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琪所说,安隐只觉脐上七寸的鸩尾好似被谁击中,一时间他气血凝滞,精力涣散,整个人心慌意乱,没了方寸。
形势极为不利,敌方早一步夺得先机,控制了客栈,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此行下来,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以疲惫之师应战着实不妥……
回过神来,安隐奋然一跃,跨上马背,一手揽住杨琪,一手持缰策马,向客栈飞奔而去。
到了马棚,安隐故意制造动静,将本在马车内浅眠的耶律胜引了出来。其他随从也被惊动,只不过见是安隐,便收起了警惕。
耶律胜看一眼天色,这马上西边的最后一点光亮也要沉了,按说安隐此时应留守他们家南爷身边伺候,怎么闲得跟那小丫头戏耍起来?
“安隐,大……”正说着,安隐虎视了一眼杨琪,随即改口道:“爷呢?”
“楼上歇着呢。”安隐心忧南爷的安危,又恐迟则生变。他正颜厉色道:“胜,夜里警醒着点,万不可有半点疏忽!”
听安隐这口气,意思是不让他睡觉了?耶律胜当即就不情愿了,想他们此番一路北上,走水路的话会省去多少麻烦事!他们累死累活走到今天,从一句怨言。即便这样,也不能拿他们当骡子使唤呀!
“我不管,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断了老子睡觉的念头!”话是说的这般厉害,可耶律胜那神情就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安隐知道他是牛脾气,也了解他是好哄的人。
他轻忽忽的观望四周,虽不见有敌方耳目,他还是很小心的压低声音:“此处有埋伏!”
耶律胜神色骤然一变,凛若冰霜,双目中更是迸发出冷冽的凶光。安隐接下来的一句“莫慌”,他的神经才得以稍微松弛。
“大王可知此事?”事态紧急,耶律胜也顾不得杨琪在场,心急之下竟失了口。
线索虽然被的不多,不过还是印证了杨琪心中的猜测——南爷他名然是有身份的人。
安隐哪里知道心怀鬼胎的不只是客栈里的伏兵,还有身旁的小杨琪。他将杨琪小看成了不经世事的小毛孩儿,也兴许是他跟耶律胜一样心焦了,便在杨琪跟前少了防备。
安隐顺其自然地回应耶律胜,并坚定的告诫他,“敌暗我明,万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他巡视附近席地而眠的一干商队随侍,示意耶律胜认清现况。
安隐细细盘算,不由道出心中想法:“他们此时不动手,怕是要等到夜深人静,待我们防备疏忽时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耶律胜等人休憩的地方依着马棚傍着客栈,距离南爷房间的位置并不是很远。这归功于安隐的刻意安排。
天色已暗,月影出现。漆蓝的夜幕上锈半掩,犹如闺秀含羞的娇颜。
这时候,南爷的房内已经亮起了烛光,可隔壁的门窗皆是一片黑暗,这是安隐抬头所见。
果然事有蹊跷!
安隐暗自思忖,倘若隔壁房间真有人下店,这会子应该瞧出动静才对。
如今南爷还被蒙在鼓里,安隐知情,万一出了差池,只怕被南爷怪罪他的机会都将没有。
他将杨琪交托给耶律胜,孤身深入虎,途中与来祥客栈的店小二擦肩而过——
安隐见他步履稳健,揣测他是有几分武功底子。
眼见为实,他对杨琪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安隐临走前,叮咛耶律胜按兵不动。可耶律胜哪里是安分的主儿?
与其原地踏步,他更情愿不顾一切的冲去救人。
耶律胜焦躁不已,坐立不安,整个人跟个浑身长满虱子的猴儿似的,没一刻安生。
杨琪比他悠闲多了,坐空荡荡的马槽上,咀嚼着安隐用来打发她老实的枣糕。
“淡定。”杨琪倒不是嫌他碍眼,这万一让那掌柜的跟店小二瞧见了他这般心绪不宁,不怀疑他才怪呢!
“你这野丫头除了吃饱不饿,还知道什么!”耶律胜气急败坏,他这回真真是尝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遮挡了半拉月亮,虽然还不到半夜三更,这也快伸手不见五指。安隐去客栈一个时辰有余,这还任何话下来,耶律胜能不心急么?