得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师傅，可他死了，另一个就是天帝。
天帝说他偷了东西，她相信。
“你抬头直视我的眼睛。”
清水抬头，正撞上他的视线，那的确是一双好看的眼，只是很深很深。
“我什么都不曾偷。”他语气轻轻，却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
清水像是失了魂一般，愣愣地点头。
她好像，看见了师傅的眉眼，她好像就要流泪。
久仙看她沉默不语，便又开口说话，“你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从来都是休息不好的。”
除非长眠永生。
“噢?那便想个方法保持清醒。”
“好。”
……
雨水淋漓的滋味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师傅的一个颦蹙更轻易令她清醒神智，更容易让她拨开阴云见月明。
清水游荡在山里，任雨水肆意狂打，最狼狈的模样，莫过于厮。
戾魔、久仙、记龙魄珠……
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世上一切的种种，都让她迷茫，让她郁郁结结。
然而，愿替她解惑的人早已不在。
雨水突然被伞隔绝，面前出现的男子，总使清水鼻酸。
他常常笑弯了桃花眼，迷人潇洒地出现在她面前，掩住疲惫说，“清水，我很想你。”
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地下，他的柔情似秋水，泼澜无惊，带着让人眷恋的心安。
清水：“迁泽琰……”
“呃?”
大串的雨水在他身后密麻坠落，“滴嗒”打伞的清亮雨声满耳作响。
他微笑的脸，好生迷魅。
如果，她不曾与他相识的话，多好。
清水:“迁泽琰……”
“嗯。”
“长高了……长大成年了。”
“是。”他笑了，双眼弯成月牙，牙齿整齐雪白。
他已是一个，迷人的男子，身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清水眨了眨眼，淡淡道，“踩着我的衣摆了。”
“……”
清水总是，总是要残忍地破坏两人间的唯美。
迁泽琰突然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清水吃了一惊，想要抽出身来，然而，他力气大了。
天空劈了个闪电，就像他一样突然，伞下的瘦猴吓得胡蹦乱窜。
“清水，我首先对你一见终情，接着日久增情，每日想着你什么也做不成，我完蛋了，所以我来了，那你也就完蛋了，既然如此，让我来负责你，你来负责我，让我……娶你，如何?”
……
“喝！”清水猛地挣扎出他的怀抱，飞也似地逃回山上。
当年春莺刚唱时，从浦来仙岛回来了一个世外上仙，听说他叫迁泽琰。
群仙接风宴上，桃花弥漫，她第一次见到他，直觉他该称为花哨仙。
夜宴笙歌，桃花深处，他在她面前笑若春风，说，“清水上仙，很高兴见到你，我对你一见终情，日久增情……娶你，如何?”
那便是，他与清水的首次面话。
山路很滑，清水跌了几跤才踉跄地回到秦山大殿。
火堆旁的久仙抬头时只见她从雨中扑进来，皱眉，“怎么了?”
"迁、迁……那那那……”
清水惊恐地伸手指指外面，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她又激动地做了几个手势，还是说不清楚。
久仙:"慢点。”
“嘭！”
清水猛地一掌拍向门框，突然平静下来，心有余悸地一把抹去脸上雨水，道，“没事，幻觉。”
“……”
“不是幻觉，是真的。”迁泽琰突然贼笑着从窗口探个头进来。
久仙:“……”
清水脚一软，扭头就跑。
最近，她跑得有点多，身体素质定是又高了。
迁泽琰一挥衣袖，潇潇洒洒地走进殿内，身后蹦跳着一只瘦猴。
“久仙?”他在火堆旁坐下。
久仙礼貌一笑，点头。
迁泽琰便不再说话，久仙发现那只瘦猴躲在迁泽琰背后偷看他。
久仙对它温和地道，“打死你。”
瘦猴惊叫一声缩回头去。
迁泽琰扭头看身后的猴儿，皱眉，伸手模它的头，“真色。”
猴儿一惊，又怪叫一声飞也似地跑开。
清水静静地坐在偏殿的角落里，突然看见一只穿衣的瘦猴朝她的方向跑来。
或许是跑得太快看不见路，瘦猴“嘭”地一头撞上清水旁边的墙壁。
它怪叫着捂头，然后就地坐下，抱膝可怜兮兮地模样与清水不异而同。
清水看它，“阿蓝?”
猴子惊喜地扭头对她，呲开牙肉一笑，十分……十分的……
清水嘴角一抽，轻淡道，“很讨喜。”
瘦猴激动得猛点头。
“就是丑了些。”
“……”
它的猴生，因为这些以貌取猴的人，变得如此辛酸。
“开玩笑了，阿蓝一直很好看。”
瘦猴愣了一下，然后整只猴扑进清水怀里。
破落的窗外，泼洒着多情的雨。
清水的愁绪又添几分，她啊，此生，还要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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